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糧草危機
「這幾日,郭小侯爺在做什麼?」
大帳里,處理完軍務的韓冬問著身旁的偏將。在這個頂級武將的面前,本身並不以自身實力見長的偏將袁浩分擔著更多的責任。畢竟連個軍師書吏都沒有,從小家學不錯而且能夠識文斷字的袁浩便兼了軍中更多的工作。
「啊?」袁浩正在處理著軍糧事務,突然被韓冬這麼冷不丁地一問,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問咱軍中那倆孩子最近在做什麼!」韓冬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不能怪袁浩,畢竟身為一個打仗的偏將,硬生生在軍中干成了文職,也確實是他這個一軍將領的過失。不過話說回來,袁浩這傢伙做文官似乎比做武將更有前途。
「他們倆?」袁浩終於反應了過來,「齊修竹已經恢復地不錯了,我現在安排他在協助管理軍械,您還別說,這小子後勤管理才能還真不錯,也不知他這個出身能不能將功折罪,不然留在軍中培養培養,興許還真是個人才!」
似乎袁浩已經把自己當成後勤大總管了,看到什麼人才也往自己後勤這邊攬。韓冬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他的,畢竟身為一個甩手掌柜,軍中大部分雜事都是袁浩前後操持的。
「郭釗呢?」韓冬更加在乎的還是郭釗的行為,他知道這小子不簡單,不能把這小子真當做是一個半大孩童。
「他每天都會去小溪中網魚,跟軍中伙夫暢談烹飪技巧,偶爾在帳中練練字,心情好的時候幫齊修竹處理一下雜務,心情不好就自己帳外多練幾遍拳腳,然後便悶在帳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袁浩似乎對這個郭小侯爺頗多怨言,一提起他來就忍不住吐槽。
韓冬倒是饒有興趣地聽著袁浩的吐槽,雙眼中滿是八卦:「他就沒問過一句軍政方面的東西?」
「這還真沒有,郭小侯爺就像是過來遊山玩水的一般,四處轉轉看看,也沒有人敢管他,似乎他就是個局外之人,從不關心自己的處境。」袁浩有些費解地說道,「不過他從來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所以,全軍上下也都由著他了。」
「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韓冬詢問袁浩道。
「我?」袁浩指了指自己,「我有什麼資格評價一位未來的侯爺?!」
「但說無妨。」看著袁浩怨念深重的樣子,韓冬有些好笑,「不要在意他的身份,說到底,他只是個孩子而已。即使是身份再高,他也威脅不到你。」
「屬下並不是擔心他的威脅,而是對他的目無紀律充滿了憤慨!這是在軍中,他憑什麼不遵守軍中的法規?按照軍令,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的!」袁浩挺起胸膛道,「我知道他身份特殊。並不受軍中的管轄。但是,即便這樣,就能夠成為他任意妄為的理由嗎?」
「你是個好兵,這我承認。」韓冬笑著看著一臉憤懣的袁浩,「不過你還是太小看郭釗了。這個孩子十分不一般,你不能把他當孩子來看,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孩子,在這個年齡能夠做到這種水平的事情!」
「他做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么?」袁浩有些不服氣道。
「我敢說,軍中的大概,他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韓冬儘管自己也不願意這麼承認,但是理智告訴他,這可能是最精準的回答了,「要不,咱們把他叫過來問問?」
「謹遵將軍吩咐!」袁浩正求之不得地欺盼揭穿郭釗的虛偽面孔,聽到此番話,果然立即答應了下來:「他現在就在軍帳,這個點興許還沒有起床吧。」
「我已經起來了。」似乎是為了驗證袁浩的這句話,郭釗睡眼惺忪地挑開軍帳走了進來。因為身份特殊,韓冬曾經吩咐過外面的守衛,郭釗進入無需通稟。
袁浩的面色有些尷尬,但這尷尬之色也僅僅持續了片刻,既然已經被正主撞見,袁浩也索性做了那壞人:「郭公子這是起來了?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無所事事,過於歉疚,終於想要討些事情做了?」
「袁將軍?」郭釗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腦子疼,自己這還沒怎麼折騰呢,軍隊的二把手就已經看不下去了。
「袁將軍可能,是對在下的舉動有些誤解吧?」郭釗平復了一下心情,面對袁浩的質問顯得輕鬆了很多,「在下這段時日,與軍中兵卒同吃同住,逐漸了解軍中事項,尋找軍中不足之處並與自己所想相互印證。陛下恩典,准我跟隨貴軍出征,准我藉此學習行軍布陣,學習行伍中各項雜事,釗,感激不盡!」
郭釗一番話倒是說的滴水不漏,一時間袁浩有些語塞,突然有幾分進退兩難了起來。
「袁將軍可能僅僅是想要考校你一番,」韓冬難得地打了個圓場,「你剛剛說,你已逐漸了解了軍中事項?來來來,那本將軍倒要考校考校,軍中兵丁幾人,糧草幾何?」
「兵丁號稱一萬五千人,但實際上……刀斧兵兩千零一十八人,長槍兵三千九百四十七人,弓弩兵一千一百二十人,騎兵算上兩位將軍,也不過僅一千零二十四人而已。就算加上輜重兵馬,人數也無法過萬!」郭釗詳細地點明了此行的關鍵,「將軍之前說是要打快仗,但是實際上,整個軍中這僅有一千餘人的騎兵,並不足以應對大規模的騎兵戰!」
袁浩眼神有些待楞,他沒有想到,郭釗僅憑這幾天玩一樣的旁敲側聽,便已經掌握了整個軍隊的虛實。這麼看來,這小子也不是無所事事。
「至於糧草,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韓將軍既然把兵屯在這裡,那就足以說明糧草的充足。」對於糧草,郭釗並沒有細言,糧草這種東西他是無法探知的,即便是他在軍中關係再好,想要獲得糧草的情報也是難如登天!
「不過,釗昨日見伙夫生火造飯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米中竟然摻雜了不少豆子。按照伙夫所說,這些豆子是在運糧過程中,糧草與馬料不小心混雜所致。儘管多了一些黃豆黑豆下鍋,但是豆子的數量還不至於多到能夠引起腹脹的地步,權當增添口味,兵丁倒是吃得不亦樂乎。」
所謂糧草,主要就是糧食和草料,糧食是給人吃的,草料是給馬吃的。人吃的糧食主要是米、粟,當然,鹽也是必須的物品。至於菜之類的東西基本是不會有的,若有野菜,燉入湯中或可果腹,僅此而已。當然,為了補充鹽分和礦物質,對某些軍隊來說,醋布也是一種必須的物品。把布浸在醋罈子里,撈起來晒乾,再浸,再曬……反覆數次,煮飯時剪一小塊扔進鍋里,用來增添飯菜的滋味。
韓冬的軍營中,鹽類的儲存主要也是靠浸潤在布上攜帶的,隨軍糧而來的鹽本就不多,按照正常經驗,鹽從來都是不夠吃的,因此各個底層官兵都會隨身攜帶鹽布已備不時之需。
馬吃的草料主要有兩大類,乾草之類的粗飼料相對來說更方便攜帶與運輸,這些主要是豆萁、稻草之類,大都由輜重駝運的牛馬食用。精飼料更多的便是豆類,通常在草料中摻入黃豆、黑豆這些人吃多了容易腹脹的豆類,來滿足戰馬的營養需求。
然而,當人的米中出現了豆類,這就不是容易解釋過去的問題了。
剛剛秋收,今年又是豐年,按理來說應該糧草充沛,因此將士們也就都沒有想過可能出現軍糧短缺的問題。畢竟京城所在的豐州本就是糧食產量最大的州郡之一,現在兵丁吃的也是今年剛剛收上來的新糧,即使是郭釗,最初也沒有懷疑過糧草會出現問題。
「另外……」郭釗看著韓冬與袁浩強裝鎮定的神色,繼續補刀道:「我看過了戰馬的飼料,我那頭塞外良種與幾位將軍的戰馬倒是上好馬料伺候著,但是其他騎兵戰馬的草料就……」
郭釗沒有等韓冬與袁浩解釋,而是直接加大了自己的音量:「輜重、糧草,皆由袁將軍掌握,這裡面難道有什麼出入?」
「還有韓將軍,」郭釗又把矛頭指向了韓冬,「您作為左翼統帥,本應負監管左翼全軍上下之責,糧草之事您不會不知道吧?是失職還是與某些蛀蟲沆瀣一氣,您……總要有個交代才是!」
韓冬與早已啞口無言的袁浩對視了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這些問題他們自認為隱藏地很好,即便是兵丁有一兩個質疑,他們也能夠迅速做出反應。可是沒想到,如今卻被一個孩子給揭穿了!
這是個只有九歲的孩子?
郭釗面色平靜地看著兩人,如同看兩個沒見過世面的蠻夷。項橐七歲為孔子師,甘羅十二為秦國相,前世無數能人作為自己的先驅,而自己懷揣兩世經驗與知識,出身起點便有侯爵子嗣的高度,此時站在這裡若不說出幾句乾貨,豈不是辱沒了前世先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