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情

「那個巨眼的主人，不是人間仙界能夠抵擋的，他的力量……」雷瓊英張了張嘴，想說出敵人大概的實力階位範圍，可她的心中實在沒有概念。

就她所知，人間仙界目前最強的人間之仙應是初神巔峰。瓊華晏尊者就是初神巔峰，如今天行宗兩大初神巔峰已在瓊華被擊殺，晏尊者應該是人間仙界最強的者。

對於存在於人間仙界中的初神巔峰之上的強者，雷瓊英從未見過，也未聽說過。這些年她遊歷華夏大地，也曾會過人間仙界其他強者，他們也都未曾見過、未曾聽過超越初神巔峰的存在。

雷瓊英與那蒼白火焰中巨眼短暫對視，便能感受到，巨眼主人那強大的實力，——這是遠超初神巔峰的實力。

初神巔峰之上的階位是什麼？人間仙界沒有概念，只是在各宗古老的典籍中記載其名稱，初神巔峰之上是神，神之上是超神……

神與超神，不像是對強者實力的定義，更像是神話傳說。

巨眼主人在橫跨無數界域的域外就能傳來如此強大的實力，就能令雷瓊英的靈魂發自本能的顫慄，他的真實實力究竟是什麼？雷瓊英完全無法做出預判。

「哈哈哈，洛英，此戰你們雖然贏了，但你們世界的災難已不可避免，將軍大人即將跨越界域，降臨此界，你們就好好享受最後的歡娛吧，哈哈哈——」這是蜂王臨死之前，歇斯底里的狂笑。

巨眼主人應該就是蜂王口中的將軍大人，蜂王與它相比，就是一個小嘍啰。

雷瓊英與巨眼對視時，也看到了一些幻像。

初神強者擁有強大的神識，在遇到危機時，機緣巧合下能夠觸碰天地規則，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景象。

那是無數荒蕪之地，荒蕪之地中有許多遺迹，這些遺迹布滿的歲月的痕迹，殘破不堪，但仍可以想象其未破滅時的輝煌，這些遺迹應該屬於原先建立在荒蕪之地上的那些消失的文明。

這些荒蕪之地還遍布無數黑色巨卵，以及猙獰恐怖的生物。

這些景象非常零碎，且在雷瓊英的神識中閃現，然後則是人間中原的景象，——這是雙重景象，一個景象是滅世后的景象，中原和那些荒蕪之地一樣變成廢墟與怪物滋生之地，在歲月的長河中嗚咽。另一個景象則是盛世之景，大地上的人們安居樂業，國家興興向榮。

兩個景象就像銅板的兩面，雷瓊英看到的是相互鑲嵌的效果。

最後的景象則是在一片了闊的荒原上，兩隻大軍在廝殺，天空之上，那隻巨眼俯瞰一切。

荒原上的山川與河流是她熟悉的，這處荒原正是華夏北疆。兩隻軍隊的軍服可以看出，一方是北疆漢軍，一方則是五胡聯軍。

幻象的時間很短，但足以震撼初神強者的心靈。這是上天給予的指引，冥界入侵不可避免，即將在北疆大地上展開的漢族與五胡聯軍之戰，不但關係漢人文明的興衰，也與人間的命運緊密相聯。

——北疆之戰就是關鍵中的關鍵！

所以，高高在上的瓊華宗主夫婦，才會中止仙界征伐的行程，來到北疆燕京城。不僅如此，二人還傳下瓊華令，人間仙界登天以上強者必須於指定時間內趕到北疆燕京。

瓊華令就是人間仙界之令，此令傳遞出去后，人間仙界的人間之仙們不敢不從，就算是閉關修鍊者也提前出關，以準備北疆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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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瓊英憂心忡忡地說到這裡，才認真看向水玲瓏。

水玲瓏一如既往的沉靜，但美眸中多了些什麼。

水玲瓏是雷瓊英看著長大的，以往，這位瓊華天嬌的美眸就像寧靜的靈澤湖一樣純凈自然，而現在，這美眸中多出的東西令雷瓊英的猛的一痛。

這東西，曾於十余年前在這位初神強者的眼中出現過，曾令她決然離開瓊華。

她太了解這東西了。

——是傷情。

登臨與水玲瓏定情一事，在瓊華孤峰時尚屬秘密，但經歷瓊華一戰，尤其是最後時刻，登臨讓水玲瓏殺死自己，水玲瓏那至情之言，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明白。

雷瓊英柳眉一豎，就要發飆，「莫不是登臨這小子欺負你了？真是反了他了，老娘這就去把這小子抓出來，好好教訓一番！」

雷瓊英的性子火爆，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主兒，她將水玲瓏視為女兒，現在見女兒為情所傷，這還了得。莫說對手是登臨，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敢衝過去打一架。

洛英忙道，「英妹不可魯莽，登臨身系天下安危，而且……」

洛英後面的半截話原本是「他也是瓊華的恩人，不可叨擾」，然而卻被雷瓊英的兇狠眼鏢堵了回去。

雷瓊英瞪眼道：「老娘才不管什麼天下少帥、瓊華恩人，他欺負了我家玲瓏，老娘就要去找他麻煩！」

一顆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的順著水玲瓏的臉頰滾落，在虛空之中化為無數晶瑩的碎片。她輕吸一口氣，以平穩的聲音說：「瓊英長老，這是玲瓏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她抬起頭，望向皎潔的月空，輕聲說：「他答應過我，要看遍華夏的壯麗河山，有此一諾，玲瓏足矣。」

天下女子，沒有一個人不希望自己心儀的人只鍾情於自己一人。

但正如水玲瓏所說，這是她的選擇。

在孤峰之時，水玲瓏就已知曉，在仙山之外，有一個女子鍾情於登臨。此女子送了登臨一把匕首，名為「唯君」，正是這把匕首，在最後瓊華之戰的最後時刻，破掉了先賢手骨的禁風。

可以說，瓊華仙派和整個人間仙界，都欠這女子一個情。

水玲瓏既然隨登臨走出仙山，從高高在上的仙降為塵世女子，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水玲瓏隨登臨來到燕京，見到個匕首的主人。

見到匕首主人的那一刻，瓊華天嬌不禁生出形穢之感。如果這世間有完美的女人，那一定指的是這位叫做龍思思的姑娘。其實，在前往燕京的路上，即便尚未見面，看到欣欣向榮的北疆大地，以及聽到百姓的歌功頌德之聲，水玲瓏已開始暗暗欽佩。

龍思思的雍容氣質、無雙智慧和氣度，都是水玲瓏欠缺的，而登臨要拯救這殘破的世間，需要的不是瓊華水靈院院主，而是龍思思這般智謀無雙的臂助。

說好的只要能夠默默的注視著他們，守護著他們就好，可為何心情這般難過呢。哀傷宛若清溪，緩緩流過水靈瓏的心隙。就連那掛在月空中的明月，似乎都在輕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