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貓亦有心

「你說什麼？！」

沈濁差點捏碎一隻杯子，他驚詫地看著飛雪。

不由得再次慶幸沈清的先見之明，早早地就把飛雪安插在孟眠的身邊。

如果不是飛雪，誰都不會知道還有何舟渡這麼一號人物。

「情況非常緊急，我不知道怎麼辦，必須回來向你求助。」

「先生有危險，我們要想個辦法。」

飛雪已經急得不像樣，她不僅擔心先生，也擔心十一的人身安全。

先生那邊還好說，至少還有沈清在。

可是十一呢？算是徹底暴露在了何舟渡的視線之內。

現在這個何舟渡知道了先生的身份，對於崇初書院所有人的身份想必也早就摸清楚了。沈清沈濁以及飛雪……還有，師祖。

疑團一個接著一個砸來，閉門造車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坐在這裡瞎猜，他們不會得出任何結論。

飛雪連夜趕到風岳寺，向師祖稟報這一切，沈濁留下，鎮守崇初書院。

沈濁就是整個風岳山的第一道關卡，無論怎樣，崇初書院都不可以是空置的狀態。

「師祖，師祖！」

剛一踏進風岳寺，飛雪就有些急了，她高聲喊著，卻無人回應。

飛雪的心跳近乎驟停了一瞬，一個極其不好的念頭浮現在腦海里。

她飛快打消這不吉利的想法。

抱著這樣的心思，飛雪再也顧不上其他，直接就往祝子的卧室沖了過去。

一腳踢開門板，祝子的卧室漆黑一片，飛雪徑直飛撲到床上去。

「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祝子正在打坐，早就聽見了飛雪在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他調整呼吸，捏了個訣，房間里的燭火應聲而亮，彷彿是無形之中，有著什麼力量在默默掌管著它們。

飛雪知道，師祖沒有直接捏個訣把自己轟出去已經很給面子了，她只鬆了口氣，趕緊把今天下午她化成貓形跟在孟眠身後的事說了一遍。

打從陸寒昭離開之後，飛雪就寸步不離的跟在了孟眠的身邊。

即使沒有沈清的安排，她也絕對會保護孟眠。

她跟先生一樣，已經失去了十一兩次，這一次，絕不會再有任何人把她們分開。

果不其然，聽著飛雪說完，祝子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那一隻通紅的眼珠在燭火的光亮下竟然有些可怖，一雙遒勁的眉緊緊擰著，像是在思索什麼。

「那個人的名字，你再重複一次。」

「名字沒有聽清，因為離得太遠了，說話又斷斷續續，唯一清楚的是……姓何。」

這個姓很陌生，祝子無法確定這個姓何的人，到底是一個普通人還是另一股神秘的力量。

如果只是個普通人還好說，反之，這個姓何的要是其他介入的神秘力量，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個不在印證著風岳山的卦象。

祝子閉上眼。

他知道，這一次不僅是對陸寒昭的考驗，也是對他這個上一任歷史守護者的考驗。

再次睜開眼，沒人知道祝子做了怎樣一個決定。

「明天把那個凡人帶到我面前。」

祝子忽然這麼說，換飛雪愣住。

「凡人？誰？何什麼的那個？」

「不，是孟眠。」

那個叫作十一的女孩子，這短短的三畫，概括的卻是他最愛的學生這三世都不捨得放手的珍寶。

他曾不理解陸寒昭對孟眠的感情，也無法容忍這份感情的存在。

時至今日，祝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是錯是對。

只是，誰都被蒙住了眼睛，在河裡摸索著石頭前行。

別人不敢邁出的這一步，作為陸寒昭的老師，他必須要走在第一個。

祝子永遠都沒有忘記，他接管天金書時內心的想法，一直到今天，這個想法也不曾改變。

他與風岳山共淪亡，無論是不是歷史守護者，他將生於這片土地，也覆滅於這裡。

或許是祝子的表情太過沉重，飛雪察言觀色半天，緩緩啟唇：「您……要做什麼？」

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她瞬間警覺。

師祖……是不是要對十一動手？

「請您不要傷害她。」

飛雪雙膝滑落在地，她不知道師祖想做什麼，她只知道師祖一直都很討厭十一，也反感十一對先生的影響。

師祖是要殺了十一嗎？

這簡直太恐怖了，光是想想都脊背發涼，心裡也彷彿被緊緊箍住了，快要喘不過氣。

她只希望自己這無力的祈求可以讓師祖放棄任何傷害十一的想法。

「十一隻是一個凡人，每一世她都只是個凡人，是她倒霉遇見了我們，又是我們足夠幸運……總是在遇見她。」

「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無論哪一次遇見十一，我都知道，哪怕是容顏可以改變，性情樣貌名字可以更替，但是她的靈魂永遠都那麼乾淨。」

飛雪帶著哭腔，她不斷的磕頭：「師祖，我一直膽小，不怎麼敢和您說話，今天能來到這，怕是也花費了畢生勇氣，您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動十一，先生已經去重塑天金書了，您怎麼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對十一下手呢？」

祝子看著地上的飛雪，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崇初書院這群毛頭孩子的心中做足了惡人的身份。

滿臉淚花，飛雪揚起臉，額頭上早就腫起一片。

「你退下吧。」

良久，祝子才開口。

又是一個為那個凡人求情的，人是這樣，一隻貓也是這樣。

那個女孩兒到底有什麼好？整個崇初書院似乎都為她所動，到了這樣的時刻竟然還有心力去保全她。

飛雪不敢再說話了，她扯緊衣擺，半晌，從牙關里擠出幾個字：「師祖……如果您執意殺掉十一……」

「若我執意殺掉十一，你一隻野貓精又能如何？」

祝子的笑容有些玩味，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飛雪，不帶任何感情。

這隻貓又想做什麼，他是真的很好奇，也同樣覺得有趣。

至始至終他就沒放在眼裡過的野貓罷了，現在居然也有了這樣指手畫腳的膽子。

「就算先生會走火入魔，我也一定會去告訴他這件事。」

「對不住了，師祖。」

飛雪說完，決絕地離開。

她的背影，像極了當年義無反顧要等到十一的陸寒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