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局中有局

孟靈犀推著孟禹澤匆匆趕到，正遇上如意苑裡的丫鬟們在布菜，小韓氏喝沈知坐在堂前，等著人來。

孟靈犀有些詫異，她真沒想到今天晚上沈知也會在。孟靈犀扶起孟禹澤，兩人朝著小韓氏和沈知見禮：

「大伯父，大伯母。」

沈知應該是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但是因為常年在戰場上，身形矯健，看起來還是一副三十齣頭的模樣。

他把玩著手裡的玉扳指，示意孟靈犀和孟禹澤免了見禮：「我不常在府里，靈犀和禹澤已經來了一個月多了，我也不過只見了你們兩次。今天叫你們來就是想一家子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吃個飯。」

「大伯保家衛國、身擔重任，忙碌也是在所難免。」孟靈犀說道，「這一個多月還要謝謝大伯母的照顧，但倒是讓大伯和大伯母先叫了我們來，是我們做的不對。」

「你這丫頭，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拘束的。」小韓氏笑了笑，她伸手去扶起又要見禮的孟靈犀，假裝嗔怪她的樣子。

「你大伯母說的沒錯，今天晚上就當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就拋去吧。」沈知點了點頭，很贊同小韓氏的話。

正說著，只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看見一個一身玄色公子袍的少年，一邊將大襖遞給丫鬟，一邊往裡面走來。

「我說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原來父親母親不止叫了我一人。怎麼？怕靈犀不在我會鬧事不成。」沈至清現在這個紈絝的模樣，是孟靈犀和他這段時間的相處以來，從未見過的。

孟靈犀總覺得此時此刻的沈至清，越看越陌生。他一進來，就讓人覺得現在堂里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叫靈犀和禹澤來，不過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飯，怎麼這麼說話？」沈知放下了剛拿在手上的茶盞，他起初對著孟靈犀的和顏悅色，此時此刻都煙消雲散，早就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噢原來是這樣。」沈至清也不客氣，他隨意尋了把交椅坐了下來，整理著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衣袍，沒再說話。

「好了將軍，既然人都已經到期了，便去偏廳用晚膳吧。」小韓氏拍了拍沈知的手，提醒道。

沈知沒應她，只是一直直勾勾的看著沈至清，然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率先往偏廳走去，小韓氏緊跟其後。

孟靈犀親自推著孟禹澤和沈至清肩並肩走在小韓氏身後。

沈至清壓低了聲音問孟靈犀：「你也要來，怎麼不見你來濯玉苑和我說一聲。」

「我不知道大伯母叫我來是要一起吃飯的，也沒和我說大伯也在！」孟靈犀有些委屈，誰知道沈知居然叫來了她和孟禹澤，說著一起吃頓晚膳。

「行了，這也不怪你。待會發生什麼，你也別問別管，乖乖埋著頭吃飯就行了，禹澤也是。聽明白我說的話嗎？」沈至清看著孟靈犀，又掃了眼孟禹澤。

孟靈犀狠狠點著頭，孟禹澤也輕輕出聲回應了他，沈至清才放下心來沒再說話。

偏廳里，沈知率先入座，緊接著就是小韓氏和他們三個小輩。

五個人圍著一長八仙桌坐下，本該其樂融融的氛圍，倒變得和愁人見面一樣。

孟靈犀心裡是好奇為什麼沈至清和自己的父親關係這麼僵硬，可沈至清在來偏廳的路上就已經叮囑了，何況這本來就是沈府東閣里的家事，雖然她和他們一起坐在這一桌上，但也不好意思過問人家的家事。

沉默了一陣子，是小韓氏先開口說道：「靈犀啊，多吃點，你和禹澤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們兩個人都瘦瘦的，應該吃胖些才好。」

小韓氏給孟靈犀和孟禹澤夾了菜，孟靈犀和孟禹澤說了聲謝謝又繼續埋著頭吃東西，不言不語的。

小韓氏想給沈至清夾菜，但是兩人坐的的確很遠，只能換成口頭的叮囑：「至清也是，至清也要多吃些東西。」

「麻煩母親有心。」沈至清咽了口飯朝她笑了笑，但是那個笑容卻一點都不真實，「母親也多吃一些，母親平常還要照顧寶妍和書遠，還要分心管別的大事小事，母親勞累，母親也多吃。」

沈至清話一說玩，那邊沈知就一拍桌子，重重把筷子放在了桌上：「怎麼了？她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誰允許你這個樣子和你的長輩說話的！」

孟靈犀被沈知的動作嚇了一跳，嚇著都忘了自己嘴裡還包著一口沒咽下去的飯。

沈至清話裡有話，不是沈知一個人聽出來了，孟靈犀不理我，小韓氏更不例外。

她聽見沈至清這番回答，就立馬癟了嘴，把頭垂得低了點，她也沒說話，就聽見沈知已經開口為她出頭了。

其實小韓氏心裡在笑，他巴不得看著沈至清和沈知兩父子關係越來越僵硬，這樣沈府東閣以後就由自己的兒子管著，沈至清就再成不了威脅。

但是從沈知今天想要叫沈至清來吃個飯，卻多叫了孟靈犀姐弟來這個舉動，就可以知道，沈至清在沈知心中的份量不是一兩天就可以消耗殆盡的，但是沈知也知道他和沈至清之間的隔閡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消除的。

「那父親覺得，我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對母親說話？」沈至清輕輕一笑，孟靈犀餘光里的沈至清又成了一副溫順模樣，好像又變回了自己原來認識的沈至清。

「你——是非要氣死我對嗎？我自己的兒子，坐下來一起吃個飯怎麼那麼難！」沈知說完這番話，一氣之下覆手離開了偏廳。

小韓氏掃了一眼孟靈犀三人，便追著沈知也離開了。

孟靈犀悄悄看了看沈至清，也不知道說什麼能緩解尷尬。沈至清朝孟靈犀笑了笑，也徑直離開了，偏廳里就只剩下了孟靈犀和孟禹澤兩個人。

「禹澤，我們也走吧……回去再吃。」孟靈犀深深望了一眼滿桌的珍饈佳肴，心裡有些可惜，但還是依依不捨地推著孟禹澤離開了如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