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優哉游哉

偌大的圓桌上，各式菜系。葷素合理搭配，營養鮮嫩的燙羹作調味最為適宜，只有最中間的位置，空無一物。

「開飯了！小心燙！」蒲信端著最後一道壓軸菜，放在桌案立即高聲提醒。

「是一眉大叔最拿手的紅燒獅子頭！」高葵只聞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地說道。

「唉，今天怎麼只有三個？師父你偷吃了？還是倆。」路延拿開蓋子，半仰著頭問道。

「胡說八道！咳咳…為師在端來半路上不小心弄掉了兩個。本來是想讓一眉那老頭重新給你們再做一份，怕你們等不及唄！下次！下次一定給你們補上。」蒲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樑，嘿嘿地笑了，隨後習慣性在側位坐下。

路延和高葵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儘是無可奈何。

正在三人剛開始用膳不久，魏禾與蒲鳴歡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廳堂里。魏禾一臉神清氣爽，依舊從容淡然。蒲鳴歡在其身後一瘸一拐跟著，兩手捂著屁股。

分別在路延的一左一右坐下。

「又挨揍了？」路延將嘴裡的飯菜仔細嚼完，咽下喉后輕聲問了魏禾一句。

「啊哈。」魏禾挑眉，清冷應聲，沒有看路延。接過高葵遞來的瓷碗，是已經盛好的米飯，對她點頭示謝。

「紅燒獅子頭！」蒲鳴歡原本挫敗的雙眼開始放光，瞬間笑成月牙眼。

「你的鼻子倒是靈得很，跟你娘有得一拼！」蒲信放下湯碗，夾了一塊清蒸的魚肉，細細品嘗。

「只有三個怎麼分啊？」蒲鳴歡聽高葵簡單解釋后原因，咬著筷子問道。

路延思量了幾秒，請仆女取來了一雙乾淨的竹箸。

身體稍微前傾，夾過了一個獅子頭放在蒲信碗中。第二個夾給了高葵，對她輕柔的道謝回之一笑。

「我要吃。」魏禾淡淡開腔，極其罕見地主動張口要東西。

「我也要吃！」蒲鳴歡不甘示弱看向魏禾，接連重重『哼』了一聲。

蒲信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左轉轉，右看看，明顯是不管的意思。

路延再次伸箸，夾中最後一個獅子頭放在自己面前乾淨的碟盤裡。用竹箸將其一分為二，分別夾給了左側的蒲鳴歡和右側的魏禾。

「好了，快吃吧。別涼了！」路延的手指用力，按了幾下有些酸的腰背，輕笑道。

皆大歡喜……

蒲信握著湯勺在碗中攪動著，暗自笑了笑，去瞧路延的眼眸中布滿讚許。盛了一勺魚湯去喝，卻發現早已經見底了。

午後的時光，有些刺眼的光線漸漸變得柔和。長青樹葉點點的縫隙間投射了一縷又一縷，懶散又愜意。

路延用過午膳，回房褪下儒雅的學生服，換上便於抬腿揚臂的銀灰色束身窄袖衫，腳蹬一雙緞白長靴，英姿勃發。

未休息片刻，坐在後院亭中。手裡捧著一本《神農本草經》，認真研讀。

陽光淡淡勻稱，描繪著少年側臉分明的線條。獨有溫文儒雅的乾淨氣息卻不失男子應有的英正風度，不多不少，完美捻柔。

聚精會神的注意力慢慢出神，順著路延視線看去，原來是被亭外正在爬樹的蒲鳴歡吸引了過去。

剛睡醒的蒲鳴歡，抱著院落里的一棵梧桐樹吃力地向上爬。與此同時，一隻老蝸牛也在一側蠕動著，漸漸地超過她。

蒲鳴歡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一口氣沒順上來，身體失去重心。

『哎呦』一聲摔到地上。隨意別在腰間的一塊青色的學牌，也隨之落在積雪裡，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路延緩緩走到蒲鳴歡跟前，樂道。

「哼哼哼！」她配合著學了一句豬叫，也不惱怒。

路延見狀，笑得更歡了。他有一雙月牙般的眯眯笑眼，模樣要比平常男子要溫柔良善，笑聲爽朗，眉宇舒暢，露出一排整凈潔白的牙齒。

蒲鳴歡盯著路延看了許久，自下一陣心慌意亂，尤不知身下的冰涼快浸透了衣衫。只覺方才那一刻，便是再奪目的陽光似乎不及他笑起時的一絲耀眼。

內心柔軟的深處有一種別樣的情苗，逐漸開始生根發芽。

路延彎下腰，伸手在蒲鳴歡眼前晃了晃，苦口婆心地提醒說：「還不起來啊，會著涼的！」

「我屁股疼！你拉我。」蒲鳴歡仍舊不動，朝他抬起胳膊。

路延無奈，只得合起醫書。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起：「一、二、三，走你！」

「哎呦！有點重啊…」路延深吸了幾口沁人心脾的空氣，小聲嘀咕。

「我聽見了！」蒲鳴歡心裡很是受傷，對準他的胸口，上去就是捅了一拳。

路延反應極快，笑盈盈地以醫書擋在身前。

「高葵姐姐！」蒲鳴歡看到不遠處熟悉的背影，便朝她高聲打招呼。

那處，仆女在裁剪凋零的花枝。高葵正向她請教其中的技巧，卻聽到身後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高葵轉身望去，路延和蒲鳴歡兩人正朝這邊走來。

「嗯…精神氣色都恢復的不錯了！」高葵認真端詳了蒲鳴歡一陣，說道。

「可不是嘛，吃過飯也不消化消化就爬床上去睡！再這樣繼續過一段時間，你就真的變成一隻豬精女了！」

路延趁蒲鳴歡要出手打之前小跑到走廊里，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熱度適宜的茶，小喝一口。

「我不睡能行嘛！昨天屁股上挨了一頓，蹲了半個時辰馬步。晚上又被罰抄了十遍八戒！人家子時才休息的。」蒲鳴歡哭笑不得，緊隨著路延的腳步。說完便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茶杯，正想一口氣喝完。

「我有病…」路延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又拿過一個茶杯。

「噗！」原本要咽下的茶水本能吐出一半，無法控制地猛咳起來。

「哈哈哈額，咳咳，抱歉！沒忍住。」路延捂著嘴巴偷笑，清了清嗓子。

「沒事吧？快擦擦！」高葵急忙從袖中掏出手帕遞到蒲鳴歡手中，輕拍著她的後背。

蒲鳴歡被嗆得眼冒金星，直翻白眼。只能擺手，表示回應。

「來！快喝口水壓壓驚！」路延忍著笑意又倒滿一杯，端到蒲鳴歡面前，一臉殷勤的小樣。

蒲鳴歡氣急語塞，作勢要捋袖子開打。

近處，慢悠悠傳來一聲：「那假小子！是不是今天晚上又想抄十遍《女戒》…」

果真，聽過此話。蒲鳴歡不情不願地收回爪子，對正在給愛鳥餵食的蒲信扮了個鬼臉。

「假小子！假小子！假小子！」一隻羽毛艷麗的鸚鵡，站在蒲信的右肩上，聲音沙啞，彆扭地擬著人的聲調。

「早晚把它燉了！」

「別燉！紅燒的更好吃…」

「不行！鸚鵡的毛雜，拔不幹凈的話，吃一嘴毛…」

「我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