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距離
「亞當先生？」
瑪莎也是完全沒有料到Tardis內會有人，大聲地叫了出來。
只不過其中的情緒似乎很複雜，就和她的面部表情一樣，驚喜交加。
「小點聲……」
亞當大概是對音波攻擊的防護始終為零，耳膜隱隱作痛，只能是讓瑪莎稍微收斂一下。
瑪莎很配合，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就待在原地，可是身體卻止不住地顫抖。
緊咬著的嘴唇以及眼裡泛起的淚花，讓亞當不由得心一慌，自己是說錯話了嗎？
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吧，只是讓講話小點聲而已，自己的語氣又沒有很嚴厲……
「瑪莎？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博士人呢？」
亞當謹慎地思考著自己的措辭，畢竟在他有限的人生經歷里，可沒有怎麼應付女孩子哭泣的經驗。
「亞當先生……」瑪莎雖然極力地剋制自己的情緒，但說話時的哽咽反而更加讓人難受，「我能擁抱你一下嗎？」
「可以。」亞當也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緩步走到了瑪莎的面前，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了她。
瑪莎卻沒什麼回應的動作，只是將自己腦袋靠在了亞當的肩膀上，然後情緒猛地爆發，放聲地哭了出來。
儘管亞當不喜歡吵鬧，但此刻的他卻沒有將瑪莎推開，而是維持著擁抱的動作，什麼話也沒有講。
因為他其實是知道的，要怎麼處理這樣的情況。
會哭泣，只是因為心裡難受，所以才會想要發泄出來，和性別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也不是什麼軟弱的象徵，相反的，應該是……呃，說是強者的證明好像也不太妥當，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當著別人的面流淚的。
也不是每個人在難受的時候都能找到可以依靠的人。
換而言之，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流淚，也就是自己被當成了想要依靠的對象。
所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陪著她，待在她的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言語的安慰在此刻是蒼白無力的。
而且人的情緒在時候會特別的敏感。
平時講起來沒有什麼問題的話語，說不定會在無意間讓她更難受。
就讓她哭吧，發泄出來，也就好了。
亞當靜靜地站著，腦海里也是思緒萬千。
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失去了哭泣的能力了。
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男孩子要堅強，得像個男子漢一樣？
還是當他決定將自己的人生束縛在家人身邊的那一刻？
人生啊，就是一趟不斷向前方行進的列車。
一路上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他們終究只是過客。
有上車的時候，自然也有下車的時候。
那是自己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情，亞當從很早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一點。
畢竟，他的記憶力很好啊……
所以相處過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
可這，也是最可悲的地方。
最先正式接觸其他的同齡小夥伴，是在幼稚園。
因為年代較為久遠的關係，那個時候的幼稚園並不是很大。
雖然分了大班和小班，但孩子們還都是在一起相處玩耍的。
只是年紀稍大的那一批，還是會先一步轉入小學。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亞當也並沒有過於在意。
因為總是有機會再見面的。
一般來說，父母通常都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離家裡最近的幼稚園。
而且當時的條件也有限，也沒什麼太多可供選擇的對象，交通也沒那麼便利。
摩托車都是奢飾品，出行都靠走路或者自行車。
所以孩子們住的也相對比較近，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
另外，在亞當的印象里，那個時候的小學是有設置學前班的，所以剛進入小學的孩子還是比較輕鬆的，時間自然也寬裕。
但是，當亞當離開幼稚園進入小學的時候，情況就變了。
早一批的已經開始讀一年級了，課業的壓力逐漸露出頭角。
再加上小學的招生數量畢竟與幼稚園不太一樣，學生更多了，自然也得重新分班。
由於性格的原因，亞當和新的小夥伴並沒有那麼快就熟絡起來。
而且在當時他的心裡，關係的親密程度還是按照認識的時間長短來排序的。
不過，這種認知很快就被打破了。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最開始在自己身邊那群人中，有人不再一起結伴回家了，而選擇了其他新認識的同學。
亞當不理解，也很疑惑，可沒有人能告訴他究竟是為什麼。
身邊的朋友和父母都不知道準確的答案……
於是，他將目光放在了年長他一歲的朋友身上，他們也經歷過這個時期，或許能告訴亞當是怎麼回事。
只是在亞當好不容易靠上去的時候，感覺到的確是更大的疏離感。
表面上依舊很親熱，但彼此之間像是有一條溝壑一樣，再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了。
更有幾次聽到他們背地裡的交談，具體說了什麼亞當已經記不清了，或者說不太願意想起來，但無非就是「你怎麼還和低年級的小屁孩一起玩」之類的。
雖然是玩笑的口吻，但在當時的亞當聽來，卻當了真，心一下子就像掉進了冰窟窿一樣。
他開始不再主動聯繫他們，只是按部就班地和身邊的同學一起上課，然後回家。
可是越想回歸到正常，就越是不可能。
其他人後來回憶的時候也說過，那個時候亞當總是像在想什麼事情，和他們玩的時候心思完全不在。
所以，自然而然地……
亞當變成了一個人。
等到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一切也已經晚了。
固定的圈子，其他人是很難融入進去的。
尤其是之前還被拋下過的人，或者說，是亞當自己掉隊了。
再追上去，期間存在過的距離也不可能被抹平。
於是，亞當只能是將他多餘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
由於一些制度和條件落後的原因，當時學前班期末考試的試卷和一年級用的是一樣的。
所謂的考試，其實大家也沒太當回事。
不過亞當兩門功課的滿分還是引起了小小的波瀾，班主任向他的父母建議，這孩子挺聰明的，要不要直接跳級去讀二年級？
一般來說，這算是好事，是自己孩子聰明的一種象徵。
所以，自然是要同意的。
而亞當，也想換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