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得失之論
成廉有一些想不通，問道：「將軍，這董卓不是禍亂朝綱，意圖謀反嗎？要是將軍現在將董卓誅殺，定然能夠獲得天下名望，一躍成為朝中重臣，今上必定會對將軍感激不盡，屬下不明白將軍為何放棄這樣的機會不殺董卓反而要殺何苗呢？」
張遼、高順以及成廉三人對於何苗是半分感情都沒有，本來他們就看不上何苗，也比較厭惡這個圖謀并州兵馬的車騎將軍。
因此對於呂布誅殺何苗的話語，三人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只是疑惑為何不殺董卓反倒殺何苗，作為三人中性子最直的成廉，又是打頭陣，第一個站出來問呂布。
呂布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說道：「你們這樣子可不行，作為某麾下的將領，日後定然需要單獨執掌一軍，因此你們不僅僅需要武力過人，同時也要學會分析事情。」
「戰場上時機瞬息萬變，某總不可能一直跟在你們身邊給你們下令，也不可能一道命令就可以指揮整場戰鬥，今日吾為你們好好分析一下，你們好好聽著，以後某可不會什麼都和你們說的這麼清楚！」
張遼，高順和成廉懷著激動的心情，豎起耳朵等待著呂布的話語，從呂布的這一番話當中，他們可以聽出呂布對他們三人的看重，日後都要他們執掌一軍了，這可是呂布麾下其他人沒有的待遇。
等到三個人平靜下來之後，呂布開口說道：「其實最簡單的道理，我們現在衝上去，很大的可能殺不了董卓，反而會使得我們的兵馬陷入泥潭之中。」
「我們的兵馬可不比那些禁軍，大家都是并州的子弟兵，都是一點一點起來的，要是就這麼損失在了一次戰役中，實在不是某願意看到的。」
「其次就是某並不想現在就讓董卓死，某剛剛也說了，他還很有用處，尤其對我們來說，還有很大的用處。」
「董卓現在的行為還遠遠稱不上謀朝篡位，也並沒有真正做出什麼出格之舉，無非就是想要廢立當今天子，但是就這樣的行為，還不足以讓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那麼我們現在的舉動究竟算是什麼呢？為民除害？還是撥亂反正，肅清亂黨？我們在名義上是站不穩的，無非就是董卓最近霸道的舉動，觸怒了朝中大臣。」
「但是在他還沒有明目張胆的犯上作亂之前，我們不太好動他，要是將他給解決了，我們會代替他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會成為眾矢之的，你們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嗎？」
張遼三人都沉默了，半晌過後，張遼搖了搖頭，說道：「我等實在沒有想到這麼多！」
「那不就是了，現在的何苗，在擁有了禁軍之後，正式成為了能夠和董卓一較高下的存在。」
「今日這種血腥廝殺的場景，只是何苗在驟然間擁有了大量的兵力之後，頭腦發熱才做出的決定，一旦等到他冷靜下來，你們覺得他是更加看重利益，還是更加看重和董卓之間的仇恨？」
不等張遼等人回答自己，呂布就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何苗也不是愚蠢之輩，要是和董卓之間的仇恨，會使得他手上的力量大大受損，那麼他一定會暫時放棄這份仇恨，轉而經營自身，到時候你我等人可就沒有從何苗手底下翻身的機會了，何苗可不會放過大好的并州兵馬。」
「再說了，現在殺了董卓，受益的還不是何苗？我們能夠得到什麼？因此在思考事情的時候，你們要想好，我們能夠得到什麼，又會失去什麼，得失之間是否值得，這才是衡量你們行動的準則！」
三個人一臉受教模樣地說道：「我等明白了，多謝將軍的教誨！」
高順這個時候一臉疑惑地問道：「將軍，既然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誅殺董卓，反而是掌握全軍上下的大權，那麼只需要讓何苗消失就可以了，為何還要使得如此數量的禁軍投入戰鬥？不如多保留一些士兵，日後也算是我們自己的力量！」
呂布並不贊同這個說法。
他說道：「你這麼想那就是大錯特錯，你真的認為這些禁軍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他們能夠出現在這裡，並且被我們所指揮，完全是因為何苗的身份所在，只要何苗這位車騎將軍，皇親國戚死了，那些禁軍還有多少願意跟隨我們，就是一個大大的問題！」
「到時候那麼多禁軍，一旦起了什麼心思，我們不過是身份地位，家世都一般的武人，而且我們本身的兵力還不如禁軍多，你們能夠彈壓的住嗎？要是兵變了怎麼辦？」
「其次你們要知道，我們不可能在洛陽城中呆一輩子，畢竟我們的實力還不足以完成統管皇都的舉措，我們最後還是要回到并州去，而這些禁軍大部分都是司州的人，你讓人家離開司州去并州，他們會樂意？」
「因此某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著將所有的禁軍收歸麾下，有多大的腳就穿多大的鞋，要是某有顯赫的家世，或者本身就擁有大量的軍隊，不用你們提醒，某也要拿下所有的禁軍，但是某並沒有這些條件，也就沒想過吃得下這麼龐大的兵力，以免被噎死！」
「綜合某上述種種，這些禁軍，我們能夠吃下兩萬人左右，那就是最好不過的情況了，再多就會出事。」
「如此一來，洛河禁軍當中，多出來的一萬人怎麼辦？用來和董卓的禁軍互相消耗豈不是最好的選擇？經歷了這一場大戰，剩下的禁軍定然會在精神上虛弱一些，我等掌控他們便更加容易，剩下的兵力也還勉強彈壓的住。」
「到時候我們強行命令這些禁軍士兵跟著我們回并州去，安穩的操練上一陣子，也就完全屬於我們了，到時候我等的實力自然大大的增強！」
張遼三人一邊敬佩呂布的深謀遠慮，同時忍不住生出了恐懼的感覺，打了一個寒顫，多出來一萬多禁軍，就這麼消耗在今夜的這場偷襲中，從呂布的嘴巴裡面說出來，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這使得張遼三人不由的渾身發冷。
好一會兒過後，張遼才率先說道：「將軍謀算實在是太過驚人，在屬下看來不過是一件平常之事，但是在將軍說來，居然有這麼多謀划和後手。」
「得失之間分析的如此清楚，牽扯眾多，屬下心服口服，將軍不僅武力勝我等數倍，智謀更是勝我等百倍，能夠跟著將軍，是屬下的榮幸！」
成廉和高順也紛紛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敬仰和崇拜之情，呂布沒什麼表示，只是笑呵呵的接受了三人的敬佩。
而這個時候，北宮門前的數萬人大決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滿地的死屍和鮮血，堪稱絞肉機級別的戰役，就連何苗和洛河禁軍的校尉們，都需要不時地揮舞手中的武器，砍死幾個闖到身邊來的敵軍，或者是擋下流矢。
七八萬人戰鬥的場景，讓周邊幾條街的人都戰戰兢兢，不管老人小孩，還是青壯年，全部都蜷縮在被窩中，不敢有絲毫的異動，街上除了士兵之外，一個走動的人影都沒有。
至於北宮的兩萬禁軍，都嚇壞了，他們平日里哪裡經歷過這樣激烈的戰鬥，幾位校尉都裝作什麼事情沒發生過，命令士兵們將大營封閉，不論是誰都不理會，只等外面的兩方勢力決出勝負。
這些校尉早就已經聚集在一起，決定等到外面的大戰結束后，不管哪一方是勝出者，自己等人都帶著北宮歸順於其麾下。
今日董卓來招攬他們的時候，他們自持是皇宮禁軍，因此沒有立即答應，還在拿捏之中，等待著談條件，但在此時外面那種場景的威懾下，他們可不管那麼多，管他是誰，保住自己的命就行！
「啪！」一劍劈飛了射到自己面前來的流矢，何苗憤怒地吼道：「該死的，呂布到哪裡去了，不是說等到我們交戰激烈之時，就立即帶人突襲董卓嗎，怎麼現在人都不見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將軍，再打下去的話，我們就要損失殆盡了，敵人的兵力比我們多出不少，我們損失更大一些，現在看似雙方死傷慘重，但是估計等到我們的士兵全部死光，敵人應該還能夠剩下兩萬以上的兵力，如此我等境況危矣！」校尉何沖在何苗的耳邊急切地說道。
何苗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的情況某也知道，但是現在有何辦法？我們的士兵已經徹底和敵人纏在一起了，一時之間根本分不開。」
「要是強行撤退，我軍的傷亡損失將會更大，恐怕不等到我們撤出洛陽城，就不剩下多少了，倘若呂奉先此時能夠率領騎兵突擊董卓本人，定能夠解我等當危機，只是不知道他為何遲遲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