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如累卵

蒲鳴歡沒有受過正經武師訓練，而長孫玉璇的靈敏度不如蒲鳴歡，也稱得上是互相勢均力敵。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地開打起來，引得過許多過路人，紛紛扒在店鋪門口瞧看熱鬧。

「路延，我看到雷老闆的手下去喊幫手了！不能再讓鳴歡打下去了，不然最後吃虧的只會是我們！」高葵側頭對路延低聲說道。

「好，我去攔！那你在這待好，不要動啊！」

路延剛準備上前挪了兩步，不料雷申等人反應極快。猝然，幾名高大糙漢截其路，使用不小的力道反按住了他的兩臂。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的病犯了，我喘不過氣了。要死了…要死了…」路延靈機一動，往地上一躺。兩手緊緊捂著心臟，放聲哀嚎。

「嗯？…這是怎麼了？我可沒怎麼著他啊！不…不關我的事！是…是你吧！」一大漢連連擺手，指著另一人說道。

「嘿！明明是你先按住的他！這要是真出人命了得你負責才對！」

「這…兩個沒用的蠢貨！我什麼時候讓你們動手了！」雷申恨鐵不成鋼，對準這兩名大漢腦袋上一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路延！」高葵顧不得其他，慌忙跑了過去。

「路延哥哥？」

蒲鳴歡的短暫分神，被長孫玉璇抓住時機，對準她的腹部就是猛踢一腳。

蒲鳴歡的身體倏然失去平衡，『撲騰』一聲摔倒在地。吃痛捂著肚子，基本上失去了還手的力氣。

「哎呀呀…這鬧的有點太嚴重了吧！要不要去報官吶？」

「嘁，就你聰明我們傻！誰看不出來…這長孫一族莫說在倚雲端，就是在都城大興，那也沒幾個敢上門招惹的！」

「就是！我們小老百姓看看熱鬧便好，可別亂淌什麼渾水！」

高葵和路延兩人這邊剛一有動作，便被雷申的幾下手下趁機鉗制住。

長孫玉璇冷聲哼笑，彎下身。一手揪起蒲鳴歡的頭髮，用力向後猛扯：「怎麼？你剛才不是挺有能耐的嗎！我可當真是不能理解，高葵只不過是被一個遺棄的野孤女，有娘生沒爹養的低賤婢子！你們兩位一定要付出得罪我的代價，來幫她解圍嗎？」

「這怎麼行？」她的聲音極冷又不失鎮靜，散發著讓人膽顫的氣息。

路延聽到熟悉的嗓音，心中大喜，平躺在地上的身子連忙翻了個面。

魏禾將冪羅掛在腰后，眼底充斥著淡漠凌冽。眾人竊竊私語著，恐怕又是一位不好惹的主，便十分自覺地為她讓出一條通走的道路。

魏禾覺察到長孫玉璇的視線，任憑她明目張胆地打量自己。

「姑娘，你又是哪家的女子？也是來管閑事的？！」雷申一臉狐疑，出聲試探的同時暗自上下窺視著。

「又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雷申其中一個手下，是體格嵬巍的孔武大漢。欲想鉗制住這體形瘦弱的小女子，好在老闆面前邀上一功！粗曠毛糙的手掌，毫不猶豫落在魏禾的肩膀上。

魏禾驟然蓄力，左臂由大漢的右肩上穿過，向前狠按，再切壓住他的頸部。重心迅速移至自己的左腳，右腿由後向前弧形猛烈橫掃，直達腳背。短暫之間，便將他撂倒在地。

不等那名大漢吃痛出聲，魏禾死死扯住他剛剛碰自己肩膀的那條手臂，不讓他動彈。

「別，不…」肩部關節的骨端上下，便硬生生被魏禾移動脫位。討饒的話還未出聲，劇烈的疼痛席捲而來。

「啊啊啊啊！！！」凄厲的慘叫聲在整個店鋪裡外迴響旋盪。令見者目不忍睹，聞者驚恐失色。

魏禾並不打算回應任何人的訓問，面色仍舊處之泰然。乍然回身，盯向似乎在神遊的長孫玉璇，不溫不火地說了一句：「放人。」

長孫玉璇的思緒被打斷，未能回過神來，稍微遲鈍了一會。

「咦，這不就是神農醫館館主，收養的那名義女嗎？！」瞧熱鬧的人群里，一位年華垂暮的老者，聲音淳厚滄啞，慢吞吞地開口講道。

「嘖嘖嘖，這位姑娘看起來年紀如許尚輕，個子竟然比普通女子高出了半頭來！」

「嘿嘿！這下可有得好戲看了……」

長孫玉璇回過神后，站直身體。以鄙薄的眼神回盯她，半仰著頭說道：「蒲鳴歡爹爹收養的義女是吧！好啊，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你義父的女兒給我痛罵三聲！本小姐就此罷手！」

長孫玉璇說著，一隻手指向被按在地上的蒲鳴歡。

「我呸！你有本事跟我單挑！」

「長孫玉璇，你好歹出身名門貴族，就使這麼趁人之危的手段……」

「你確定…不會言而無信？」魏禾像看弱智一樣看向長孫玉璇，心裡估摸著時間。

嗯…還可以繼續再燒會。

「一言既出…」

「好好好好！四頭驢難追是不是！我知道我知道！」魏禾實在是看不下長孫玉璇綳著個大臉又一身正氣凜然的宣誓，一臉嫌棄地伸手及時打斷住。

她捏著喉嚨輕咳了兩三聲，潤了潤嗓子。便雙手負后，一雙眼睛半眯著昂起頭望天，正式開罵：

「蒲鳴歡是頭豬！蒲鳴歡是頭豬！蒲鳴歡是頭豬！」

「嘿嘿嘿嘿嘿嘿…」路延沒能忍住，本能地破笑出聲，又急忙鎖住了嘴巴。

「你…你這不是耍無賴嘛！哪有這樣罵人的！」長孫玉璇一頭霧水，憤憤說道。

「好了，今天先不陪你玩了。放人吧！」魏禾無視長孫玉璇的胡攪蠻纏，取下冪羅正準備戴上。

「哼！本小姐若是不放呢！」長孫玉璇意識到被耍，心起無名火，脫口威脅道。

魏禾手中的動作一頓，隨著慵散的瞳眸猛然掀起的同時，周身隱匿的寒意剎間四起，掃向長孫玉璇的雙眼，夾含著凌厲的怒氣。

二人四目相對，長孫玉璇心驚肉跳。像是霎時跌入了懸谷深淵，直至粉身碎骨！最後由風而散……

「放…放人！」長孫玉璇張口結舌地發話，身子依舊一動不動。

「這…老闆，放還是不放？」

「長孫小姐都發話了，還不趕緊把他們放開！」雷申急忙給幾下手下使眼色，沒好氣地粗聲喊道。

「是，是！」

魏禾收回目光，整戴好冪羅。輕手拍一拍衣衫，悠哉悠哉地走出店鋪。

高葵有些費勁的攙扶起路延，兩人一同拖起滿臉目瞪口呆的蒲鳴歡。一人一邊架著她，以神快的速度離開了此處是非之地。

「歪！那個…雷公公，你後院起火了啊。」路延踏出門檻之前，突然想起什麼，只扔下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嗯？」雷申圓盤大的四方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旁邊的管家彷彿嗅到了什麼味道，一拍腦瓜，驚呼道「哎呀，老爺！快快快，快走！」

「小，小姐。咱們也…也該走了，已經申時了…」小婢女渾身發抖，顫顫悠悠地出聲。

呼吸細微的長孫玉璇終於得以順暢，痛快吐出一口氣，依然心有餘悸。忽地，腦海中部分碎片記憶漸漸重合，令她豁然大悟。眼中含雜的忌憚與茫然，已被憤怒和不甘所滿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