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上中下三策，我選……
經過曠日持久的兩軍對決，曹操終於取得了最終勝利。
但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為了取得這一次勝利，他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大到曹操根本就難以接受，原本的4萬兵馬，這一站過後居然直接減員到3萬人，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傷殘士兵，接下來都無法上戰場的。
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所換回來的僅僅是一座山陽縣縣城。
剩下的啥都沒有。
沒有投降的士兵，因為河內軍士兵基本上都戰死的差不多了。
也沒有任何額外收穫，因為河內郡太守王匡自刎身亡，他身上所附帶的價值就全部消散。
曹操攻打山陽縣城，原本有三層目的。
首先是這座城池本身的意義所在，這是河內郡中部地區的重要城池，拿下這座城池之後，不論是往東還是往西，都能夠進退有度，攻守兼備。
其次就是河內郡太守王匡身上的價值所在，他是朝廷所任命的正統河內郡太守，在河內郡為官多年。
擁有很老的資歷，對於整個河內郡的情況也相當了解，曹操只要掌控了王匡，那麼毫無疑問，會在爭奪河內郡的過程當中方便很多。
最後就是招收河內郡的士兵，投降歸順自己，充實自己的兵源。
順便獲得一些糧草，用來緩解自己此刻的危機。
但是這麼一仗打下來，曹操發現，他的幾個目的落空了一大半。
僅僅只是拿下了一座山陽縣城，再加上城中所貯藏的些許糧食。
這又有什麼用呢？
戰死1萬人的代價，就換來這點東西，曹操心頭簡直滴血，但是哭都沒地方哭。
不過好在山陽縣城當中，囤積的糧食還當真不少，勉強也可以讓曹操支撐個七八天時間了。
而這個時候，呂布開始行動了。
山陽縣城剛剛被攻破，城中的情報機構暗夜營，就立馬把消息發到了呂布面前。
呂布隨即做出了應對，他也不在東北部地區拉開戰線，堵截糧食運輸了。
乾脆大軍集結，直奔山陽縣而去，目的就是要和曹操決一死戰。
同時呂布像曹操送了一封文書，其中不僅向曹操表明了雙方決戰的意圖，同時還說明曹操手底下的大將樂進在自己手中。
曹操看到這封文書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被動，原來是汲縣被呂布大軍給拿下了，失去了整個東北部的屏障，和通暢的糧食運輸通道。
「呂奉先，這一招玩的實在是高啊！」
「迂迴曲折，聲東擊西，裝模作樣的，是想要拖住我的腳步，讓我難以攻打山陽縣。」
「實際上卻是去斷我的糧道，讓我直接陷入糧食危機，逼迫我不得不和王匡進行決戰，最後平白落得個損兵折將，元氣大傷的下場。」
「借我之手，除掉了心頭的障礙王匡，還損耗了我大量的兵力。」
「高，實在是高，呂奉先果然有勇有謀，我曹操今天算是心服口服了！」
曹操把手底下的幾名將領和謀士都召集起來，自己卻在營帳當中走來走去，嘴裡不停的在說著什麼。
顯然是呂布的這封文書。讓曹操徹底失去了往日里的平和與淡然。
不再是一個大勢力的領導模樣，反倒變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他手底下的將領和謀士們，誰都不敢說話，大家都只能看著曹操這般發脾氣。
實在是他們這一次太過於被動了，被呂布幾番手段給玩弄於鼓掌之間，如同傀儡戲一般，牽著鼻子在走。
到最後損失也承擔了，還按照呂布的目的達成了他想要的東西，從頭到尾就被利用的徹徹底底。
而且看目前的形勢來說，基本上這一次曹軍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是為呂布做了嫁衣裳。
曹操怎麼可能甘心，但是他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呢？
兩軍對壘，可不是玩笑話，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越級挑戰的。
這比拼的就是戰略戰術以及士兵的素質。
曹操在戰略上完敗，基本失去了所有的優勢，而并州軍的士兵素質，比他手底下還沒有訓練完全的青州兵，那是要強不少。
曹操實在想不到這一戰能夠怎麼打。
他在營帳當中，走了來回十多圈，這才勉強把心頭的焦躁之火給熄滅了一些。
他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直接癱倒在椅子上，彷彿散了架的骷髏。
這般狀態持續了有一小片刻，曹操才大口的喘著粗氣，把身體坐直，端正起來，看樣子是恢復了狀態。
「如今這等情況，形勢已經相當惡劣，爾等可有何妙策良方，能夠挽救我軍當前之危機？」曹操問底下的文臣武將。
「將軍，不如我們和呂布真刀真槍的正面打上一場吧，我們此刻依舊有3萬大軍，呂布頂多也就是4萬大軍，我軍不見得就會落入下風。」
「而且屬下並不認為，我軍論戰鬥能力會落後於并州軍，有我等幾名武將統帥大軍，想必也可和呂布正面打上一場。」
說這話的是曹操手下大將夏侯淵，對於幾名武將來說，也的確是沒什麼好的辦法，正面決戰那基本就是唯一出路了。
但這並不符合曹操心中所想，他要是有正面決戰勝過呂布的信心，那他也不用焦躁萬分了，也沒必要為此而擔憂問計。
正是因為實力不夠，曹操根本就不認為自己能夠憑藉著手底下的3萬殘兵，戰勝呂布的四五萬大軍。
所以正面決戰這個方法其實有點不太現實，曹操並不想採納，這算是個中策。
「還有什麼別的法子嗎？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現在是我軍危亡之時，也沒那麼多顧慮了。」曹操低沉著聲音對眾人說道。
荀攸對曹操拱了拱手，說道：「將軍，倘若您不願意和呂布正面決戰，拚死一場的話，那麼我勸您率領著此時手底下這些兵力，退回兗州去！」
「原本我軍糧草不足，這條路子是行不通的，但現在拿下了山陽縣，所收繳到的糧食足夠我軍支撐七八日之久，完全可以供應大軍平安回到兗州境內。」
「如此一來，雖說放棄了河內郡，但是最起碼可以保存現有的力量，不至於損失的太過徹底！」
曹操狠狠的皺了皺眉頭，顯然這個主意更加不符合他心中的預期。
他是兗州之主，雖不說名震天下，但好歹享有一定的知名度。
率領著數萬大軍進入河內郡，後續還調撥了2萬大軍作為援兵。
結果現在啥都沒得到，就灰頭土臉的跑回去，那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這個法子在曹操心中屬於下策，還不如剛才的正面決戰。
而在這個時候，曹操手底下另外一名謀士。
程昱對曹操說道：「將軍，倘若您不甘心放棄河內郡的話，那就只有拚死一戰了。」
「但是僅僅憑藉著當前我軍所擁有的這些兵力，恐怕不足以全勝呂布，到最後就算能贏，也必定是極為慘烈的勝利。」
「所以我軍當前必須要想出法子來，一是擴充兵力，二是用別的計謀手段，削弱呂布的實力。」
曹操精神一振，趕忙問道：「仲德有什麼好的法子，速速說來！」
程昱陰沉著臉，放低聲音說道：「強行徵兵，不顧一切後果，充實兵員，用這些臨時招募過來的士兵，頂在兩軍交戰的最前面。」
「不計人數消耗的，去磨滅呂布的士兵，蕩平他的優勢，如此一來，將軍戰勝的把握會大大增加，也不是不可以一戰而勝之！」
程昱說出這個計謀，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頭一跳。
別看這三言兩語，說的好像比較簡單，但其實殺傷性比較強。
強行徵兵，得到的兵力肯定是雜亂無章，毫無素質可言的最普通老百姓。
沒有章法，也沒得到過訓練，讓他們上戰場，除了送死，沒別的用處。
但是程昱的目的就是這個，他不需要這些臨時招募來的士兵能夠發揮出多麼驚天的作用，要的就是這些士兵可以用犧牲性命，去換取呂布大軍的消耗。
「仲德兄，這樣做未免有傷天和，恐怕做得太過了，會讓將軍為天下人所指點，難免影響將軍的風評。」荀攸對程昱說道。
「公達兄有所不知，此時對於將軍來說，拿下河內郡比什麼都重要，區區天下人的指點又算得了什麼。」
「成王敗寇，自古如此，只要呂布輸了，那麼任何代價都是划得來的。」
「況且我這個計謀還有一個好處，強行徵調本地百姓上戰場，呂布將會直面這些百姓。」
「他是殺還是不殺？」
「只要呂布做出了選擇，那麼無論如何，我軍都將會立於不敗之地。」
「他要是下令殺戮這些普通百姓，那麼即便我軍戰敗，未來的數年時間之內，呂布都將無法真正得到整個河內郡的人心所向。」
「他要是不殺這些百姓，那麼他能怎麼做？」
程昱同樣言語有利的辯駁著荀攸的話。
程昱其實是個心性比較很辣的謀士，寒門出身的他，對於功利性比其他人追求的更加要緊。
所以一切都以獲得勝利為最終目的，至於這當中的過程和採取的手段，程昱認為都不重要。
只要能夠贏，那麼即便是下再狠的手，做再毒的事，那都沒關係。
曹操沉默了，不得不說，程昱所提出來的建議，的確是上好的選擇。
儘管有些不太地道，但是逐鹿中原，爭霸天下，哪有那麼多規矩可講。
所以，程昱這個計謀可以稱得上是上策。
但是曹操還是有些猶豫，他本性上其實還沒演變到那種，不顧任何代價，只為追求勝利。
所以曹操會陷入抉擇的境地。
「此事暫且容我思量一二，稍後我會給出決斷，你們先下去吧！」
程昱和荀攸他們都紛紛退出了營帳。
只剩下曹操一個人在營帳當中默默思考著，權衡著利弊。
呂布的大軍行動速度十分快，由於是騎兵作為主導，因此迅速往山陽縣城靠近。
留給曹操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儘早做出決斷，要不然連給他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傳我的命令，大軍準備撤兵吧，河內郡我們不要了！」曹操對所有的將領和謀士吩咐道。
程昱大吃一驚，慌忙上前問道：「將軍，您這是為何，屬下所提的那個建議完全可行啊！」
曹操嘆了口氣，對眾人說道：「我也知道仲德所說的計謀完全可行，但我不願行如此之事。」
「最關鍵的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雖然此刻與呂布拼死拼活的爭奪河內郡，但並不代表我與他兩家從此就要視同水火，形同陌路，化作仇敵。」
「今日我與他能夠爭奪河內郡，明日也同樣可以握手言和，共同對付其他的人，沒必要把兩家之間的關係搞得太僵了。」
「一旦我用了仲德所說的那個計謀，那麼不論勝負，對於呂布來說，所造成的後果都是極其嚴重的。」
「我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呂布結下生死之仇，沒必要讓他把矛頭完全對準我軍。」
「有這個功夫，讓呂布去對付董卓和袁紹不好嗎，為何非得把仇恨攬在身上，就為了這個河內郡？」
這是曹操的全局觀，這麼一聽，還當真有些道理。
此時兗州和并州兩家，只不過是利益之爭，轉眼間又可以重歸於好。
可是一旦曹操用了狠毒之計，那麼和呂布之間基本上就要不死不休了。
曹操不畏懼麻煩，但他不喜歡麻煩。
在這個緊要關頭惹上呂布這樣龐大的敵人，有必要嗎？
有這個閑工夫，他完全可以調轉馬頭，去對付青州乃至徐州，甚至豫州等地區的人。
所以再三抉擇之下，曹操依舊選擇了他心中當初所認定的下策。
程昱沉默了，他考慮的是眼前局勢如何取得利益最大化，但曹操考慮的卻是整個棋盤的全局走向。
「將軍說的是，昱略微有些欠缺考慮了。」程昱說道。
曹操笑著說道：「仲德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計謀乃有過人之處，莫非此刻天下局勢還沒有到，有必要同呂布決一死戰的關頭，我必定採用你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