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審判結束

走廊上剛剛嘻嘻哈哈調笑的人笑容僵硬，剛剛還在說得渾話刺得各自臉色發白髮紅。

整個校園都安靜下來，剛剛大肆談論的人被剛剛才知道謠言內容的人以奇怪的視線掃描。

就好像一群人最開始的狂歡，是站在遮羞布上的，而把遮羞布剪掉，下面是滾滾的岩漿，是刺骨的海水。

可是大家一起犯的錯怎麼能叫錯呢？

「大家都這麼說，我們相信也很正常吧？」

一個人在赤裸的尷尬中掙扎了一下，萬萬個人就緊隨其後。

「就是啊，要怪就怪謠傳的人啊。」

「誰知道那是謠傳啊？」

「說得那麼真實。」

「那個喬施要是自己真的清白會被人傳這些嗎？」

「就是啊，肯定她自己也有問題吧。」

……

大家都錯了，就等於錯得不多，可以自我原諒，一個人一句話，極力為自己撇清。

可是，真的可以因為人多，就沒有關係嗎？

牡夢譙又開口了，他咄咄逼人：「都是高中生了，一點是非都不會分辨嗎？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跟沒有思想的低級動物有什麼分別？坐在教室里，天天學些歷史政治，嘴巴里念的是校規道德，都不能給你們的腦袋灌輸進去一點廉恥嗎？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大錯和小錯之分，有人捅別人兩刀，你捅別人一刀，然後厚著臉皮說它流血是因為別人的刀，因為別人比你多捅一刀？做錯了事情，去挖別人的錯誤，自己就等於沒錯嗎？」

蔣橫已經走到廣播室外，他使勁拍門。

「開門！」

牡夢譙透過窗戶望了一眼高一的教學樓，想起剛剛課本上的句子，他都願意拿生命去交換她的存在了，不就是當個朋友嗎？

「大家上一周所盛傳的謠言，關於我和五班同學的事。我在貼吧里也說了我雖然和她認識不久，但一見如故，我便主動邀請她跟我交朋友，現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大家在此刻謹慎得不得了，大批同學說我是假的，大家還是會思考得嘛？我這個人呢，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護短得不得了。想動我朋友，先從我這裡過去！不過我很有信心，沒人過得去。當然有人想要挑戰的話，我隨時奉陪。像這種耍陰招的，老子把話放在這裡，老子記仇得不得了。你埋在地下老子都能給你刨出來！」

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牡夢譙突然笑著，好似一個惡魔：「帖子我雖然刪了，但是該留下的內容和資料全部保存並且移交到警察局。到時候看看是我先給自己一個交代，還是警察叔叔給我一個交代呢？哦對了，誹謗也算罪哦，不過大家同學一場，我只抓那個捅了兩刀的人。謝謝！」

話音一落，立刻「啪」的一聲關上了廣播。

喬施不知道怎麼，看了眼趙夢，趙夢臉色發白。

謠言的初始，的確是該緊張。

不過喬施真的沒想到，他還真的是跟大家解釋了，不是一個一個？是一起解釋。作為當事人的自己，她起先有一瞬間的尷尬，可是後來就坦然了，應當是這群人羞愧才對。

而且，她剛剛心都要掐到嗓子眼了，還以為牡夢譙會再來一次告白呢。不過還好，這樣看起來，牡夢譙的告白確實不用怎麼重視，也許過兩天，他就找到新的人了呢！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趙夢，是你最開始說的譙哥和喬施有關係吧？」

那譏誚的語氣，挑事的意味十分明顯，喬施都不用扭頭，都知道，是潘雨梅。

潘雨梅和趙夢有過節，一直都不對付，好像開學兩個人就很不愉快，都是育陽本部升上來的。

拿她的事，潘雨梅拿她當槍子呢。

雖然用意明顯，效果也很明顯。本來安靜的教師又開始竊竊私語，是熟悉的味道呢。

喬施嘲諷的笑了笑，並不想去管。

後排的聲音傳來。

「就是啊，是那天趙夢最開始說的呢。」

「哎，之前不是有人說趙夢初中追過譙哥嘛？」

「啊，真的啊？你之前怎麼不說！」

「之前也沒人問啊。我告訴你啊……」

竊竊私語的聲音，窸窸窣窣，好像一群耗子。

有人突然想起周五的事。

大喊:「王昊，那天你不是也附和了嘛？」

王昊急忙隔空回話:「我那天話都沒說完好不好！」

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審視和好奇全部堆在他身上。

王昊慫了，急忙撇清自己:「那天譙哥是問我喬施在那兒，但是我沒看見送花啊。而且趙夢還瞪我，我還以為我幹嘛了呢。結果第二天就拖我下水！」

趙夢把筆一扔，好似失控:「王昊你TM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胡說什麼了？譙哥出現在門口，你不就一臉高興的跑出去了嘛。結果譙哥問喬施在哪裡，你還不說話呢。」

「我跟喬施又不熟，我怎麼知道她去哪兒了？還有，我和譙哥初中就認識，老朋友我去打聲招呼都不可以嗎？」

「呵。」坐在後面的潘雨梅嗤笑一聲，「老朋友？你配嗎？」

又是針鋒相對。

「叮鈴鈴」上課鈴終於響起來，這個十分鐘還真長呢。

喬施翻開書，跟著班長的聲音站起來又坐下。

李老師站在講台上，卻沒有說把書翻開的這種話。

「今天我們先聊聊人吧。」她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面一張張稚嫩的面孔，深感自己責任重大。

「我一直覺得，學校的任務首先要教你們學會做人，再是學習知識。剛剛的廣播大家都聽見了吧？」

下面竟然沒人接話。

喬施看著李老師，總感覺李老師的腹稿是打了很久的了，那一字一句，她忽然就覺得感動。

「大家都是同學，在同一個學校，又到了同一個班，你們都不覺得這個緣分很難得嘛？未來也不知道你們當中的誰誰誰會做什麼，以後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我希望大家最好不要讓自己陷入剛剛那種羞愧中。」

還是沒說話。

「我相信咱班肯定也有一部分同學沒有跟隨過謠言，也知道有一部分同學觀望到結尾，也知道有一部分同學犯了錯。我現在問問大家，羞愧嗎？」

有人站起來，低著頭，聲音卻很大:「羞愧！」

然後陸續好幾個人站起來:「羞愧！」

這樣的場面，喬施摩挲著自己的手指，聽著那一聲聲的羞愧，雙目失神。

「那你們有什麼想要說的呢？」李老師看著這七八個人，有些欣慰。

剛剛第一個站起來的人，走到喬施身邊，向著她鞠了一躬，然後看著喬施的眼睛:「對不起喬施同學，我不該相信謠言，你才是我的同學，我明明應該比其他班的同學更了解你的。對不起！」

喬施看著他鞠躬，然後和他對視，孫棟的黑眸里是很認真的歉意，喬施鼻子一酸，眼睛有點紅:「沒關係。」

班上的同學，其實都沒有其他班的人放肆過分，雖然圍觀也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