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大淵
「王爺,我回來了。」
上官舒雅脫下一身戎裝,去了蕭陌以的書房。
蕭陌以頭也沒抬,「嗯。」
「真的很謝謝王爺,宏宇能脫離這次危難,我代宏宇的百姓謝謝王爺。」上官舒雅說得真誠。
但蕭陌以依舊態度冷淡,「當年你在宏宇也救過本王,我們之間扯清了。」
上官舒雅臉色有些白。
「王爺這是要和離嗎?」
宏宇的公主在成親不久就和離,宏宇丟不起這個人,對女子本就有偏見的朝代,她會成為眾人指責的對象,宏宇也會。
「我們成親是為了師出有名,」蕭陌以望著面前的小姑娘,心裡有些煩躁,「公主在王府待的時間夠長了。」
上官舒雅牽強的笑了笑,「我明白了,王爺。」
「還有事?」蕭陌以望著一直不動的人,「思君那邊,我讓他劃了六座城池給公主賠罪,就當做當年本王的唐突。」
上官舒雅沒有拒絕,她沒有資格拒絕對宏宇有利的條件。
回到房間只是,玉心望著心事重重的上官舒雅。
「公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上官舒雅搖了搖頭,「醫館的地契找給我。」
「公主找地契做什麼?」玉心將契約給上官舒雅,「我剛剛聽禁衛軍回來一直誇公主聰明,看來攝政王府的人也開始接受公主了。」
上官舒雅沒有接話,將玉心給支走了。
王府的人接受了又怎樣,蕭陌以才是王府的主人。
他要趕她走,她怎麼可能厚著臉留下?
公主被休棄?
公主客死異鄉?
公主杳無音信?
哪一個才不會讓宏宇有所非議?
第二日,上官舒雅給蕭陌以辭行。
望著桌上的和離書,上官舒雅簽上自己的名字。
「王爺,舒雅有一事相求。」
「和離之事可不可以先隱瞞著,我會離開,在外也不會自稱王府之人。」
「我暫時不回宏宇,等過一兩年,王爺再將和離一事公布。」
「我知道這些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宏宇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將宏宇攪得更亂。」
「當然,如果王爺遇見良人,王爺就將和離之事告知。」
說到底,上官舒雅一直擔心宏宇。
蕭陌以望著面前小小的人,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當天夜晚,上官舒雅頂著大雪離開了王府。
蕭陌以望著上官舒雅漸行漸遠的背影,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王爺,王妃這是要走了嗎?」
這是一個跟著上官舒雅上過戰場的人,「王爺,王妃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們一開始只是聽從於王妃的這個身份,但是相處下來之後,王妃真的很有手段。
果斷、聰明。
和王爺一眼優秀的人,他們一群人還可惜,若王妃不是個女子,當是同王爺一樣優秀。
「怎麼,出去一段時間,就成她的人了?」蕭陌以的聲音有些涼。
「王爺,」一個小廝將手中的信件交到蕭陌以手上,「這是剛剛在王妃房間發現的。」
王爺親啟。
蕭陌以沒有著急打開,轉身去了書房。
字體不算娟秀,更像是男子的字跡,蓬勃、大氣。
裡面不是信件,是上官舒雅在京都的幾家醫館。
他沒有調查過她,只知道她這些年在大淵一直以醫館為生,如今將醫館全部轉讓給他……
接下來的兩個月,王府依舊正常運行。
上官舒雅的消失對於王府來說就像是可有可無的事,沒有人關心,沒有人詢問。
十四帶的軍隊凱旋。
蕭陌以在府中備了宴席,給十四接風洗塵。
小皇帝九歲,生得有些胖,活脫脫一個奶糰子。
「皇兄,外面是什麼樣的?」小皇帝眼巴巴的看著十四,「我什麼時候也能去看看。」
十四看了一眼蕭陌以,「你問問你皇叔,我也聽你皇叔的。」
回到大淵的十四,慢慢的變成一個正常人。
或許是在蕭陌以的培養之下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小皇帝鼓著腮幫子,膽怯的問,「皇叔,皇嬸不是外出遊玩了嗎,你讓她帶我一起好不好?」
蕭陌以給了小皇帝一個冷冷的眼神。
小皇帝縮了縮脖子,「突然覺得外面沒有皇宮好玩,批閱奏摺多好玩,呵呵……」
為什麼他小小年紀就要學會看臉色,小皇帝內心哭得格外兇猛。
大淵有蕭陌以撐著,所以小皇帝依舊心性未脫,一個人在王府也玩得歡快。
「沒有受傷吧?」
蕭陌以將書桌上的紙張稍作整理,淡淡的開口。
「沒有,就是顧長歌沒有抓到,看樣子是往宏宇去了。」十四還是像當年那般乖巧。
「嗯,顧長歌成不了什麼氣候。」蕭陌以靠著身後的椅子,「宏宇那邊,不會再有人追殺你了。」
「多謝皇叔。」
大淵皇室唯一一個稍微正常的人,大概就是蕭陌以了。
十四瞥見桌上的畫作,呆愣了許久。
蕭陌以望向畫作,「還有事?」
「這張畫是皇叔作的還是?」畫作上的人,如果沒記錯……
「你認識?」蕭陌以的話中有些難以抑制的激動。
「公主沒見過這幅畫嗎?」
若是公主見過,應當能認出才是。
「前兩日做的。」
些許是執念太深,所以前幾日又夢見,醒來便畫了下來。
「這位婦人是太妃,這小姑娘,應當就是公主。」宏宇就這麼一個公主,所以從小到大的畫作很多。
他見過,應當不會認錯。
太妃長居宮中,他見過一兩次,容貌與畫中所差不大。
蕭陌以手上的動作頓住,「你確定。」
「應當不會認錯。」十四不明白蕭陌以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但是沒有多做詢問。
小皇帝不情不願的跟隨十四回了宮。
蕭陌以望著面前的畫作發了呆。
為什麼人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沒有認出來,甚至將人推開。
蕭陌以發動手裡的勢力去找,都沒有找到上官舒雅的身影。
整整找了三個月,蕭陌以望著手中的地契。
興許,他生病了,她能回來。
第二日,京都發出皇榜,攝政王身患怪病,尋求天下名醫。
小皇帝望著面前訓斥自己的人。
皇叔好端端的,哪裡像有病,有病的是他,遲早被皇叔訓斥到耳朵聾!
十四一直在負責尋找上官舒雅的事,因為他是為數不多能認出上官舒雅的人。
皇榜張貼一個多月,已經進入盛夏。
「公主,你要不歇一下。」玉心看著滿額大汗的人,有些心疼。
公主從小到大,都是被皇上和王爺捧著長大的,哪裡吃過這些苦。
「玉心,我沒事的。」
上官舒雅嘴唇微白,「玉心,你不必跟著我的,你到時候找到就好。」
玉心搖頭,策馬跟上上官舒雅。
當天夜晚,上官舒雅揭下皇榜,有些虛弱的站在城牆之外。
十四接道消息,看見一聲白衣的人,急忙讓身後的人去通報。
「十四,你皇叔沒事吧。」上官舒雅將皇榜遞給玉心,腳步有些虛浮。
「先去王府吧。」
十四不知道怎麼說。
若公主知道皇叔是欺騙她的……
上官舒雅進了蕭陌以的卧室,一進屋就看見掛在床頭的畫作。
那是母妃唯一一次和她一起出宮,這幅畫母妃也畫了一副,但是畫裡面多了一個小男孩,約莫十歲。
屋內沒有人,上官舒雅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還是向著畫作走近,是母妃沒錯,上官舒雅環視著四周,「王爺?」
門從外面打開,蕭陌以望著畫作旁的人。
雖說過去了十四年,但眉眼間還是有些像的,為什麼他當初沒能認出?
讓他們錯過了兩年多。
「王爺?」上官舒雅望著面色緊繃的人,「我不會在京都久留的,等看好王爺的病,我就離開。」
「留下吧!」蕭陌以的聲音有些顫抖,「留下做攝政王妃。」
上官舒雅察覺蕭陌以的不對勁,笑了笑,「王爺怎麼了?」
「這幅畫王爺在哪買的?」
蕭陌以一步步的靠近,「我畫的。」
畫的?
「我們以前見過?」上官舒雅想起母妃說的事迹,眼中含笑。
「嗯,見過。」望著言笑晏晏的人,蕭陌以啞著聲音,「十四年前,見過。」
母妃說的是,她一個人出去玩,回來的時候撿回一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後來這個小男孩好了之後,她還纏著不讓人家走。
小男孩走了之後,她還哭了好幾個時辰。
「但是我沒什麼印象,」上官舒雅笑了笑,「那時候太小了。」
「要不是我母妃也畫了一幅,我估計也不記得這件事了,」上官舒雅望著畫,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我母妃作的,這裡有一個王爺,王爺那時候大概十歲左右吧!」
「嗯,當年你纏著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上官舒雅沒有察覺其它意思,「我母妃還拿這件事一直取笑我,說我小小年紀都貪念美色。」
說完之後上官舒雅察覺不對勁,急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王爺英俊帥氣。」
蕭陌以望著身旁之人,「後來呢?」
「我也記不得,都是我母妃說的,說王爺悄悄離開,我不依不饒了好久,」說完之後,上官舒雅無奈的笑笑,「小時候真的好幼稚。」
身旁的人沒說話,上官舒雅回過頭,正好與蕭陌以四目相對。
略有些尷尬的將目光移開,「王爺身體哪裡不好,我給王爺看看。」
上官舒雅反反覆復的把了幾次脈,眉頭緊蹙,「王爺哪裡不舒服?」
「說不上,就是心裡有些難受。」蕭陌以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上官舒雅一直得蕭陌以的病情折騰,從盛夏一直到寒冬,依舊沒能將蕭陌以的病情給摸透。
上官舒雅從外面歸來,解開身上的披風,臉色凍得通紅。
「王爺,要不我回宏宇一趟,神醫應該有辦法。」
越到後面,她就越慌。
小皇帝還沒有執政的本領,若蕭陌以出事,周圍幾國都不會安寧。
「舒雅,」蕭陌以遞了一個暖手爐,「我沒生病。」
上官舒雅愣愣的看著蕭陌以,她一直沒有察覺到蕭陌以身上的問題,但是她從沒往這方面想。
她覺得沒有必要。
片刻之後,上官舒雅輕笑,「王爺這麼做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為了找一個人。」為了找一個差點丟掉的人。
「王爺還沒找到嗎?」
「找到了,」蕭陌以眼中有一些抑制的情愫,生怕嚇著身前的人,「我想娶她為妻。」
上官舒雅面色一僵,「我明白的,和離之事,王爺讓皇上昭告天下吧,我也該回宏宇了。」
「舒雅,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我可以等,你心裡家國天下,我也不求你兒女情長,」蕭陌以開口,眼中帶著情誼,「我原以為時間長了你會對我有所愛意,或者發現我對你的愛意。」
上官舒雅對於突然而來的狀況處於懵的狀態,「王爺?」
「當初娶你確實是為了師出有名,我當年答應那個四歲的小女孩長大之後娶她,但是我一直沒有找到。」
「兩年前的宏宇宴會,也是循著你的足跡而去,誰知道發生了那一次意外。」
「後來你以那一次的事情讓我出兵幫助宏宇,我也當做還你的虧欠。」
「後來思君回來,說畫上的人是你,我就想方設法的找你,但是杳無音信。」
「沒有辦法,我只能出此下策。」
上官舒雅沉默了好一陣,「王爺,我能嫁你自是我一直樂意之事,但當年之事王爺不必一直記得。」
「王爺很好,真的很好。」
但是她一直恪守著自己的心,不敢將感情付諸。
如今蕭陌以的這一番話,她其實並不感動。
四歲的她和十八歲的她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人,蕭陌以只是懷念當年的那一份恩情罷了。
她不至於這麼不清醒。
蕭陌以沒有強求,只是當初的那一份和離書在燭光中化作了灰燼。
上官舒雅也恢復王府的當家主母的身份,算得上是眾望所歸。
一直到上官舒雅二十一歲的這年,兩人才成了親。
兩國歡慶。
當初上官舒雅帶兵烏度埋伏一事廣為傳播。
宏宇驕傲自己的公主有勇有謀,大淵慶幸攝政王娶了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
紅裝百里,兩國賦稅減了六成。
上官舒雅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敞開心扉,慢慢接受蕭陌以。
她對蕭陌以的感情來得有些潛移默化,若不是蕭陌以離開京都兩個月,她還不能察覺到這份感情。
「王爺,我好像喜歡你了。」
上官舒雅至今還記得蕭陌以當時抱著她的手都在抖。
在這份感情中,她是幸運的,她只求國泰民安,但上天給了她一份愛情。
皆空大師的一句福女,讓她一直活在責任之中,所以她一直不敢動感情。
所幸——那個人男人,願意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