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雙賊撞明月 一童借清風（1）
冰冷的夜風從山谷間掠起，把整個南山小寨給吹得十分陰森。再加上白衣女子就像是鬼魅一般出現在這對黑衣師兄妹的面前，當真給后二人帶來一種來到了陰曹地府的感覺。
而當二人看清白衣女子面目之後，不禁心中寒涼的更厲害了。
「玉兒？」那黑衣男子不經驚訝的叫了一聲。但他自己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答案，搖頭說道：「不，玉兒是不會同我這樣說話的。」
「她不是那個賤人。」那黑衣女子也咬了咬牙，面露怯色的說道：「我平日看到那賤人就來氣，此時卻只覺得脊背發涼，她當然不是那個賤人。」
那白衣女子並沒有答理這對師兄妹的自言自語。她看了二人一眼，也搖著頭說道：「雖然我剛剛說了句『來者皆是客』，不過和二位相比，其實我才更像是客人才對吧。」她頓了頓，又面無表情的說道：「畢竟二位綽號中的『南山』，指的就是這座姑臧南山吧？」
……
「南山雙秀？」
天竺寺正殿的廟檐之上，兩度從七色丁香的定神安眠之效中醒來的鄧梟顯然已恢復了冷靜，只是他一聽白卯兒提起「南山雙秀」的綽號，便不禁有些驚奇的反問道。
「是的，南山雙秀。」白卯兒點了點頭，更為確定的說道：「就是路前輩弟子的那個南山雙秀。」
鄧梟愣得更厲害了，過得許久才回過神來，點著頭回答說道：「不錯，那南山雙秀本就是南山上兩戶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卻被路老爺看中、這便收為弟子。他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馬，近年又接替路老爺的班，一齊來往於西域，倒本是我姑臧城中的一段佳話。」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如果說路老爺的西域行商之事確有問題，這孫老弟與楚姑娘確實必然脫不開關係。但要說是他二人害死了路老爺，這未免就太過駭人聽聞了吧？」
「也許這事讓我們看來確實駭人聽聞，但對於那種企圖謀反自立之人，害死一個恩師又算得了什麼？」白卯兒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更何況鄧兄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那些人害死熊將軍的真正目的。」
鄧梟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吳小剛卻白了自家聰明蛋一眼，搶著說道：「不錯，那些人害死熊將軍的真正目的多半是為了奪得鎮西軍的兵權，那他們害死路前輩的目的，多半就是為了路家的銀子了。」
畢竟謀反一是需要兵力、二是需要銀糧，他們先前既已猜到賊人的目的多半是為了謀反，於是熊猛與路峻達之死的共同之處其實並不難理解。只是吳小剛顯然是怕鄧梟再度糾結於他那干被反賊拉攏的兄弟，這便搶著將此事一帶而過。
鄧梟如何不明白吳小剛的意思。但要知他比白吳二人的年紀其實足足大了一倍還多，此時見自己卻始終讓吳小剛一個少年操心照顧，也不禁有些汗顏無地。於是他也只有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當真是要吳老弟費心了。」他頓了頓，又看向了那些方才離開寺中的火把，正色說道：「但我也想明白了。他們既然當真和那些人有所勾結，我也絕對不會再顧及昔日之義了。」
如果說先前李迪還可能只是因為行事魯莽，又堅信鄧梟是殺害路峻達的王月君的幫凶，這才不由分說便命人向鄧梟動手。但他方才帶人在搜找三人之時，卻完全對天竺寺一干僧人的屍身無動於衷，這就顯然與此事的關係沒那麼簡單了。
吳小剛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錯，如果那些人沒有拉攏李將軍等人，那麼就算他們害死熊將軍，也並沒有什麼意義。」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所以路前輩之事也是同理，如果這南山雙秀不是他們的人，他們就算害死了路前輩，路家的銀子也落不到他們手上。」筆下文學88www.glgw88.com
「可是，那害死路老爺的賊人不是直接從路老爺家捲走了許多珍寶嗎？」鄧梟仍是有些不解的問道，「而且在我們被張榜通緝之時，那放榜的吳大人還說，南山雙秀願將珍寶作為擒得我們的謝禮？」
「那只是障眼法吧。」白卯兒搖了搖頭，又苦笑著說道：「如果路前輩的銀子當真能和金陵花家相提並論的話，就算他那棟不算太大屋子裡藏滿了奇珍異寶，想來也只是九牛一毛。如果當真是為了謀反，肯定是不夠用的。」
「當然，大姐要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們之時，還強調了這只是她的推測。」白卯兒補充說道，「因為根據大姐的推測，這南山雙秀可能還不是像李將軍那般被人拉攏，而是這件事的主謀。」
……
雖然王月君在沒有決定性證據之時，都會強調「只是推測」，但其實這種推測通常也八九不離十。只見這兩個黑衣人瞪了她許久，終於紛紛將臉上的黑布給扯了下來。果然正是被人稱為「南山雙秀」的路峻達的兩位弟子，孫百變與楚玉仙。
至於這白衣女子的身份，以及這寨子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二人當然也終於想了個明白。
鄭玉既然能冒充王月君，王月君自然也能反過來冒充鄭玉，這本就是十分淺顯的道理。
白卯兒雖然在樣貌身材上沒有鄭玉與王月君之間那麼相似近，但她近十年來與王月君形影不離，由她改扮的素曜仙子，又豈會不比鄭玉這種外人更加惟妙惟肖？
那麼鄭玉呢？
假鄭玉既然是王月君冒充的、假王月君又是白卯兒偽裝的，那麼剩下的假白卯兒，自然便是由鄭玉改扮的了。
鄭玉雖扮不像白卯兒，也不可能會故意扮作白卯兒來幫助王月君要黑衣人們上當。但她既然被王月君點了睡穴，睡夢中人又會有何差別？只要王月君在她臉上貼上一張白卯兒的人皮面具，那些沒有想到此事的黑衣人們，當然還以為他們制住的是真的花蠍童子了。
而孫百變和楚玉仙現在雖已想到了是怎麼回事，卻當然已經晚了。
他們帶來的數十名手下都有江湖中第一流的功夫，本來王月君縱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時對付的了所有人。但如果這些人分散在寨中，又對偽裝成鄭玉的王月君全無提防，被王月君忽施偷襲、各個擊破，那就毫不奇怪了。
他們當然也沒資格指責王月君手段卑鄙，他們本是就是來偷襲白卯兒的，此時反遭王月君暗算，也只能說是「一報還一報」。
所以他二人也無話可說，只有對望一眼，忽然便一拳一掌，向著王月君夾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