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易教忠碎地 莫使恨歸塵(3)

第五回 易教忠碎地 莫使恨歸塵(3)

丹傑在吳小剛的氈帳中醒來之時,只覺自己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他父親艾拉罕曾因尋寶之事被國人捧為英雄、卻又淪為國人笑柄,可謂是「成也尋寶、敗也尋寶」,他雖是為洗刷先父污名而接下重擔,卻也難免為此事揣揣不安,夜裡便時常從睡夢中驚醒。待達邦遇難之後,他又從王月君處聽說此事可能是有內賊所為,心下更為煩亂,就連入睡都十分困難,就更別提能睡個好覺了。

直至昨日德西也不幸遇難,丹傑跟著王月君三人回峰調查,又判明此事同他本十分感激的傅西歸有很大關係,最後等他四人再下峰來,傅西歸和他剩下的三個護衛更已全數失蹤,他本在王月君面前勉強保持鎮定,終於也不禁心神慌亂到近乎崩潰。

但就是這種心神狀況十分糟糕的丹傑,偏偏還能睡個好覺,這自然便是白卯兒那杯定神安眠茶的功勞了。

七色丁香雖能將人迷暈,也能助人安神定心,正如王月君經常所說的那般,善惡向來只在使用人的用法上。

只是定神安眠茶雖能穩住丹傑自己的心神,卻不能穩住想其他人的殺心,想謀害丹傑之人,反倒在丹傑長睡不醒之時有了機會。

所以除了定神安眠茶之外,丹傑能睡上好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自然便是他的休息之處了。

丹傑的休息之處雖只是吳小剛先前所住之帳,但與吳小剛所住之時不同的是,王月君三人已在帳中設下了一十八道迷藥機關。這些機關雖都不會要人性命,卻也都比那個藏滿丁香粉的假人還容易要人昏睡過去。無論是人是狼,只要膽敢擅闖帳中,便是維持意識也不可能,就更別想要傷害丹傑了。

所以丹傑當然便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只是當丹傑一覺醒來,回到自己帳中,見到跪在帳中的趙錢孫李之時,他這個好覺也幾乎白睡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是一片沉寂的山麓下,卻忽然從丹傑帳中傳來了狂笑之聲。

這笑聲雖正是氈帳的主人、車師小王爺丹傑所發出的,但丹傑面上非但連一點笑意都沒有,而且還扭曲的相當難看,顯然他狂笑是假,想大哭一場才是真了。

原來趙錢孫李先前對王月君所說的絕大部分都是真話,唯一的假話,就是他跟蹤那帶走傅西歸的神秘老者上到搖光峰之後發生的事。

據趙錢孫李先前所說,那老者、傅西歸、還有數十隻山狼,在上到搖光峰后忽然都消失不見。但當時真正的情形是,那老者非但沒有消失,反倒來到趙錢孫李身前,向他提出了一筆交易。

三個鐵盒,換丹傑小王爺一條命。

這三個鐵盒當然都不是普通的鐵盒,每一個鐵盒中的寶貝,都與王月君三人先前在尋找白馬寺秘籍時一併發現、白卯兒打開之時還險些被機關暗箭射中的那個鐵盒差不多。

王月君三人當時發現的那個鐵盒,單是其中一件羊脂玉佩便已是價值連城。能得到三個這樣的鐵盒,這趙錢孫李只怕連自己的祖宗、爹娘、妻子還有兒女都能全數賣了,就更別說出賣一個與他毫無親緣關係的小王爺了。

只是丹傑昨夜畢竟已經胡思亂想了許多更為糟糕的情況,倘若這趙錢孫李只是因貪圖財寶而謀害於他,他雖也會感到傷感,倒也不至於凄笑成這般模樣。

真要丹傑如此凄笑的,自然也是王月君方才聽著便覺蹩腳之極的那個理由了。

他王府的一個近二十年的護衛,只因對他幼年頑皮時取的一個外號不滿,便可相助旁人取他性命。丹傑就算明知這是趙錢孫李給自己的見利忘義之行找的借口,可他既是當事之人,卻又如何能像王月君那般冷靜的看待?

好在丹傑雖已醒來,那杯定神安眠茶的功效尚有殘留,於是他凄笑了半晌,終於還是漸漸的鎮定了下來。他看向跪在帳邊的趙錢孫李,又搖了搖頭,苦笑說道:「如此說來,倒是小王對不住你了。」

趙錢孫李哪敢再回話,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再看丹傑一眼。

然後他便想要再回話、或是想要再看丹傑一眼,都也做不到了。

丹傑的鐵箭,已從他胸前穿心而過。

丹傑射殺了趙錢孫李,忽然又看向王月君,苦笑說道:「月君姑娘,依我車師律法,護衛謀害主人,無論主人是否受害,主人或者主人子女都可將其立即處死,我現在取他性命,你不會覺得我是胡亂殺人吧?」

王月君嘆了口氣,卻又點了點頭,要知趙錢孫李此事雖和先前那干想要取她們性命的破落鏢師之事一樣都是「未遂」,其實中間卻大有分別。這趙錢孫李既是王府護衛,他本有保護丹傑的職責在身,卻反因貪圖財寶而謀害丹傑,若這等「賣主求榮」之事都能被饒過,那今後的車師王府只怕就沒有什麼護衛可以信任的了。

所以王月君的這聲嘆氣,並不是覺得這趙錢孫李的不該死,只是覺得這趙錢孫李死的著實有些不值得。

原來那神秘老者雖不可能事先便將三盒寶貝都給趙錢孫李,卻也給了他一盒作為「訂金」。但如今這盒寶貝雖就在趙錢孫李身上,他卻已無福消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種事情雖然常見,但王月君便是遇上過再多次,依然不免為之嘆息就是了。

而這點對於白卯兒和吳小剛來說也是一樣的。

只見白卯兒一面將趙錢孫李的掛在腰間的鐵盒從布包中取出,一面向著準備將趙錢孫李拖出帳外的吳小剛問道:「哎,笨蛋小剛,你說這趙錢孫李幹嘛不帶著鐵盒逃走啊?」

「也許他就是一個守信之人?」吳小剛聳了聳肩,頗為無奈的說道。

吳小剛當然也只是戲謔的說法。這趙錢孫李雖答應了和那神秘老者的交易,但他既不是什麼要注重「信譽」的職業殺手,何況他謀害丹傑已是最大的背信,又如何會同那神秘老者守信——如果說那神秘老者當真厲害到要趙錢孫李不敢違背約定倒也罷了,可那神秘老者就算再厲害,也絕不可能有王月君厲害,否則他壓根就不必用這種方式來謀害丹傑了。

而一盒寶貝雖不如三盒寶貝,但對這趙錢孫李來說,卻也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橫財巨富。這趙錢孫李又何必為了那其餘兩盒根本已花不到的寶貝,便敢在王月君的眼皮底下來犯這謀害主人的重罪?

這種「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白卯兒和吳小剛雖知道天底下比比皆是,卻也永遠都無法感同身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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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明月今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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