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願與你,久久與長長,相伴到天亮
陸寒昭跟著祝子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在房間里,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只有這對師徒。
祝子沒有再像從前一樣怒不可遏,面對十一的問題上永遠沒有退讓的態度,雖沒有明說同意陸寒昭和十一的事,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彷彿面對重塑天金書這樣的生死空當,陸寒昭一切痴心妄想都被應允。
但在曾經,這一點貪念都不得不泯滅。
祝子還說了些重塑天金書的緊要問題。
不管怎麼說,對於陸寒昭……祝子不希望他死。
祝子把他自己不希望陸寒昭死的原因歸結得很潦草,他認為這是因為陸寒昭是唯一留下來的學生,本身又優秀出色,值得他內心產生這樣的想法。
他是絕不會承認、也不會讓自己覺得,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親情。
「老師。」
踏出房門,剛剛走進院中,祝子便聽到身後的呼喊。
仙風道骨的老者回身,看到身量挺拔的男人雙膝一沉,跪在他的面前。
「明天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面。」
地上的男人,平靜的揚起雙眸,眉眼都平和。
隨後,他深深拜伏在地,眉眼低垂,滿目虔敬,一如以往的很多次,他在風岳寺跟著祝子誦經學法的那樣,初心未改。
那一刻,祝子也有些恍惚。
看慣了滄海桑田,人心浮動,萬事停了又走,哪怕是有些美景亦不可長留。
但陸寒昭像是如此特殊的例外。
不管是守護著時空也好,還是遇到了那個姑娘之後。
也無論是面對祝子,亦或是崇初書院。
陸寒昭永遠都不會變,像是潤物細無聲的風,來去從容。
他磕了三個頭。
每伏在地面一次,都極盡鄭重其事。
「學生不在的時候,萬請老師看顧好自己,沈清沈濁二人,一動一靜,性情上也互補,如有所需,可留在身邊。」
祝子知道,陸寒昭是在擔心自己卜出的那一大凶之卦。
「羲和,你可有怪過老師。」
驀地,一直沉默著的祝子忽然問。
沒有半刻的猶豫,地上的人還是耐心的回答:「不曾有半分。」
祝子略微渾濁的雙眸中似乎動容,他沒再說話,腳步略一踟躕,復又大步朝著院子外面走去了。
跨過門檻的時候,陸寒昭聽到祝子蒼老的聲音。
「羲和,珍重。」
過了很久,陸寒昭才從地上站起來。他拍去褲子上的灰塵,心想,這褲子是沈濁特意選給他穿的,今天日子特殊,到底是疏忽了,糟蹋了沈濁的心意。
就是希望和十一之間可以進展得順利一些,不要……再留下什麼遺憾才好。
可到底什麼才算是遺憾,是愛而不得,還是得而不滿。
陸寒昭覺得自己這樣愈發討厭了,像個貪得無厭口袋,妄圖帶走他從來都沒得到過的全部美好。
***
春雀台此刻一片熱鬧,飛雪不知道從哪兒研究的,說是要大家坐在一起吃火鍋。
沈濁翻白眼。
「這大中午的吃火鍋,有沒有個常識!」
飛雪哼哼:「要你管!不喜歡吃就吃蒼蠅去!」
沈濁怒:「你別以為有沈清罩著你老子就不敢揍你!老子連著沈清一起揍你信不信?!」
沈清挑眉看向沈濁,沈濁梗著脖子,挽起袖子,作出一副打架的姿勢。
角落裡的孟眠在發獃。
她有些融入不到這熱鬧的氛圍中去了。
在得知陸寒昭要去做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還有性命之憂,她發覺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陸寒昭。
剛剛,在她的逼問下,沈濁吞吞吐吐的說出了那麼一星半點的事實。
沈濁說,陸寒昭要去幫別人完成一件東西,那個東西的工序很複雜,也比較累人,所以他才說「活著回來」這幾個字。
但再問下去,沈濁怎麼都不肯講了,只說如果他再說下去,肯定會被先生打死。
不管怎麼說,綜上所述,陸寒昭都是在騙她,或者說,隱瞞了什麼更重要的。
孟眠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上報,因為牽涉到生命就變得很危險,更何況,擔著這個風險的人就是陸寒昭,她不想他有什麼意外。
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當面質問陸寒昭。
腦子裡的想法紛紛亂亂,實在是沒個頭緒,她支著下巴,長長的嘆了口氣。
忽然眼前一黑,有什麼覆蓋在了她的眼上,孟眠回過神,用手去摸,結果摸到一雙手。
「陸寒昭。」
有些無奈的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陸寒昭把手拿開,坐到她面前。
「在想什麼?我走得這麼近,居然都沒發現。」
他今天臉上總是帶著笑的,孟眠看著心裡更難受,這人好煩啊!到底是要去做什麼事啊那麼危險,害得她擔心死了!
虧他現在還笑得出來!
她伸出手,觸碰在他的臉頰上,那雙清亮的眼睛凝視著他,隨著手指的移動,視線也一直追隨著他的臉龐。
她的手指劃過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
陸寒昭神情柔軟下來。
孟眠眼神忽然兇狠起來。
「大騙子!」
她用力捏了捏陸寒昭的臉,他輪廓很深,五官都像刻出來的那樣好看,捏完了孟眠居然還有點心疼。
那句「你到底要去做什麼」終究是咽了回去,孟眠知道,陸寒昭一定有著他的理由。
他不願意說,她就等他回來,親口告訴她。
陸寒昭愣了愣神,「大騙子」這三個字來得太過突然,不知道孟眠指的是什麼事。
「我沒有騙你。」
陸寒昭矢口否認。
什麼都沒有騙你。
等你千年是真的,對你的心意,每一分也都是真的。
能夠坦誠的部分中,他付出了十二萬分的熱忱。
「好啊。」
孟眠彎了彎眼睛,春雀台的景緻都快蕩漾在這好看的眼眸中。
「那等你回來我們就在一起。」
她說得飛快,微微歪著頭,一點也沒有其他女孩子那樣的嬌羞似的。
「不管了,乾脆現在就在一起。」
孟眠又反悔了。
她才不要拖拖拉拉呢。
不能以註定分開為理由去扼殺一場開始。
不管是她還是陸寒昭,都不應該畏懼結局。
就好像那段話說的。
如果五分鐘后她必須進安檢,那意味著他們還可以親吻四分五十秒。
那麼就是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