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心肺

「我相信景一！」

商景昀的答案一出，程雪宜便是一怔：自家公子這回答似乎與嘉怡公主的話有些不搭。但很快的她就悟出了這句話里所隱含的內容。

他說他相信自己，其實是在告訴嘉怡公主，自己並不是一個為了幾件小玩意就去計較的小眼心。

換句話說，他是在變相的跟嘉怡公主誇讚自己的大氣！

程雪宜忍不住往商景昀的方向深看了一眼。

商景昀似早就預料到了她的舉動，沖她歉意的笑笑。

程雪宜看懂了那笑里的為難，他是要告訴自己，那一籃子的東西確實是買給自己的！

其實他完全沒必要如此！

自己是他小廝，吃穿用度都是他給的，別說籃子里這些東西，縱使是自己手邊的東西他要拿來送給嘉怡公主，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

嘉怡公主原本存了把籃子里的東西都搬空的心，瞧見兩的眉眼傳情心裡突然煩悶，忿忿的一指劉景淵。

『劉大哥人，你幫雲鸞挑挑，看有什麼適合雲鸞的！』

劉景淵正在邊上看戲看的津津有味，被嘉怡公主一喊，只能苦笑『公主，在下一身的草藥味，碰了里而把東西怕是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嘉怡公主現在鐵了心的讓劉景淵幫自己從程雪宜帶回來的東西里往外挑撿東西。

劉景淵不想讓嘉怡公主在程雪宜的面前太過失面子，只能嘆了一聲，道「公主即然堅持，在下也只能從命，只是話得先說在前頭，在下挑出來的東西若是不合公主的喜好，公主可不要責怪在下！」

嘉怡公主「雲鸞相信劉大哥的眼光，劉大哥挑著什麼，雲鸞便要什麼，絕對不挑刺！」

嘉怡公主是什麼人？

那可是天之嬌女，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妹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說什麼是什麼，活的隨心所欲，皇帝的賞賜她敢嫌棄，賢王的品味她敢挑刺的大昭公主

這樣一個想什麼是什麼，要什麼就要有什麼的小姑娘的隨口保證，說句實話，對於劉景淵這個早就對嘉怡公的善變性子有過切身體會的人而言，實在沒什麼力度。

其實嘉怡公主的保證有沒有力度，對於劉景淵而言也沒有多重要，反正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但瞧著嘉怡公主眼內竭力隱起的期待，他還是笑著讓商景昀當自己的見證人。

『王爺，公主的話你可也聽見了！』

商景昀點了點頭，道『雲鸞即然這麼相信景淵，景淵便隨便幫她挑撿挑撿！』

「隨便」兩字極為精妙。

即可以理解成商景昀不想讓劉景淵挑的過細，把東西都挑走，也可以理解為他相信劉景淵的眼光，還可以理解為他對待自家妹妹的態度，桌上的東西隨你拿。

至於他的真實的態度倒底是哪一種，全憑在座的人自行理解

在程雪宜看來，自家公子想表達的肯定是最後一種意思，東西隨你拿。

嘉怡公主則自行理解成了自家哥哥對劉景淵的眼光的讚賞。

她一臉待期的望向劉景淵，道「雲鸞相信劉大哥的眼光。」

劉景淵沖她微一頷首，伸手便拿了個紙包出來遞給嘉怡公主。

方方正正的紙包，十字擰花的繩結，繩結下方壓著一方紅紙，瞧著起來倒是挺別緻。

嘉怡公主盯著劉景淵的手，從他的手裡接過紙包，然後視線從紅紙片上抬進，臉上便掛著歡天喜地的神情。

「劉大哥怎麼知道雲鸞喜歡吃花滿樓的蜜雪糕？」

程雪宜聞言，內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視線在劉景淵與嘉怡公主兩人的臉上巡迴。

商景昀則覺的有些沒眼看。

劉景淵剛住進他這賢王府里的時候，他這妹妹一見驚為天人之後便沒事往自己的府里跑，往劉景淵的跟前湊，沒話找話的非要請劉景淵吃花滿樓的蜜雪糕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

「咳」他清咳一聲。

程雪宜忍不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嘉怡公主恍若未聞只盯著劉景淵的眼睛，等著他的答案。

劉景淵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覺得依著王爺對公主的呵護，所買之物定然都是公主所好。看來在下並沒有猜錯！」

明明是特意在一堆東西里選了花滿樓的蜜雪糕，卻不肯承認。劉景淵的態度令商景昀的神色微凝。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嘉怡公主眼內的喜氣明顯的淡了下去，但她仍是不肯死心。

劉景淵微垂了眼梢「公主若覺的不滿意，在下可以再幫公主選兩樣！」

他明明是美的囂張的，卻做了一付恭順之態，嘉怡公主盯著他，幾欲咬破自己的嘴唇。

「你，你……」

她心裡拱著一股火，可是當她盯著眼前這個刻意恭順的人的時候，心頭的火卻在瞬便成了灰了，根本就不容她發泄出來。

『五哥哥，雲鸞要回去了！』

商景昀眼見著自家妹妹挺著後背往外走，轉頭看了劉景淵一眼，嘴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劉景淵面有愧意，起身離座，三步兩步便走到了嘉怡公主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雲鸞公主請留步，若是在下哪裡惹公主不高興了，在下這就像公主陪罪。」

嘉怡公主緊抿著唇，努力的擠出個笑臉「劉大哥，你擋住雲鸞的路了！」

劉景淵「宮門快落下了，公主準備去哪裡？」

嘉怡公主吸了吸鼻子，揚著下巴道『跟你無關！』

劉景淵望著嘉怡公主那張故作堅強跋扈的臉，微皺了眉頭「怎麼沒關，若不是在下令公主生惱，公主也不至於想離開！」

這……這也太……

程雪宜身為戲外人，心裡突然特別的同情起嘉怡公主來。

劉景淵明明生了一張多情的妖孽臉，怎麼說起話來這麼的無情呢？

她心裡腹誹著，便忍不住偷看了眼自家公子。

商景昀也不知在想著什麼，低頭擺弄著手裡的杯子，感受到來自家小廝的注視突然抬頭沖她挑了挑眉梢，眼神似笑非笑的。

程雪宜心些，只能努力支使著僵掉的麵皮，示意自家公子去看嘉怡公主。

商景昀順手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程雪宜低頭看了眼，忙擺手示意自己不渴。

商景昀順手從籃子里摸出一包點心，扯開封皮拿出一塊酥皮小餅遞向程雪宜。

程雪宜會意：自家公子這是擔心自己餓著，讓自己先墊墊肚子。

心下感動，忍不住沖著自家公子露出感激的一笑，方才低下頭，兩手捏著小餅就欲往嘴裡送。

『你們……』

嘉怡公主忿然的聲音乍然在耳邊響起，驚的程雪宜手一哆索，酥皮小餅直接從下巴上蹭了下去。

「喏，要吃自己拿」商景昀順手把手裡的紙包塞進緊隨在嘉怡公主回到桌邊的劉景淵手裡，手指便伸向了程雪宜的臉。

程雪宜下意識的就抬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

自家小廝下巴上的糕點渣屑沒了，商景昀自然也就沒了用手指去觸碰自家小廝臉的由頭心下著實有些鬱悶。

嘉怡公主原本揣了一肚子的火氣與落意，瞧見自家哥哥上趕子獻殷勤卻獻不出去的樣子，心裡突然就平衡了許多。

她看了眼猶自在用手指抹下巴的程雪宜，突然覺得順眼起來。

她歪著頭看將程雪宜上下一通打量，然後得出個結論：這個叫景一的人長的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起碼眉眼比自家哥哥後院的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清爽。

『哎』她忍不住喊了程雪宜一聲。

程雪宜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嘉怡公主是在喊自己，忙陪著笑，做出一付恭順的樣子『公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嘉怡公主看一眼程雪宜手裡小甜，想著自家哥哥剛剛的鬱悶，腦子一熱，衝口便道「你怎麼好意思一個人吃！」

程雪宜只當是嘉怡公主瞧著自己吃酥餅，想吃而不好意思說，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手裡的餅遞過去，手遞到一半，看到酥餅邊上的月牙口她才憶起自己手裡的這塊餅被自己給咬過了。

嘉怡公主貴為天子嬌女，大昭公主怎麼能與自己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廝共享一塊酥餅？！

程雪宜心道一聲好險，忙將頓在半空的手收回，求助的看向邊上的商景昀。

商景昀並不認為自家妹妹訓斥自家小廝是為了討酥餅吃。

他以為她是因為心情不順，所以返回來找程雪宜的茬撒氣。頭有些不大，他正準備借著遞餅的空兒與她說道兩句，那邊已經不耐煩的又開口了。

『誰要吃你的餅。』

程雪宜被嘉怡公主接連的反應弄的有些懵，她實在不知道面前這位小姑奶奶倒底想要做什麼。

嘉怡公主瞧著程雪宜懵懂的樣子，心裡的火更大了。

景一要什麼沒什麼也就罷了，竟然還沒有心肺！

自家哥哥對他那麼好，他竟然連半塊餅都捨不得分過去，一個人吃獨食？！

嘉怡公主自認自己與自家五哥哥是同病相聯，情緒難勉有些過激，一把扯過程雪宜手裡的餅便塞向商景昀的手裡。

她的舉動太過出人意料，不只程雪宜沒有想到，就連商景昀，劉景淵也完全想不到堂堂的一國公主能做出從別人手裡搶餅這樣的事情。

三個人表情各異，視線卻都落到了嘉怡公主的身上。

嘉怡公主直到把餅硬塞進商景昀的手裡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

麵皮騰的就紅了『那個，雲鸞……』

她本來想同商景昀解釋：她之所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對自家五哥哥的關愛，是因為實在瞧不得他的心意被人景一給忽略，才會搶了程雪宜的餅給他。

可是，她沒辦法忽略剛剛那塊酥餅上的月牙缺口，上面應該已經沾了景一的口水。

想到自己竟然差點就讓自家哥哥吃到程雪宜的口水，她的心裡便慌亂而羞臊。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因為一塊沾了口水的酥餅而心虛，活像自己在做賊似的。

商景昀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也不催她，低頭一口便咬上了手裡的酥餅，下口的位置剛好就是那個程雪宜留下的月下缺口。

嘉怡公主直接呆住了。

程雪宜就像看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臉騰的就紅了，跟本就不直視商景昀吃餅的樣子。

劉景淵則興緻頗佳的問道『王爺，味道怎麼樣？』

他看似只是在問酥餅的味道，但鑒於這塊燒餅的來源與商景昀落口的位置讓人不多想都難。

嘉怡公主再怎麼跋扈，畢竟是個貨直價實的小姑娘。

臉紅心跳之餘，她有些愧疚的看了眼程雪宜。

程雪宜身為一個活了兩世，且深受小言，話本熏陶的靈魂，思想的純度並不見得比劉景淵，商景昀昀單純多少。

且劉景淵的語氣還頗為耐人尋味，讓她不多想都不成。

身為當事人，她不只是不好意思，簡直是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商景昀沒有回答劉景淵的問題，只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咬著手裡的酥餅。

劉景淵被冷落了也不覺的有什麼，轉過頭，一臉笑意的望向程雪宜。

程雪宜現在頗有些草林皆兵，生怕劉景淵說出什麼意味深長的話，只想早些避出去。

『公子，我去灶上看看劉大師傅忙完了沒有！』

「坐下」商景昀把最後小半塊酥餅塞到嘴裡，用下巴點了點程雪宜面前的茶杯。

茶杯里的水已經被程雪宜喝掉了，她剛要提壺往裡面注水，手一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屋外傳來腳步聲。

程雪宜聞主抬頭望窗子的方向。

為了觀賞屋外的夜景，也為了空氣流通，門窗都是大開的。

總管德喜的身影在窗前閃過，在他的身後是幾名托著菜盤的仆叢。

程雪宜鬆了口氣，再去看向屋門的時候，德喜已經帶著僕從自屋門魚貫而入。

菜色很豐盛，有葷有素，有涼有熱，搭著劉大師傅的手藝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初時程雪宜顧忌著劉景淵，嘉怡公主。特別是嘉怡公主，程雪宜心裡清楚嘉怡公主不喜自己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自家公子。

雖說心裡清楚自己與自家公子沒有可能，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在嘉怡公主面前留個稍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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