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許仞房間的門是半掩著的，遮擋不住許仞那渾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許主任在打電話，林嶂想著，略遲疑了一秒，還是敲響了房門。

一陣腳步聲成了回應。

林嶂一看，給他開門的是高軍。

「來！林指導，請進！」高軍輕聲說著，把林嶂往房間里讓。

走進來，林嶂才看到許仞一直坐在床邊上打著電話，並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分神。

高軍示意林嶂坐在靠近許仞的一張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拿出手機瀏覽著什麼，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好的……好的！請張局長放心，隊伍的整體備戰、訓練安排都是我們排球中心和國家隊隊委會開會研究過的，一定會很慎重地做決定。嗯……嗯……謝謝，謝謝……那好，您先忙。有時間歡迎張局長來女排基地指導工作！再見。」

許仞掛下了電話。

只聽了這寥寥數語，林嶂就知道許仞叫他過來是什麼意圖了。

「我這一上午，電話就沒斷過。」許仞對林嶂說著，指了指手中的手機，一副無奈的神情。

林嶂不知怎麼回應，只好笑了笑。

高軍接過話頭，說：「唉，現在的媒體，為了追求什麼收視率、點擊率的，太過分了。居然大著膽子斷章取義寫假新聞……」

「什麼假新聞？」林嶂問道。

「把你昨天接受採訪時說的話編了編、截了截，現在網上到處都說，新一屆中國女排連亞洲冠軍都不要了！你說，可氣不可氣！」高軍說著，聲音提高了好幾度。

「我昨天接受採訪時的原話，確實沒有這麼說……」林嶂說。

一聽林嶂這麼說，不待他把話說完，高軍立刻說：「我就說嘛，林指導怎麼可能說這樣的話！許主任，您看我們是不是以協會的名義，給那幾家報假新聞的報社、網站發個函，讓他們……」

許仞也不待高軍說完，就擺了擺手。

「沒這個必要。」許仞說著，眼睛卻望向了林嶂。

「主任，雖然我昨天接受採訪時，原話不是這麼說的。但我確實也把我的想法跟記者們做了交流。我覺得……」林嶂說。

「林指導，你的想法我知道。」許仞點了點頭，說，「那天在雲江看完聯賽回京的路上你就跟我說過，我沒忘。我記得當時我也跟你解釋過了，有些小的比賽固然成績無足輕重，但對隊員的信心和經驗的積累，對你個人的威信提升都是很有好處的。」

「林指導，你是一位第一次接隊的年輕教練，外界對你的評價靠什麼？不就是靠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比賽的成績？」許仞問。

「林指導，站在訓練的角度，或許你的想法對做好奧運會備戰有幫助，但究竟能夠發揮多大作用，起到多大幫助，我們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以前幾代教練員都沒有這麼實踐過。」許仞說。

「而對於不同比賽有所取捨的想法，並不在我們之前制定的這一奧運周期備戰、訓練工作計劃之中。這不，剛剛國家體育總局主管三大球項目的張副局長就給我打了快一個小時電話，說總局各位領導看過新聞了，讓他代表組織上好好問問我，是不是更改了備戰計劃，改了計劃怎麼沒及時報給總局……」許仞說。

「林指導，我們中國女排實行的是隊委會負責制，不是主教練負責制。所以，有什麼想法，不是你、我或某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歡迎你在隊委會會議上把你的想法提出來，大家集思廣益、深入論證，形成共識之後再去實施。」許仞說。

許仞的話如同連珠炮一般，一句比一句重，「轟」得林嶂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