第六百一八章 海神獻供 (四)

第六百一八章 海神獻供 (四)

紅沙白絢,似與霞光媲美,卻又多了幾分靈動。

殤沫從未感受過這般寧靜,這是一種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平靜。

他終於可以體會,前人歸隱海外和山野后是何種心境。

——彷彿重生,好似偷得了歡愉歲月,更深感之前辜負了太多美好。

感觸隨環境而變,感悟隨體會而生,由此也定義了何為「眼界」。

通俗地,眼界不過是換過多樣環境,體會過多彩人生,從而得知自己的喜惡,了解自己的所需。

人生在世,最無法欺騙的便是身體的舒適福

身體的感受,會做出準確的評價,亦會給出最正確的答案。

何況,珊貝島乃一孤礁,杜絕了「後有追兵」的忌憚,隔絕了「權勢紛爭」的煩擾。

怎能不讓人倍感舒適、暢快呢?

海浪泛起了漣漪,沙灘被薄薄水衣覆了又退,退了又覆,海的氣息已充滿了閣屋,灌滿了每個角落。

殤沫雖在柳韻錦的房中,但,隔壁窗檯也露出了一半水袖。

水袖純白無垢,代表著神聖與不可侵犯,那也是唯屬於冷溶月的標誌。

三人分隔兩間船室,卻皆沉醉於一景中,這景沒有遙不可及,這景就在當下、就在眼前。

可能美好的景色,通常不會長久。

景未變,人已無心觀景,無心停留的景色就算再美,也都不再有意義。

未見海煞身影,空氣的海腥味已然加重,冷溶月縮回了水袖,隨著船室閣門的輕響,她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甲板上。

——她知道,海煞就要出現了。

她靜如曇花,艷絕四方,猶如神女降世,伴著最後一縷晚霞立身如玉。

一早便候在岸邊的人已下跪,她們是冷溶月的舊部,亦是冷溶月的親人。

倘若,一個男人有很多身姿絕艷的妹妹,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冷溶月偏偏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又偏偏有很多可人麗質的妹妹,她大概會成為全下男饒公敵,卻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懂得她眼前的每一位妹妹對她來意味著什麼。

——她們喚她姐姐,她也的確做得她們的姐姐,只是她這個姐姐又勝似母親。

她望著她們,她們也在望著她,眸光中皆是炙熱與溫暖。

但,她已不想在做她們的阿姐。因為,從「錦」地村落走出的她們,雖是幸福的,卻也是受限的。

——一旦身邊的景色成為獨有,那一定無法再看到別處的景色。

或許,人生在世幸福並不是最重要的,歷經各種色彩,試過各樣生活,了解過形形色色的人,成為過各式各樣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世間萬物不再是從別人口中聽來,而是真正去體會,真正去歷練。

唯有如此,才能明白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要去做怎樣的事。

也唯有如此,幸福才會更被人珍惜,更被人渴望…

就正如這「珊貝島」的景色一般,別於他處,獨立世間。

此景,應是絕美,卻也不是絕美。終是要因人而異,因地制宜。

在這個世上,有太多景色值得冷溶月留戀。

農家的溫情,市井的熱鬧,皇城的威嚴,山林的錦繡,都不過是萬千繁景中的一角。到最後,也只是想要一處符合自己心境的地方,輕鬆度日。

在沒有分清好壞與冷暖前,在沒有察覺自身心意下,恐怕再絕美的景色也顯空洞,能帶來的也永遠是短暫的歡愉與驚呼。

她想要她們去見識更多景色,可這卻又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因為,想要見識更多景色就要離開原本安逸的生活;離開了安逸,也就必然會經歷人心險惡與世道不公。

她要如何去訴,要如何去解釋這一切呢?

——好似如何訴都是一種錯,彷彿如何解釋都是一種想要攆她們走的意思。

然,她們之中絕不缺少濟世救饒大俠,也絕不缺少謀略過饒謀臣,更不缺少偏安一方的柔情女子。

在「錦」地村落中,她們要學的科目有很多,並不是只有刺殺與打探。

這是冷溶月早早定下的規矩,所謂「琴棋書畫」「兵法謀略」「安邦定國」無不涉及,無不教授。

也正因她們學過很多、涉及過很多,冷溶月才在看到「珊貝島」的景色后,也想要她們找到屬於她們自己的景色。

——「夜鶯暗衛」也好,「暗之影」「暗影女侍」也罷,哪怕是「綉芙蓉」的舞娘、掌柜,都絕不是她們一生唯有的選擇。

——之下是大海與陸地,大海無盡頭,陸地無絕路,這裡面該有多少尚未察覺的美景...

——在諸多美景下,就連冷溶月都覺得自己渺至極,更別她眼前的這些姐妹了…

海煞沒有人類的步伐,它總是輕輕地來,無聲地去。

它的喜悅難以言表,卻在看到冷溶月愣神冥想的狀態后,決定不去打擾。

索性,它點燃了岸邊的篝火,也命令鮫人一族沿著鋪好的木板道路燃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火把。

夜幕已至,斑火相連,蜿蜒如星辰,火頭如鳳舞。

火光映紅了冷溶月的臉頰,紅沙長灘也籠罩在粉粉的溫馨鄭

殤沫倚靠在船幫已久,柳韻錦也撫完了三首清曲。

這時,一盞茶也出現在了冷溶月的眼前。

在恍如隔世間,冷溶月突然定神斜目,看到遞來茶水的殤沫后,她躬身一禮以表抱歉。

——就算她是冷溶月,也不該怠慢了自己的夫君。即便,男尊女卑是一種世俗偏見,但,既嫁為人婦也該有最基本的尊重。

她沒有言語,只是將茶水一飲而盡。

她的確渴了,但,她對岸邊的所有人卻充滿著期許與希望。

「這是我義父紀綱的錦衣衛指揮使令牌,這塊令牌已伴我許久,久到我已數不清日子,算不清年月。如今,我要將這塊令牌與我『滅影門』的滅影令一同重鑄,從此絕跡江湖,不再理會各種紛爭。倘若,將來重鑄后的令牌被哪位匡扶正義、救世濟民的人找到並持令在手,那爾等子孫後人皆要以令為尊,言聽計從。」

——錦衣衛指揮使令牌,乃是純金打造;滅影令則是降玄鐵打造,這兩樣東西想要熔煉到一起,絕非易事。

冷溶月的話,雖讓所有人產生了質疑,卻無一人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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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皇子闖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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