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兩人各懷心事,再無心賞花,連菊花釀都忘記了,上了馬車,楚慕的手鬆開她的。
喬葉無聲嘆息,因為剛剛顧姳煙的那番話而心神不寧,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一次又一次地在後知后覺中把很多人傷得那麼深,最不能原諒的,是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倘若顧姳煙說得都是真的,那麼,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安心呢?
無力感充斥全身,自然而然地向他貼過去,身子偎進楚慕的懷裡,雙臂摟著他的腰,喬葉的頭抵在他胸口處,聽著那穩穩的心跳聲,問道:「楚慕,我是不是很壞?」
楚慕低頭,大手順勢擁著她:「很壞。」他似乎在輕輕地笑。
「真的很壞嗎?」喬葉嘆氣:「大概是真的。」
楚慕不語。
喬葉忽地問道:「楚慕,我知道,你其實很厲害,對不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楚慕笑,身子卻一點一點僵硬起來。
「不要與七哥為敵。」她抬頭,期待地望著他,眼眸一如從前的乾淨清澈。
楚慕的琥珀色眸子黯淡下去,心裡的絕望一層漫過一層,她從前從來不去過問他的身份,卻為了楚離挑明……可是她的要求他從來都不會拒絕。
「好。」等了許久,他答道。
「楚慕,你真好。」喬葉燦然一笑,雙臂摟緊他,臉偎進他懷裡蹭了蹭,走了好些路,她有點累了。
楚慕咬緊了牙關,身子僵硬一動也不動,為什麼,她可以那麼自然地為了楚離求他?她那麼堅定地說,她不會放棄楚離,許久不曾出現的小刺蝟,因為楚離而炸毛,重新長滿了刺……
不會放棄楚離,那麼,就要放棄他了是不是?她明知道,他與楚離水火不容,從四年前開始就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有楚離便不會有楚慕……
然而,多麼卑微,多麼膽怯,她沒有親口對他說出來,他便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去問,不去拒絕……因為愛她,已經成為他活下去唯一的動力,倘若知道她不愛他,那麼他又該去哪裡?這道非我即他的選擇題,他沒有把握勝出,只能等待她來宣判死刑。
她窩在他懷裡,那麼乖巧,一動也不動地安睡著,他卻一點都靜不下心來,總覺得她是輕飄飄的,隨時都可能從他懷裡飛走……
忽地,他深沉的琥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希望,那是一種絕境處無可奈何的希望——如果,他們倆有了一個孩子,她那麼喜歡孩子,是不是就會留在他身邊呢?荒唐又荒唐的胡思亂想,他卻迫不及待地要賦予實施。低頭,冰冷的唇隨即在她的領口親吻起來。
他要得很急,也不管她是不是醒著的,是不是身在顛簸的車裡面,狂躁得像一隻受傷的猛獸。喬葉被他略重的唇吻醒,甚至被撫弄得很疼,她才睡著,睜開眼睛覺得頭疼,她不想要這樣的激情。楚慕卻不肯,大手已經探到她的衣服里去了,火熱地撩撥著她,不管她想要還是不想要。
「楚慕,」喬葉知道他的脾氣倔,想要的時候是一定要得逞才罷休的,沒有辦法,只能攀著他的脖子,任他為所欲為,口中軟軟地求他:「回去再做好不好?不要在這裡。」她記得這是在馬車上。
正好此刻馬車停了下來,楚慕的動作也停下來,頭埋在她的胸口粗聲喘息,喬葉以為他會就此罷休,誰知他卻用衣服將她的身子密密包裹住,下了馬車,快步往射影樓里走,全然不顧周遭那些異樣的眼光。
九月九日重陽節,沒有喝菊花酒,甚至連準備好的晚餐也沒吃,更沒有簪菊花、插茱萸,他就在那張新婚的大床上,要了她一整夜,直到她承受不住他的狂野需索而昏厥過去。夜深人靜,楚慕緊緊地抱著她柔軟的身子,也沒有力氣再繼續,那句話像是一把刀子抵在心口處,隨時都可能刺進去。他知道她累了,知道她不想要,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越想越害怕,抱緊一點,再抱緊一點,直到彼此的身體再沒有任何的縫隙,他吻著她的胸口,聽著那裡在跳動,可是他聽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她到底愛的是誰……
這個世界上倘若還有什麼東西是他無法掌握的,只有她的心。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他想要的,也只有她的心。
要如何告訴你,在我奮不顧身愛著你的時候,恐懼同樣無邊無際呢?
第二日清晨喬葉醒過來的時候,睏倦地揉了揉眼睛,後背被溫熱的唇一點一點吻著,麻酥酥的,又癢得不行,她伸手按住他正在揉捏她腰部的大手,翻了個身,面對著他,嗔道:「怎麼了?一大早又來?」昨天晚上的激情太過於激烈,她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隱隱有些害怕了。
楚慕的笑浮在表面,沒有做聲,重新環抱著她的腰,稍稍起身壓住她,吻她光滑圓潤的肩頭,一點一點地溫柔地吻,肩膀、脖子、側臉、下巴……
漸漸地,喬葉也有點感覺了,他溫柔起來她根本無法抗拒,他的唇含著她敏感的耳垂輕輕咬著,沙啞的嗓音分外地有磁性:「葉兒,給我一個孩子……」
孩子?這是個陌生的字眼,從他口中說出來時,喬葉有片刻的怔忪,然而她還來不及說「好」,身上的男人便將她的唇含住,吸住她的舌頭不讓她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喬葉閉上眼睛,心裡輕嘆,怎麼突然想要孩子呢?可是如果有一個像月兒那麼可愛的孩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激情中,男人的琥珀色眸子專註地望著她的臉,看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一句一句支離破碎地喚著他的名字,隨著他的動作而吟哦出聲,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確認她是他的。可是當激情褪去,望著她疲憊不堪沉沉睡去的面容,他卻越發地恨自己那顆虛偽的心,把她不想要的東西強加給她,她離他會不會越來越遠……
給我一個孩子,讓這個孩子把母親留住,用這藕斷絲連的血親關係來牽絆住她的腳步。
楚慕,你真是卑鄙。
楚皇尚在,帝位的真正爭鬥還沒有開始,可是後宮的局勢卻緊張起來,傅婉瑩與顧姳煙的矛盾日漸拉大,兩個強勢的女人碰到一起,要麼就是為了共同利益妥協,要麼就非得斗個你死我活不可。
儘管兩人表面上是有著共同的利益,卻掩飾不了外在的分歧,再加上楚蕭明顯偏袒顧姳煙的態度,更讓傅婉瑩怒不可遏。權勢這個東西,只有一人才能獨大,好比花朵一枝**能獨秀,傅婉瑩因此對顧姳煙頗有微詞,婆媳就算在御花園偶遇也不再有多餘的話說,更別提和睦相處。
楚離掌管內務府的職務已經兩月余,楚皇也對他褒獎有加,******的威脅越來越大,朝中的勢力分明是牆頭草,哪邊的風勁一些便往哪邊吹。顧姳煙觀察了許久,也不見清逸王府有什麼動靜,那個傻小姐也沒有去找楚離,似乎說過的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似的。她說不放棄楚離,她顧姳煙自然不高興,可是倘若她只是說著玩玩的,又何必那麼信誓旦旦?捉摸不透。
顧相年紀大了,又因為這局勢偏向離王府而忐忑不安,終於導致舊病複發而病倒在床,這使得顧姳煙越發煩躁,對傅婉瑩的態度也再不剋制,她本來就不是肯輕易屈服、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就算對方是皇后也休想將她搓圓捏扁。她本是第一女將,懂得何時該以暴制暴,何時該以柔克剛,籠絡人心為己效力這樣的事情,更是無師自通。
婆媳之間的冷戰持續了很久,賞心牽著月兒在花園裡玩耍時,便聽見其他嬪妃處的宮女輕聲嘀咕道:「我看哪,太子妃根本就是第二個皇後娘娘。」
「我看何止啊!皇後娘娘不過是一屆弱女子,那個太子妃可不是等閑的角色,聽說武功極好的,對待下人也很有手段。」
「呵呵,這下子皇後娘娘可算遇上對手了。」
「是啊,我們娘娘也在看戲呢。都說現世報,這可不就來了嗎?皇後娘娘這樣厲害的女人,非得有個這樣的太子妃才配呢。」
「呵呵,說的是啊。噓,咱們別說了,要是被人聽見要殺頭的……」
「嗯。」
那兩個宮女走遠了,賞心卻還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月兒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服,奶聲奶氣地喚道:「娘親……」
賞心低頭望著楚月,母女倆眉心都有一點硃砂胎記,她笑了:「月兒乖,這花要戴嗎?」
秋風蕭瑟起,御花園裡也不如從前那般奼紫嫣紅了,沒來由地就是一陣心慌。太子妃是個狠角色,傅皇后也是,楚蕭已經好些夜晚無法安睡了,她知道,可是問了,他也不肯說。
作為宮中最無權無勢的卑微側妃,就算有太子的寵愛也終究算是無依無靠,不能給予他任何幫助,反而可能成為他的拖累,這一點,賞心十分清楚。傅皇后想利用她去接近小葉子,為的是給太子多留一條後路,她這麼做了,以她的名義去把小葉子邀進了宮,結果只把彼此弄得更尷尬罷了。楚蕭與楚離之間逃不開會有一場爭鬥,那麼到時候她們倆該如何相處呢?不論哪一方敗了,都是她所不期望看到的。如果楚慕不參與其中,如果清逸王府能夠完全置身事外,如果小葉子對楚離再沒有一點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