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分量

「雖然我想說『放心，大人，事情總會好起來的，』但是您的猜測很有道理，簡直和漆神使一般有理有據。可是，我們應該怎麼應對他們才好……咳咳……」尚香說到此突然咳嗽了兩聲，看上去又是如此痛苦，讓人心疼的病痛。

小狸也連忙停了下來，然後化作了人形，一邊喘息，一邊攙住尚香，然後對西娜說：「你們趕緊熬藥吧？看樣子她好像超嚴重的哎！」

尚香臉上非常痛苦，雖然身體並沒有什麼表面上的區別，但神經上的病痛程度完美通過了表情傳達到了同伴的心裡。幻曇麻利地從壓縮背包中取出碗，按藥方認真抓藥。幻曇雖然不怎麼會說話和識字，但進步非常之快，尤其是數學之類的方面。但她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片刻后，她朝向右邊的草叢警覺地看著；而小狸反應也是如此，只不過比她慢了一點點。

「什麼嘛，原來是個小孩子。」隨著草叢裡的人影漸漸露出，小狸鬆了口氣，而幻曇則依舊拿著武器，戒備地盯著。

只見那個獴族孩子面黃肌瘦，看上去不像吃過了飯的樣子。原因恐怕是右臂上那個噁心而腫大的毒囊，那種隨時可能爆炸的感覺讓人真的不寒而慄。那個男孩注意到了尚香等人，遠遠地駐足凝望著。他的眼神乍看平靜，實則苦澀……似乎是不敢開口要那塊救命寶物，他不敢開口，又似乎是因為他身上那可怕的腫大毒囊，他不敢靠近別人。

那種懂事，讓人心疼。尚香看著那張臉，那張臉的滄桑不像一個少年。

「可憐的孩子……」尚香緩緩起身，若無其事地朝孩子的方向走了過去，小狸一把攔住尚香，吃驚地問道：「你不會是想把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蟾皮給他吧？」

尚香沉默了一會，然後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而小狸面露急色，生氣地再次擋在她的面前，質問道：「我們給你活下來的機會，你打算讓給別人嗎？你要知道，今天只是他在你的面前，還有多少人在黑暗中獨自死去？小狸我也想救所有人，但總要有人犧牲的啊！再說了，你是一個有背景有本事的人，他不僅和你非親非故，而且就算治好了搞不定哪天就餓暈在路上，或者被怪物吃掉了……你真要救人，還是自己把病治好，多殺幾個怪物，就當為他們報仇了好不好？」

尚香並沒有反駁她，小狸說的話確實也聽上去無可反駁。尚香在極度猶豫之下停止了腳步。但她看著那雙沉甸甸的雙瞳，不禁流下了淚水。

尚香也是見過世面之人，但卻偏偏是此時此刻，她卻哭泣了。原因並非僅僅是因為一個將死之人而已。

而是一種無力感，那是誰都會經歷的感覺。世界上本來沒有惡人，每個人生來都希望能成為創造和守護一切的英雄，直到不斷地經歷著這種無力感，開始對理想和現實的劇烈反差產生恐懼，甚至是否定了自己最單純的理想。

那些無法接受被現實背叛的人，活成了自己曾最討厭的人！

尚香從思緒中清醒時，只見她已坐在地上，眼前是溫暖而喧鬧的火光，遠處是丑毒的陰寒和心灰意冷。她連忙喊「停」，從幻曇手裡奪下那片金蟾皮，然後緊緊揣在懷裡。

那本只是一塊名貴藥材，而此時是和生命一樣珍貴的東西。

「你你……你瘋了？」小狸那張可愛的臉氣到變形的樣子非常有反差感，結結巴巴地吼出聲音后又欲言又止。

尚香鄭重地向小狸鞠躬，然後是西娜和幻曇隱鴞。她說：「對不起，我知道各位為了救我的命奔波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藥材。但是我還是決定，一個光子精靈一生都不能違背自己坦蕩的正義感，哪怕有時顯得是多麼地不自量力……無論怎麼說，西娜大人，請原諒我任性一次吧！」

她的眼神既帶有羞愧，又非常地挺拔，如同那傳說中的金剛石。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沒有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女朝自己走來。

他不敢奢求，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再無天使了。

但是雖然再無天使，但和天使一樣清澈的靈魂，是永遠都客觀存在的。這些讓惡人慚愧到惱怒；自私之人恥笑其愚蠢；悲傷者質疑其存在的靈魂，卻是如此普通，甚至有些狼狽、短暫。

但激蕩整整一生！

「老大？您也不勸勸她嗎？」小狸看著西娜無動於衷的樣子，原地發急道。

「我們就尊重她的決定吧……」西娜翻看著漆安的筆記，輕輕念道：「「觸及生命時，我也從來不敢堅定自己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因為總感覺怎麼做都是不完美的，恰恰是因為生命是所有元素中最完美的」。」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小狸蜷縮著，露出無比困擾的表情使勁抓撓自己的頭毛，然後突然放棄掙扎轉過身去，長嘆道：「算啦！隨便你們啦！小狸不管啦！」

此時幻曇隱鴞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矗立在那裡。而她一把拉住小狸，示意讓她回頭。

小狸回頭時，已經看見尚香在為那位少年敷蟾皮了。金色的蟾皮正好蓋住了毒囊，熱淚從少年眼中奪眶而出。

「恩人……您該怎麼稱呼？」那個男孩急忙呼喊道。

「我終於可以自豪地對外人說，我是陽耀將軍的女兒了！少年，我們有緣再見吧！」尚香起身，以樸素而強大的笑容瀟洒離開。她將那缺了一味藥材的葯湯一飲而盡后，和又和眾人騎上小狸的背上，淡出了少年的視野。

這位少年的眼神隨著生命之火一同燃燒了起來，在滾燙的陽耀之下，他許下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誓言。

尚香並不知道她的這一次行動會帶來什麼後果，不過唯獨肯定的是，如果這個人換成陽耀·光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真是「愚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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