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木蕭蕭迷霧生

鄭然緩緩走向痛苦哀嚎的蒙面大漢，神色鬆緩了一些，目光卻依然冷峻，殺機不減。蒙面大漢目光里露出恐懼絕望之色，試圖爬開，沒想到鋼刀插入傷腿入地半截。每動一下就要忍受割肉裂肌之痛。蒙面大漢放棄了，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鄭然這個死神的裁決。

正當鄭然俯身要揭開蒙面大漢的面巾時，突然一聲刃撕空的尖嘯聲從叢林深處襲來。鄭然一個鷂子翻身，飛出一腳。砰然一聲震響，一柄鋼刀直插入一旁高樹的樹榦，枝搖葉落，滿目繽紛。躺在一旁的蒙面大漢圓睜雙目，驚懼地看著鄭然，更加害怕眼前的男人了。鄭然動作不停，後腿踢起插在大漢腿上的鋼刀抓在手裡，幾個縱躍蹬樹踏風向叢林深處追去，有如鬼魅，轉眼就無影無蹤。大漢被這一番折磨，躺地慘號不止。

片刻功夫，鄭然回來，看到羅娜正面色蒼白地癱在蒙面大漢身旁。蒙面大漢已經死去，胸口插著一柄鋼刀。鄭然仔細看去，發現大漢的面巾已經被扯下。赫然是霍漢。鄭然大驚，做出防守姿勢，警覺地上下四周掃視。雁翎刀沒有了！

鄭然一聲低嘯，似先前一樣，蹬樹曳空，消失在樹林深處。

不一會兒，鄭然回來，面色凝重，蹲身檢查死去的霍漢屍身，一番搜索后，沒有發現什麼。側臉看向一旁癱坐的羅娜。羅娜面色蒼白，喃喃自語，是鄭然聽不懂的語言。鄭然無暇顧及，走過去俯身拍了拍羅娜肩膀，冷問道：「是你殺了他？」

羅娜突然大叫，用她的母語神色驚恐的大叫，跳起身就跑，被鄭然躍起一把按住。

」你說什麼？！「

」不！不！不可能！「羅娜大叫，冷汗從她絕美的臉上滑落，瞳孔里滿是絕望。

」這不是霍漢！「

」你。。。你說什麼？！「羅娜被鄭然的話驚住，不可置信地瞅著他。

」你好好看看！「鄭然冷冷道。

羅娜一點點平靜下來，回到」霍漢「的屍身旁，仔細查看死屍的臉。

」下巴。「鄭然提醒道。

羅娜看向下巴。

」不是霍叔。霍叔下巴上沒有痣。「

死屍的下巴上有一顆不仔細觀察就不會輕易發現的一顆砂粒大小的橢圓形黑痣。

這時，鄭然走過來，俯身抽出殺死『霍漢』的鋼刀，仔細端詳，旋即竄上被他踢入另柄鋼刀的高樹，一把從樹身抽出鋼刀，順勢飄落到羅娜眼前，大樹發出嗡嗡震顫聲，巴掌大的葉子紛紛落下，泛著繚亂的粼粼光芒，灑了一地。鄭然將兩把鋼刀舉在眼前仔細比較了一番，然後甩手插入腳下，陷入沉思。

」他不是霍叔，那他是誰？為什麼和霍叔這麼像？「羅娜自言自語，又像在問鄭然。

「他不是霍漢，那你又是誰？他們為什麼不殺你？他們是什麼人？」鄭然冷然道，死死盯著羅娜的雙眼，死神一般。

」我——我——我不知道！「羅娜神色驚恐慌亂，語無倫次，眼裡露出巨大的絕望，她不知道鄭然為什麼會質疑她。他的疑問亦正是她心中的疑惑。他究竟看出了什麼？

」說出實話，我就不殺你。「鄭然步步緊逼。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殺我。他們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羅娜低聲道，不敢正眼看鄭然。她生怕這個死神，稍不順心就殺了她。她還不想死，她還有沒有完成的心愿。她不能死。

」算了。「

鄭然突然臉上輕鬆，由冷峻轉笑，解下腰間的一隻酒囊遞給羅娜，羅娜遲疑地接下；又解下另一隻酒囊，仰首喝了幾大口。喝完系回腰間，拔起腳下的一柄鋼刀，用『霍漢』屍身上的麻衣撕成一塊布塊，將鋼刀刀身裹好縛在背上。做好這些，又拔起另一柄鋼刀遞到羅娜手裡。

「趁著野獸沒來啃食這些屍體前，你最好離開這裡。不然連你一起吃了。」

說完，丟下羅娜，轉身向密林深處走去。

羅娜看著鄭然遠去的背影，遲疑了片刻，猛追上去。好在鄭然安步當車，悠然漫步，她才追上，想要開口問他是不是不想和她一起走了，卻欲言又止，眼見天色將晚，只得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鄭然也不管不問，任由羅娜跟在身後，好似無人，繼續自己的行程。

天色暗下來時，鄭然升起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旁，抓著酒囊悠然喝酒。四周茂密的叢林漸漸模糊不清，化作一團團黑暗。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傳來叢林野獸的低吼聲和蟲鳥的鳴叫聲。這是黑暗的世界。

「你不冷嗎？過來烤火吧。」

喝了一會兒，鄭然對坐在不遠處的羅娜說道。他已有些微熏，臉膛被火光映得通紅。

羅娜坐在原處看了眼鄭然轉回頭不肯動好似沒有聽見鄭然的話。猛然，鄭然甩出鋼刀，穿空一刀插在離羅娜半尺遠的草叢裡。

「你要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飛刀嚇得羅娜大叫跳起來，又驚又氣地瞪著鄭然，心臟劇烈跳動，渾身顫抖，生死須臾的寒意代替了夜晚叢林的寒冷。

鄭然起身緩步走過來，羅娜見狀，嚇得身不由己不能動彈，驚恐地大叫道：「你想幹什麼！？」

「你這個笨女人！」鄭然站起來走到鋼刀插入的草叢，拔起鋼刀，挑起一條斷掉頭頸的五尺來長的蛇，隨後挑著死蛇回到篝火旁，把蛇開膛破肚扒皮，穿在一根樹枝上烤了起來。

不遠處的羅娜怔怔地看著鄭然，遲疑了一會兒坐到篝火旁，接下背上的包裹，拿出臘肉，用鄭然給她的鋼刀削成厚片，又用幾根小樹枝削成細棍，把臘肉片穿成串，用篝火烤熱遞給鄭然。

」鄭，給你。「

鄭然接過臘肉，反手扯下一塊蛇肉遞給羅娜。

「烤蛇肉更好吃。」

「謝謝。」

羅娜羞紅了臉接過蛇肉，低聲道謝，舔著嘴唇仔細地吃了起來，和鄭然一樣，吃一口蛇肉，喝一口酒，再吃一片臘肉，再喝一口酒。在她心裡，還是十分懼怕鄭然。她見識了鄭然的殺人手段。冷酷無情，殘忍嗜殺，簡直死神轉世。她不敢想，鄭然什麼時候會殺她。他已經對她產生不信任。對她來說，鄭然是個極度危險的人。可現在，她又不得不跟著鄭然。至少他現在不會殺她。

吃著篝火晚餐，鄭然臉已酡紅，看著羅娜，緩緩問出一句：

「你是誰？從哪來？要到哪裡去？為什麼會來這？」

羅娜抿了口酒，出神地看著跳動的篝火，說道：

「我是俄羅斯人。我不叫羅娜，我叫阿格尼婭康斯坦丁普希金。我來這裡已經一年了，來找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為什麼來這裡。十年前，我和爸爸媽媽來到中國。五年前，有一天，爸爸和媽媽說他們找到了新工作，薪水非常可觀。可是從那以後，他們就失蹤了。」

「那你怎麼知道他們就在這裡。」鄭然追問。

「鄭，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我發過誓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這些。」阿格尼婭有些羞愧和懊惱地低下頭。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和霍漢是怎麼回事？」鄭然換了問題。

阿格尼婭沉默片刻，回道：」是他保護了我。從我上島，他就一直保護我。如果沒有霍叔，我可能早就被他們抓走或死了。「說著，羅娜眼裡泛起淚花，」也不知道霍叔現在怎麼樣了。「

「那把我們從山洞帶出來的刀被誰拿走了？」

「對不起。鄭。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是誰拿走的。我甚至，沒有看到人影。」阿格尼婭低聲回道，「那個和霍叔長得很像的人好像要和我說什麼。可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殺死了。我都沒有看到他是怎麼被殺的。」

鄭然聽了大驚，看著阿格尼婭，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但他知道暫時是問不出來了。也許這個俄羅斯女人知道，也許不知道。今天那些圍殺他們的人為什麼不殺她，只是對他動手，又為什麼藏在密林里的人只殺那個和霍漢幾乎一模一樣的人，而不殺她？而且，那兩柄刀。第一柄飛出的刀明顯是沖他而來，第二柄刀卻殺死了和霍漢幾乎一樣的人。而這個人，為什麼和霍漢那麼像？又為什麼蒙面？他和霍漢是什麼關係？是兄弟嗎？他要告訴羅娜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殺他？是為了滅口嗎？還有那把明代的雁翎刀。他們為什麼會搶走它？它究竟有什麼價值？或者秘密？自己又為什麼會被牽扯進來？顯然，正是他的出現，才發生了這一切。難道他們了解他。這絕不可能！

不對！鄭然心中突然大叫。他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