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會哭嗎
牡夢譙抱著喬施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他走到床邊直接把還在呼救的喬施扔到了床上。
一下子被摔下，儘管床是軟的。可喬施還是被砸得有一瞬間的眼花。
喬施從床上撐起身體，還想和牡夢譙講道理，就看見他正在脫自己的衣服。
沒忍住她往裡面縮了縮，她還想最後努力一下：「牡夢譙，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牡夢譙好似沒聽見，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停。
喬施忍住眼眶裡的眼淚，她看了看他身後的門，又看了看身邊的床。
極度的恐懼之下，她竟然冷靜下來了。
她向著窗戶那邊，想要下床。
牡夢譙看見了，心猛得一跳。以為她要跳窗。身上的衣服一甩，就撲過來要攔她。
喬施瞬間往外面滾了一圈，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就往外面跑。
牡夢譙被她這一招聲東擊西搞得一愣，看著她跑得飛快的背影，竟覺得活力四射。
然後他沒忍住露出一個笑。
他的施施，真聰明。
沒停一兩秒，他也快步追上去。
喬施剛往樓梯上走了一兩步，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她心砰砰直跳，跳得越來越厲害了，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想要確定牡夢譙的距離。
卻看見牡夢譙嘴角的笑。
瞬間想起了剛剛在校門口牡夢譙惡魔般的笑，她腳下一軟，竟然踩空了。
失重的那一瞬間，她看見牡夢譙的笑容好像僵住了。
耳邊清晰的牡夢譙的聲音傳來，仿若嘶吼：「施施！」
而她在第一次撞到梯子上的時候，痛得她直抖，可沒來得及。就開始了第二下，第三下……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實心的籃球，不對，籃球會跳起來，她那細微的彈動，應該是鉛球。
鉛球會有她這麼痛么？
最後一下，終於停下來了。
她感覺到了額角的濕意，耳邊的聲音模模糊糊。
「施施！」好像帶著哭腔呢。
「喬小姐！」是陳嫂和陳叔嗎……
來不及分辨，喬施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喬施醒來的時候，頭暈得想吐。
她睜開眼睛，一片模糊的霧散去，是坐在她床前的牡夢譙。
記憶重疊，好像上一次在醫院這是這樣。
上次是因為他，直接原因不是他。這一次也是因為他，直接原因其實也不算是他。
牡夢譙看見喬施睜開眼，忙問：「怎麼樣？你感覺還好嗎？」
牡夢譙憔悴得可怕，頹敗得很，看著喬施的眼睛都有著傷痛。
喬施把眼睛閉上，好半天她才開口，她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是踩空了？」
她閉著眼睛，不看牡夢譙。
也自然沒看見牡夢譙驟變的臉，本來就血色不足，此刻卻是一絲一毫血色都看不見了。
他努力呼吸著，聲音顫抖：「什麼意思？」
閉著眼睛，好像一切憑著想象，她想象牡夢譙面無表情的臉。畢竟她說什麼他都可以不聽。
她覺得牡夢譙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就如同她摔下樓梯之前。
可有的時候，她又覺得牡夢譙很喜歡她，比如現在她聽到的聲音。
脆弱，酸澀，難堪。
這是牡夢譙的聲音。
「我是故意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流淚，她覺得牡夢譙才不會被她傷到。可是她卻有傷害別人的內疚。
她撒著慌，並且添油加醋。
「我故意踩空，不看樓梯我才敢故意踩空。因為身後有你。」眼角有淚直接滑入兩鬢。
因為身後有你。
牡夢譙雙目猩紅，他想伸手去握喬施的手，又找不到。去碰喬施的臉又不敢，他只好把兩隻手收回，緊緊握著，因用力發抖。
沒有人回答，喬施睜開眼睛。
撞入一汪傷痕做成的泉水裡，痛苦，難堪，內疚，他眼裡流出了淚水，他就這麼看著喬施，就這麼望著。
好像想要刻進心裡，又好像想要看清什麼。
喬施被他的樣子驚了一瞬，牡夢譙也會哭么？
莫名的情緒也擊中她的心，她哽咽了一下，眼裡的淚冒個不停，眼前牡夢譙的臉都看不清了。
但是她不能動搖，她繼續說：「你看，你如果要逼迫我的話。我想死還是很容易的。」
活著逃不容易，死了逃卻很容易。
可是做決定去死卻很難，死本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以把一切化為灰燼。不論是壞的還是好的，死亡可以逃脫過去，但也放棄了未來。
喬施不會放棄未來，所以她才利用這個意外。
牡夢譙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他受到的打擊極大，站起來顫顫巍巍，低眸看著喬施，眷戀無比，過了好久好久。
他對著喬施扯出一個笑，彷彿在做告別，他俯身親了親喬施的額頭，喬施立刻扭頭躲開，
他眼裡閃過傷痛，嘴角的笑快要掛不住了，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語氣低低：「分手了。」
喬施猛的回頭看他，眼裡的痛苦觸目驚心。
喬施眼裡是不可置信，然後又有驚喜浮上眼，他看得心如刀割，聽見自己的聲音：「施施，我同意了，我們分手。」
說完，他猛得起身，快步往外面走，好像逃跑一樣。
不知道是逃避喬施眼裡的那一絲歡喜，還是逃避自己內心狂吼的拒絕。
牡夢譙逃了出去，把病房的門嘭得一聲關上。
然後他彷彿失力，往後一靠慢慢的滑到地上。
他連靠上門都不敢用力，怕喬施聽見。
過了好久好久，他早已經恢復力氣，可是他還不想走，內心的火焰熊熊。
不是怒氣，是翻湧的不舍，還有必須割捨的疼痛。
他從地上站起來，心裡一直念叨著：施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給我一個機會。從今以後，我不會主動去找你，可你要是主動出現在我面前，那就是上天給我的禮物。
牡夢譙腦子裡嗡嗡作響，轟然崩塌的世界，他找到一個虛假的諾言支撐著，他一直念著，念著，精神恍惚。
路過的病人或家屬看他一眼，都趕緊躲開了些。
有護士路過，她正低頭看著病夾上的單子，一邊看一邊看一眼路。
猛然覺得不對勁，就看見目光飄忽的牡夢譙。
護士本著職責上前問道：「先生您……」
話音未落，牡夢譙就直接倒了下去，護士急忙去扶，一個大學生也已經是一個成年男子了。
她托著牡夢譙，急忙對著身邊路過的人說：「麻煩幫忙叫一下護士站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