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215章

「你敢?」喬葉偏頭瞪著他:「當然,我嫁給他也可以,八十歲的老爺爺我都無所謂,何況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你知道他長得什麼樣?」楚慕奇怪:「還有,你怎麼知道他就一定會贏?」

「笨,因為人是我找來的,那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千面郎君,不僅易容之術天下無敵,而且賭技十分高超,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你……你設計了我?」楚慕驚恐,這小傻子太惡毒了。

「怎麼?你不願意?不願意就走吧。」

「不,我願意,願意……」他繳械投降,在她面前,他真是一點手段都沒有。

「這才對嘛,一般人我還懶得設計他呢!大傻子,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喬家的上門女婿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還有,我叫喬葉,昵稱葉兒,小名小傻子,不叫喬凌,不叫蘇郁,也不叫雲蘇。知道嗎?」

「……知道了。」

「你怎麼一點意見都沒有?喬家是很民主的,你可以有自己的意見,當然,必須要得到一家之主——我的同意。你還知道什麼?」

「……老婆大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很好。」

「……」某男淚流滿面。

從此以後,先是割地賠款,再是賣國求榮,逐漸由原本的自由國度淪為半殖民地,再淪為殖民地,再完全成為附屬國,最後,變成某女版圖的一部分,什麼主權都沒有了……更可惡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甘之如飴、恬不知恥……

哦,真是沒救了。

很久之後,等到喬葉和楚慕離開了京城去四處遊盪時,偶然一天,年輕的楚皇去往從前的離王府,韶華樓內的石竹花開得很好,記得曾經她說過,這是一種生命力極強的花,是她最喜歡的花。

未名居還是原來的模樣,一切都破敗不堪,他走進去,四處打量著,卻完全想象不到多年前的模樣,他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了滿是灰塵的花壇上。

枯焦的美人蕉沒有了生命力,他獃獃地望著望著,突然發現美人蕉的根部露出一個小盒子的一角,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紫色的瞳眸里滿是疑惑,伸手將盒子抽出來。拍了拍上面的土,是一個很精緻的漆木盒,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他用兩指輕輕一掰,盒子里沒有貴重的東西,只有一張泛黃的紙。他也是無聊,便打開了紙片,上面的毛筆字很醜很醜,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東倒西歪,可是就只看了一眼而已,年輕的皇帝居然就紅了眼睛,手一抖,那紙片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上面寫著:「七哥和小喬的家。」

年少時,我們以為放棄的不過是一段感情,可是之後卻發現,那其實是一生。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不論費盡多少心機,做出千倍萬倍的彌補,都已經徒勞無功。

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蘇幕遮》

是人家成全了我,我感謝還來不及呢,何來記恨?我混沌一世,徒負虛名,唯有此番,修成正果!

——楚慕

彼此深深傷害過,再見面時不可能毫無芥蒂,就算是確信會一生一世在一起,還是有些檻怎麼都跨不過。性格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東西,由時間日積月累的傷害而成,也只有時間才能夠慢慢化解,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比如,自卑,比如,脆弱,比如,自尊心。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感情,叫做同病相憐?」她忽然跟他說道。

男人搖搖頭,琥珀色的眸子專註地凝視著她的側臉。

冬日裡難得晴朗的夜晚,女子抱著膝坐在草地上。有些話不說出來,也許他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很多年前,有一個男人,我仰望他如同天神,就算只是聽信傳言,也覺得他是高不可攀的戰神。可是偶然有一天,我發現戰神原來也有害怕的東西,而他所害怕的,與小時候的我是那麼相似。」

怕黑,對黑暗的恐懼,因為童年裡那些無法抹去的陰影。有時候並不是因為愛而心疼,在那個許多年前的密室里,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於是心疼那個人就像心疼小時候的自己一樣。如果人事可以剝離,那麼她想必是把自己附著在那個人身上,不管他做錯了什麼,辜負了什麼,她都不能去恨他,不能去怪他,在他痛的時候還是想要伸出手扶一扶他。所以,就算她自己沒有幸福,還是要祝他幸福。

楚慕不說話。他這一生活得太頹唐、太小心翼翼,表面的光鮮永遠無法掩飾內心的寂寞與不安,他比任何人都自卑,卻又比任何人都驕傲,自卑到連真愛擺在面前也不敢相信,驕傲到就算遍體鱗傷也不肯對她說一句祈求的話,她一哭,他便針扎般鬆了手……

「楚慕。」她把頭埋進膝蓋里,低低地喚他的名字。

「嗯。」他望著她的側臉,認真聽著,空氣有些涼,彼此的聲音很清晰。

「為什麼不把沉默,直接說成『你為什麼不能站在我的角度為我想一想』?為什麼不把『不要離開我』,直接說成『我離不開你』?為什麼不直接開口問一問『你到底愛的是我還是他』?」喬葉聲音低下去,臉埋得更深:「這樣猜來猜去、拐彎抹角地試探,一而再地傷害折磨自己,是不是很好玩?」

「葉兒,我……」楚慕蹙緊了眉頭,他若是能夠問出來,那便不是他了。

「楚慕,對不起。」她忽地打斷他,聲音很小。

楚慕等著她的下文,許久,卻等不到她再開口,她的身子可疑地在瑟瑟發抖,他頓時慌了,伸手去摟她,聲音放低:「怎麼了?為什麼說對不起?」

抬起她的臉,卻見她的手緊緊地捂著眼睛,溫熱的眼淚卻還是順著指縫一點一點地滲出來。

她一哭,他的心抽著疼,慌得忙摟她進懷裡,溫聲軟語地哄,淚水滲透了他的前襟,一會兒就變得冷冰冰的,她卻哭得哽咽,一再地重複著道歉:「楚慕,對不起,對不起……」

「不準再說對不起!」他的聲音大了些,打斷她的呢喃。「對不起」這樣的詞聽起來像是在拒絕。

她被他突然的吼聲嚇住了,手攥緊了他前襟的衣服,真的一聲都不吭了。

「乖,別哭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一點都沒有,別哭,嗯?」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

靜默了良久,她攥著他前襟的手越來越用力,啞著嗓子道:「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不會讓你為了我做這麼多傻事……」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眼睛:「為什麼不告訴我,幫助他,你會受這麼重的傷?嗯?」

「葉兒,你……」楚慕蹙眉,她怎麼會知道?他不想讓她知道,不想讓她覺得虧欠,不想讓她的愛變成憐憫。把所有事情告訴她的那個人,一定是他猜不透心思的父親吧?

喬葉死死咬著唇,眼睛紅腫,突然一把推開他,往後退了退,大聲罵道:「楚慕,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偉大,我想要什麼就能給我什麼?我要救別的男人的命,你就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去救他?!你以為你是聖人嗎?你是不死之身嗎?!你也不過是肉體凡胎,也不過是凡人的丈夫、凡人的父親,你會受傷,你會死,你……」

在楚慕的怔忪中,她又猛地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原本大吼的聲音低下來,哽咽著道:「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兄弟姐妹,我……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能在我愛上你之後再離開我,你不能,不能,不能……」

楚慕身子一顫,他等了這麼久,才弄明白她口中那個「親人」的含義——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是特別的,唯一的。他一直活在自己的理解里,根本沒有弄清她的心思,他說愛人,她說親人,意思,都是一樣的。

她似乎是魘到了,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我只是不想欠他,我不是故意不要我們的孩子,我連他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對不起……」

孩子。這個迫使他離家出走的原因,現在雖然仍舊一想起便痛著,卻再不能阻止他們相親相愛。

「小傻子,乖,別說了。」他扣著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把她鹹鹹的淚水、難得的軟弱都一併吃了下去。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只要我們都還活著,只要我們是相愛的,那麼,還會有很多很多孩子……

本來是何其簡單的事情呵,卻偏偏弄得這麼複雜。愛情里大多是當局者迷,外人又插不上手,於是才橫生出許多枝節,險些分離,險些錯過,幸而此刻一切還來得及。

男人滿足地將她擁入懷中,再沒有分毫顧忌與猜疑。不去記恨任何人,反而暗自慶幸——我不愛苦難,也不愛挫折,可倘若這是為了得到你而必經的過程,我願意去承受。想我混沌一世,徒負虛名,唯有此番,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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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惹相府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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