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奪馬
後日,丑時。
已入深夜,義軍連慶三天,城內飄散著陣陣煙酒的氣息。先前城中地主富戶似貔貅貪藏的老本,遇到如蝗蟲一般的義軍,三天便已是揮霍了個精光。先前農民的貧窮潦苦,富戶的驕奢淫逸,對比現在農民的驕奢淫逸,富戶的屍骨無存,令人不免唏噓,其中內涵的道理,俗人又怎能說得清楚。
城內西北角,一座最高的望樓下,幾百匹馬被十幾頂營帳繞著城角圍成一片。於此處相聚三四百米外,一伙人正彎著腰靠著屋牆隱蔽,默默的注視著。
墨慚亦在其中,不過卻沒有似他人那麼小心,悠悠的被簇擁在一旁,嘴裡撕咬著一條牛肉乾,跟著他們在城內七扭八拐的走了半天,才看見馬營之所在。
掏出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只看前面領頭的李自成轉過身來,沖墨慚說道:
「趙兄,只要讓望樓上那兩個望風的閉了口,李某便能從容的領著弟兄們把馬牽出來,北門李某亦是安插了暗樁,你一擊得手,李某便帶著弟兄們衝過去!」
說完李自成手往後一伸,一把弓箭就遞到了墨慚的胸前,墨慚拿著弓箭朝望樓上面比劃了一下,扔到了一邊,說道:
「角度不太好,這兩個人,我也不敢保證一箭就雙鵰,還是摸上去吧!」說完,咬了一口牛肉乾,把剩下的往身旁郝搖旗手裡一扔,握住胸前的勾玉,便是單膝跪地的起跑姿勢。
「趙兄,可有什麼想法,說與......」李自成話沒說完,只聽嗖的一聲,墨慚就從眼前消失了。眾人面露驚訝,下意識的轉頭朝望樓出看去,只見墨慚猶如深林中的夜梟,只見一條漆黑的魅影,根本就看不清身形,左奔右跳只見,已是爬上了遠處的望樓,接著便是兩聲入耳難聞的悶響,只見望樓之上,發出了火摺子的光亮,隨後便是一道裊裊青煙,從裡面飄了出來。
「好快!!!」眾人心裡此時只有這麼一個念頭。郝搖旗張著大嘴,手裡的牛肉乾都忘了吃,愣愣的說道:
「他娘的,真神了!」李自成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墨慚的身手,可再見不免還是震驚,隨之心中便是陣陣愛才之心,心想若是此等身手要是能為我所用,一輩子敬他三分又如何。噌的一聲抽出大刀,頭向前一擺,斥道:
「上!都麻利點!」
墨慚此時站在望樓之上,身邊兩個守衛已經被打暈在地。悠悠的吐出一口青煙,只見下面李自成帶領這一幫人摸入賬中,半晌的功夫便奔出賬外,墨慚見事已成,叼著煙槍跳下望樓,只見李自成刀上映紅一片,不時往下滴出三兩滴鮮血。墨慚皺著鼻子抽了抽,聞到空氣中隱隱泛著腥氣。只聽李自成說道:
「趙兄,快上馬,隨我奔出城去!」說完吆喝了一聲,眾人從懷裡抽出麻繩,一人串著十幾匹戰馬,稀律律的便往北門殺去。
馬蹄聲碎,待奔到北門,埋伏著的暗樁早已開了門,出了城外,李自成的老營親信已經恭候多時。眾人揮刀斬斷麻繩,一人或兩人爬上馬背,李自成一言不發,一甩鞭就帶領眾人狂奔而去。。。。。。
快馬行了得有半個時辰,看著戰馬疲憊,李自成大手一揮,軍隊靠著一片小山坡就地休息。墨慚下了馬去伸手往後揉了揉屁股,掏出煙槍抽了起來,抽了兩口,忽的心中閃過勾玉一道冰冷冷的聲音。
「任務完成。」
墨慚一愣,悠悠的吐了口煙,之前與李自成吃飯時胸中便心念一動,這個幫助李自成的主線任務就已經啟動,要不憑墨慚事不關己的態度,又怎麼會平白伸出援手。
正抽著,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水囊,墨慚抬頭一看,只見是李自成伸出的手來,墨慚輕笑了一下搖搖頭,伸手從腰間抽出酒葫蘆打開灌了一口。
李自成見狀聳了聳肩,一撩下擺在墨慚旁邊坐下,喝了一口水,二人心有靈犀一般,抬起頭看著璀璨的星空,默默不語。。。。。。
看著夜空美色,李自成心裡正措辭該如何開口,卻聽墨慚開口問道:
「李兄此次龍出淺灘,又平白得了上百匹戰馬,不知接下了要去何處?」李自成聽完,爽朗一笑,似是心中很是開心,順著墨慚的話頭說道:
「哈哈哈,自然是歡喜的很,多虧趙兄鼎力相助,李某方才脫此困境,而今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李某心中有一想法已藏匿多時,李某此時想率部東渡黃河,去投奔闖王高迎祥!」墨慚聽完,眉頭一皺,似是想起了什麼,面露猶豫的神情,似是不敢確定,開口問道:
「李兄,這高迎祥與你可是......那個那個,親戚?」李自成聽完,微微一笑,要過墨慚手裡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開口回道:
「嗯!噌噌,好酒。看了趙兄也是知曉此類傳聞啊!」
「那你倆到底......」墨慚聽完自是好奇,追問道。
「哈哈,趙兄要問,李某自然是知無不言的。」說完,仰頭喝了口酒,悠悠說道:
「我與闖王的關係,說是是,說不是,也不是。」墨慚聽完,心中更顯疑惑。
「那到底是與不是啊!」李自成見墨慚氣急,趕緊賠上笑臉,笑著搖頭嘆了嘆氣,說道:
「趙兄可讀過《增廣賢文》......正所謂:門前放根討飯棍,親戚故友不上門。門前拴上高頭馬,不是親來也是親。李某這麼說,趙兄可懂了?」
墨慚聽完,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可細細一品,頓覺恍然大悟。心想這古文真是鞭辟入裡,機鋒無限。話不用說透,自己慢慢去品慢慢去猜,不失為一種談話的藝術。沖李自成緩緩一拱手,說道:
「趙某受教了。」李自成見狀,哈哈一笑,開口說道:
「趙兄不必多禮。」
話一說完,墨慚把煙槍磕滅揣回腰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沖李自成抱拳一禮,輕聲說道:
「李兄,聚散浮生,你我相逢是緣,該到分別的時候了。」李自成聽完頓時一驚,忙坐起身來。關切的問道:
「趙兄要走?!怎的如此突然!」墨慚聽完,輕聲一笑,開口說道:
「不瞞李兄,遠方有些人惦念不忘,不早日歸去相見,心中惴惴不安。」李自成聽完沒有懂,不過也不好細問,四目相對半晌,終是不舍的嘆了口氣,拱手說道:
「唉,既如此,李某亦不便強留。不知此次一去,我與李兄能否還有相見之日。」墨慚聽完,輕輕一笑,回道:
「李兄放心,定有相見之日,有緣再會!」
說完不等李自成回話,便獨自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只留身後的李自成,手裡還握著酒葫蘆,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