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怕鬼
學生們站在原地,看著突然闖入的小姐姐拉住她身後的彪形大漢,正欲奪門而出。
沒人看清陸館長是怎麼來到了他們面前。
他動作極快的按住那扇雕花的門,緊緊的捏著那個女警察的手腕,眼底是潑天的喜悅,帶著一股近乎狂熱的勁頭,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伴隨著嗓音暗啞:「十一。」
這下換作孟眠愣了。
她看到抓著自己的男人眼裡的狂喜。
「先生……您,認識我嗎?」
按捺著心頭那股亂跳的節奏,孟眠覺得簡直是鬧鬼了。
十一是只有她父母和何舟渡才知道的小名,因為她是十一月十一日生的,她爸總是說,賤名好養,就隨口給她小名兒取了個十一。
可是,這一切,眼前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
她以前見過這個男人嗎?
答案是沒有。
在腦海里仔細搜索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孟眠確定,這個人在此之前她絕對絕對沒有見過。
她吃痛,眼前的男人力氣實在是大,擒住她的手腕,使她掙脫不得。
旁邊的大飛看情形不對,肅了臉色,上前一步,想要制止眼前的男人。
「先生,我們是警察,」大飛掏出證件,在男人眼前一晃,警示意味十足。
「我們到這兒是來辦公事的,請放開她,你這是在襲警。」
男人聞言,微微怔忡。
「公事么?警察?」
他在細細品味著大飛話里的字句,良久,意識到什麼,慢慢鬆開了握著孟眠的手。
他嘴角漾起明朗的笑意,心滿意足的看著孟眠。
孟眠心裡微微發毛,她訕笑著,後退一步。
「剛才是我失態了,我向你道歉。」
他略含著歉意,又恢復了方才有禮的樣子,與失態挽留的他判若兩人。
和孟眠說話的時候,這男人眼裡也從沒有旁人,眼神至始至終都是落在孟眠的臉龐,未分得半點在大飛的身上。
大飛全程被無視,心裡不爽。這男人看著孟眠的眼神兒就像貓見了耗子,大家都是男人,誰還看不懂誰心裡那點小九九?
「我是這裡的館長,陸寒昭。」
他微微掀唇,自我介紹道,又揚起一個笑容。
隨後,他靠近孟眠的耳側,壓低了聲音:「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請務必記住我。」
請務必記住我。
這六個字不輕不重,卻都帶著又酥又癢的感覺,輕輕叩在孟眠的心頭。
她搞不懂這個初次見面就舉止怪異的陸寒昭到底想幹什麼。
孟眠忽然有些臉熱,別過頭去,躲到大飛的身後,像一隻想要把頭埋進沙土的鴕鳥:「會的會的,陸館長。你……你叫我孟眠就行了。」
大飛撇撇嘴,盯著陸寒昭,不動聲色的把孟眠給護在了自己身後。
他心想,這陸寒昭看起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正派,怎麼跟沒見過女人似的,對著過來辦案子的小警察又摸又看。
阮奇遇上完廁所之後,在書院找了大飛和孟眠半天,從外面一踏進展廳,就看到孟眠瑟縮在大飛身後,而大飛如同護犢的老母雞一般,目露凶光的瞪著陸寒昭看。
陸寒昭施施然站在那兒,神情淡淡。
「這是怎麼了?」
阮奇遇不明所以,看到老大進來,大飛這才鬆懈周身的警戒。
大飛看著自家長相美貌的警花老大,隱隱約約擔心這個陸寒昭也對她下手。
「陸館長,我是安市刑警大隊的阮奇遇。之前跟你打過招呼的,今兒我們是為了前幾天博物館失竊那件事過來的。」
阮奇遇跟陸寒昭握了握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在阮奇遇跟陸寒昭了解案情的時候,孟眠總覺得,陸寒昭的目光一直若有似無的圍著自己打轉。
為了躲避這灼熱的目光,孟眠乾脆從展廳里溜了出去。
東逛西逛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渾然不知歸處,大抵如此。
崇初書院就是這樣一個幽靜又舒服的地方。
這裡到處都種滿了竹子,栽滿在彎彎曲曲的迴廊,影子和孟眠的交疊在一起,孟眠笑著,邊踩影子邊朝前面走。
她不太懂這些,也說不上來品種,只是站在那竹林里,聽著風吹竹葉沙沙響動的聲音,就覺得心情很好,她不禁仰起頭,感受著內心充實的寧靜。
如果真的生活在古代,這兒還真是個好住處,又涼快又寬敞不說,來自五湖四海的大儒還經常來講學,想必天子門客,名士文人也不會少。
它也曾風光一時,站在歷史的輝煌之處,看盡人間繁華紅塵三萬丈。
驀地,她注意到,在竹林深處,有一座大門緊鎖的院落。
那院子朱紅的屋檐,青磚白牆,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春雀台。
那院子就這麼靜靜地立在那裡,有種奪人心魄的美。
「春雀台。」
孟眠啟唇,這三個字從唇齒之間輕輕念出來,她搖搖頭,這院子的主人還挺會取名的。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那門上貼了張紅紙,紅紙上四個大字「遊客止步」赫然在目。
這算是徹底絕了她進去瞧一瞧的念想。
「真小氣。」
這麼好看的院子居然鎖起來,孟眠小聲嘟囔。
「因為這裡的春色,比崇初書院的任何一處都要美。到了春天,鳥雀會聚集在院子里的高台之上,繞樑三匝,且歌且訴。」
孟眠順著聲音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寒昭出現在她的身後。
「可惜現在已經入夏。」
「孟眠,你來晚了。」
竹林小徑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陸寒昭,肩頭落了幾片竹葉。他身影紋絲未動,雙眸似乎蒙上一層霧氣,清冷的聲音到最後漸漸低了下去。
「為什麼?」
孟眠心頭一動,她說不清這句為什麼是想求得怎樣的答案,可他說她來晚了的時候,她卻覺得他似乎……有些難過。
錯過這樣好的風景,是她的遺憾才對,要難過也是她難過嘛!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陸寒昭舉止怪異,但她的內心深處並不畏懼這個人。
「先生,我是說,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小名是十一?」
「孟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們的眉眼,秉性,姓氏,名字,」他淡淡地解釋,把她所有情緒盡收眼底,「都像。」
「原來是這樣嗎?」孟眠鬆了口氣,笑得眉眼彎彎,「那可真是巧了!」
看她笑得開懷,陸寒昭動也不動。
「您的那位故人……是您的好朋友嗎?」
其實她想問,那位故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但她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旁敲側擊。
陸寒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孟眠也猜不出個什麼來,撓了撓頭,也不說話了。
「孟小姐喜歡這裡嗎?」
他忽然發問,竹林里的風穿梭而過,擦著孟眠的臉,有些許的癢。
孟眠點點頭,開開心心地回答:「很喜歡。」
「雖說是第一次來到這兒,但是這裡的一切都很有親切感。」
也或許是這種古建築群都很相似也說不定。
孟眠這樣想著。
陸寒昭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春雀台,開口道:「或許是曾經在這裡生活過,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
陸寒昭這話說的冷氣直在孟眠心裡冒,她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在這兒生活過,這話也太瘮人了!
她後背莫名一股寒意,孟眠繃緊臉色,迅速靠近陸寒昭,離春雀台拉開老遠的距離,驚魂未定。
陸寒昭挑眉,波瀾不驚的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撫。
「怕什麼,每一個來這兒的人我都對他們這麼說。」
孟眠依舊搖頭。
「我怕鬼,可怕鬼了。」
「陸館長,咱倆出去吧,你說呢?」
孟眠是個路痴,能進來,但是出不去。她狗腿的拍著馬屁,指望陸寒昭能帶她出去。
眼看著她要語無倫次,陸寒昭忽然展開眉眼笑了。
「讓我帶你出去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有沒有記住我的名字。」
孟眠不知道陸寒昭為什麼總是糾結在他的名字上,她拚命點頭:「記住了,我真記住了。」
「陸寒昭,陸寒昭,陸寒昭。」
她一連聲念了好多遍,嘴裡念念有詞。
那個人心滿意足的轉過身,步子邁得很大,孟眠深一步淺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後。
一雙身影慢慢在竹林里消失不見,只剩下春雀台上稀稀落落的鳥雀,以及寂靜無聲的竹葉墜落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