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洞中大豚倒地不起
黃晨黎淵有個神奇的現象,每天中會有兩個特別的時刻,一個在早六時,一個在晚六時,每當到了這兩個時間點,晨光源點會開始閃耀出更為刺眼的淡黃光芒,天空會被黃光映照地發白,像是晨光乍泄,這種現象只會持續十分,這十分便是黃晨提醒探險者務必避開淵獸的時間。
這十分鐘內黃晨黎淵內每頭淵獸眼睛都會發出詭異的黃色光芒,淵獸會變得更為暴躁,有些淵獸的等級甚至會提升一界天,這對探險者的影響是毀滅級的,不過這些淵獸淵力等級沒有提升,同等級狀況下,殺了也不會晉級。
鄒朝和羅明正疾馳在草原上,他們從盆地出來,辨認好方向,就開始向著禾二刀說的山洞進發,不過走上不多遠,天上突閃出數道黃色光芒,然後頭頂天空開始變白,跟白晝時一樣白。
這時兩人看到從四面八方開始出現各類淵獸,兩人就開始了歷時十分鐘的逃命。
鄒朝一刻不停操縱著短刀和無形箭穿行殺敵,突然心覺不妙,鄒朝感覺猝有點失控。
右前方不遠處有隻小山般龐大的熊,渾身雪白,站立起來腹部有一把由紅色毛描出的大叉,眼睛散著濃郁的黃色,大聲咆哮著,手臂揮舞起來非常駭人,猝就是被他一巴掌拍出去老遠,在空中旋來轉去,鄒朝趕忙一招手,短刀才飛回了鄒朝身邊。
左邊有隻五尺多高金色獅子,吼聲震天,比鄒朝在虹島看到的大了起碼兩三個圈,怒吼一嗓子把無形箭幻化出的箭幕給吼散了,無形箭也被鄒朝喚了回來。
這時羅明大聲吼道:「鄒朝!開路!沖就是了,我看到了!就在不遠處!」
鄒朝兩手一揮,猝和無形箭矢便又飛了出去,前面幾隻猙獰面目的淵獸被短刃直接穿過,無形箭矢分化無數,沖撲來的淵獸紛紛被無形的箭牆沖的後退。
羅明頭上帽子發著白光阻滯著左右和後方的淵獸,羅明眼睛泛著黃光,眼中淚水不斷流下。
突然羅明指著遠方,大聲對著鄒朝吼道:「在哪兒!快到了!」
鄒朝抬頭眯著眼,這才發現前面很遠地方,有一個很小的點,心裡嘀咕道,那是山?正在專心操控著猝和無形箭矢鄒朝一瞥旁邊羅明,嘖嘖兩聲,「你太慢了!」
羅明收回眼中黃光,閉上眼睛,平淡說道:「男人太快怎麼能行?」
「那你獨自慢慢,我快我快樂。」鄒朝淡然道。
羅明咽了口唾沫,賊兮兮看著鄒朝,張嘴正要開口,鄒朝怒吼道:「別張口閉口二刀二刀的行不行!男人!靠個小孩兒算什麼?」
羅明不屑笑道:「你自個兒回去?」
鄒朝瞬間瞪大眼睛,諂媚笑道:「羅明啊,咱別這麼見外啊,我就開開玩笑,比當真,咱再加把力,你看,就快到了!」
淵獸群中,危機重重,這兩玩世不恭的流氓紈絝,現在都沒耽擱鬥嘴,出了異寶盆,一個說走快點,一個說走慢點,然後兩人就開始了陰陽怪氣的罵戰,一有吵不贏了,一個搬出禾二刀這個小大山,一個咬牙切齒說著陰奉陽違的話,要說輸贏,到底還是後者輸了點,走了很久之後,天上黃光一閃,淵獸開始變多,後者比誰都跑得快,前者奮力追趕,靠嘴皮子快速搬出靠山才讓後者放慢了速度。
「你個姓鄒的跑那麼快作甚?我沒逃出去沒什麼,我逃出去了跟二刀說,讓他把你帶天上轉兩圈,把你皮都給甩沒咯!」
禾二刀說的那座山就快到了,一座山,就只是一座山,在黃晨五重界的大草原上很是孤單,山腳下有個很大的洞。鄒朝只看到了那個洞側面,也知道這洞巨大無比。
鄒朝發現淵獸密度竟然變小了,正在慢慢退去,就算是一直在遠方只掠陣不殺過來的兩隻大怪物也消失不見了,鄒朝感覺這個洞不簡單,禾二刀真把裡面那淵獸給一刀劈了?
小點變成了幾十米的小高山,鄒羅二人終於站在了山前,回身看去,那些淵獸竟然全都在遠處不敢靠近,不過黑壓壓的一片,讓兩人頭皮發麻。
十分似乎過去了,頭頂天再次變暗,只有點點微光在黑暗中悄悄攢動。
淵獸門開始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不同淵獸眼睛顏色變回了以前的各種顏色,環顧四周,而後好似因為這個地方而受到了驚嚇,各種叫聲此起彼伏,一鬨而散。
拐過山腳,偌大山洞,外面看裡面漆黑無比,鄒朝走在前面遲疑了一下,羅明兩三步超過了他,裡面還是很黑,羅明手上出現探照棒,拉掉引線頭,開始噴出一種粉色火焰,很是明亮。
羅明正打算繼續前行,突然後面出現一兩束耀眼光線,而後照亮了整個洞穴,相比起來羅明手中火棒無比可憐。
羅明轉過身去看到鄒朝手裡提著一盞燈,很是亮堂,鄒朝一臉不屑地看著羅明,攤手介紹道:「出來闖都不跟家裡聯繫嗎?高瓦燈絲,一共九根,還有紅島的什麼最新科技,非常省電,一顆紅晶電池可以用十年,就是這一套貴了點,你沒聯繫家裡,沒錢買吧?」
羅明轉身不再看他,把手中火棒隨手一扔,說道:「十年你也信,鄒大天才也有上當的一天,啃老就算了,還要炫耀,炫耀就算了,還要慫恿別人啃老。」
「你還啃你侄子呢!咱家有錢沒處花,我買盞燈就啃老了?」鄒朝狠狠道。
羅明切了一聲,嘲笑道:「你還不是靠我侄子才能現在來這裡的。」
兩人無意義的爭吵,就跟千多年前那時專政皇宮中那些妃子每日的冷言酸語一模一樣,尖酸刻薄,彼此彼此。
山洞中有點潮濕,越往裡走,奇怪的臭味就越來越濃,濕氣也越來越重,兩人走到了盡頭,出現了一個巨大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仔細看去,狼頭豬身,健壯狼腿,渾身長滿黑毛,鄒朝認了出來,這是在天藍四重界被禾二刀喚出刀雨殺了無數的狼豬。
現在又死了頭,不過這頭在黃晨五重界,也比天藍四重界的狼豬要大很多。
衝天的熏臭味讓鄒朝走到這之後,就開始捏著了鼻子,這巨大身軀應該就是那些淵獸不敢妄自靠近的緣由,不過也太臭了,鄒朝想趕緊出去,卻看見羅明若無其事,點著一把大火燒完豬毛,還掏出了一把細長的刀,開始在這狼豬身上大動旗鼓。
羅明用刀在狼豬腹部一刀捅進去沿著腹部中部劃開,羅明雙手握住刀柄,埋頭苦沖,嘶啦的切割肉的聲音不斷在黝黑山洞裡響起。
羅明劃到一半,拔出了細刀,又從天藍戒掏出來把細長刀,反手握住刀柄,刀尖向下一把擲在鄒朝腳下,又重新擺好姿勢,說道:「愣著幹嘛?不知道二刀喜歡吃豬肉做的紅燒肉?」
……
山洞中有隻狼豬,體型非常巨大,生性也十分暴躁,山洞深處滿是鮮血和森森白骨,全是狼豬外出覓食帶回洞中的獵物,這頭狼豬在黃晨五重界很是囂張,吃過大片草,突覺不好吃,盯上了旁邊的狼豬,於是背道離經,後來開始瘋狂獵捕各種五重界生物,這是五重界唯一一隻吃同胞的淵獸,所以淵獸們都很怕他,不敢靠近這片山洞,在很遠地方就駐足停止。
這些淵獸還不知道,洞中這隻大狼豚已經倒地不起了,就要被羅明和鄒朝兩人煮進了鍋里,炒進了大蔥和泡姜泡辣椒裡面。
鄒朝受不了洞中那股濃郁到極致的腥臭和血腥味,拿起刀后飛快左切右割,飛速處理好了這頭大狼豬,完事後鄒朝轉身就往外走,羅明皺眉問鄒朝還學過屠宰和解刨?鄒朝說看過書。
羅明開始腹誹這姓鄒的除了家裡要給他打錢,長得帥,怎麼還這麼聰明呢?心中大罵這世道不公平。
鄒朝是鄒家獨兒,雖然聰明上了天,但是鄒朝從來不覺得聰明是什麼好事,只覺得生在鄒家比聰明這事好個千百倍。
鄒朝是個非常自戀臭屁的人,出門在外卻從不說自己有多聰明,只會說自己是鄒家人,然後用自風流瀟洒的氣質和優質外表來展現自己魅力,鄒朝本來只想做個未來繼承家業的紈絝子而已。
這頓飯由羅明做,本來鄒朝都開始拾掇食材了,不過羅明看見這小子又把前不久的滷水給拿了出來,手一揮直接把鄒朝拿出來盛有滷水的大鍋給收了進去,順手另外拿了一擴口大鍋,利利索索摘好菜,切好肉,煮了鍋肉湯,炒了盤菜,不過都沒法盛起來,就再拿了口鍋把菜扔進去,沒米飯,兩人都不會用鍋煮乾飯,就只能吃菜了。
鄒朝很喜歡自己的家,他不理解羅明為什麼會二十幾年來都沒回家,回那個家,所以看到這男人嫻熟的廚藝,驚異地看著他,羅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聲說道:「回不去的,高貴無比的地方可不會接受我這種怪人跨過那道門檻。」
鄒朝聽到怪人,看著羅明這比常人高的身材,還想到在翔龍脊看到的降龍冊,眼前這人以前明明很高卻是瘦的可憐,聽說這人那時候瘦的皮包骨,六十斤都很勉強,也就明了是什麼意思了。紅虹人普遍都看不起那些長得高的人,
那時候鄒朝想不明白為什麼,後來長大了才發現紅虹人都很矮,自己這一米五多點都算很高的了,但翔龍脊有特別多比他高力氣還十足大的人,紅虹人大概把長得高的人都放到了翔龍脊。
鄒朝想到禾二刀才八歲就跟自己十五六時差不多高了,心裡慶幸禾二刀才八歲,而不是十五、六歲。不過鄒朝還有件事很好奇,於是疑惑問道:「你是怎麼爬上去的?」
羅明似乎早知他會問這問題,自嘲一笑,輕輕說道:「那年我被家裡送到那鬼地方,我瘦的都要沒肉了,大石頭上一陣風就會把我吹倒,十年二十年我可能都爬不上去。「
羅明停了一下,筷子伸進大鍋里老了塊肉,放嘴裡嚼了半天,嚼完后,繼續說道:「我是被大哥綁上去的,大哥爬山腰上掛條繩子,繩子一端吊著我,大哥就這樣把我硬生生拽了上去。」
「降龍儀式還准這樣進行?」鄒朝詫異地看著眼前這人問道。
羅明笑道:「不然你以為我自己爬的上去?畢業典禮可不準使用任何工具,那繩子說是三哥偶然在山上發現的木條,你想想降龍脊三千米高壁,一點綠色都沒有,全是紅色峭壁,這木條怎麼可能是在山上發現的?」
鄒朝皺眉問道:「後來呢?」
羅明戲謔看著鄒朝說道:「能是什麼,你可是大天才,早在那時候你就該知道了吧?還要我說?」
鄒朝深深凝視著羅明,心想,能不知道嘛?從幾年前聽說這件事一瞬間自己確實就猜了個大概,不過沒想到二刀他爸這麼狠,直接托著個人爬上去,降龍儀式要爬的一千五百米,開始一百米和最後一百米都是巨石連這一片,和爬樓梯沒什麼區別,但是中間的一千多米,有六百米大中空,還有片尖石區,還要帶著個人,這不是正常人做得出來的事,雖然禾二刀他爸確實不太正常,但是這種事放常人身上跟找死沒什麼區別。鄒朝想到這不禁打了個冷顫,不過還是不明白,所以鄒朝還盯著羅明。
羅明感受到鄒朝強烈的目光,又笑了笑,手中突然多出了兩玻璃小杯子,還有一綠瓶鐵蓋,裡面是小葉城最著名的葉酒,轉開瓶蓋,倒了一杯,兩杯。兩人席地而坐,所以一杯放在鄒朝膝蓋旁,一杯自己一飲而盡,眼睛直視鄒朝說道:「待不下去的,那個家大業大的地方,不需要廢物,也不需要叛徒,最開始我是廢物,所以我被送到了翔龍脊,後來遇到了那四人,想著這些人不遠萬里都要把我綁出去,一感動就反了唄,於是我就成了叛徒,我就更回不去了唄。」
鄒朝發現這男人臉變得通紅,心想這人不會一杯倒吧,伸手把地上酒杯隨手一扔,鄒朝在決定跟著禾二刀的那一瞬間就把這一年養成的酒癮給戒了,鄒朝本來就從不喝酒。
酒杯咔嚓碎裂,鄒朝說道:「扯淡,別喝酒裝醉,說點實在的。」
羅明本來的紅臉瞬間變的正常,站起來身體前傾,像是隨時要撲過來,歇斯底里,「他們把刀架我脖子上!不跟他們走?」
深吸口氣,羅明坐回原地,淡淡說著:「跟他們走也沒什麼不好,自己想了一年,出去后又想了一年,發現在家沒什麼好事輪得到自己,家裡比我聰明的多的是,不差我一個羅明,跟著他們也挺開心的,所以叛了家,也沒什麼不好,所以,鄒朝,把刀箭放下來好不好。」
山洞旁有一小樹,猝在裡面靜靜懸在旁邊樹叢裡面,無形箭矢就在鄒朝身側從沒離開過,只是平時是豎著的,現在是橫著,箭頭隱隱指向某處,鄒朝嘲諷一笑,指尖隱隱閃著藍白光,說道:「羅明!你可是個上過大學歷史,大學政法,大學軍事教材的欺騙師!我雖然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那些事迹,現在沒什麼人知道了,不過我是知道的,半年前當我聽到禾一刀這個名字時,我就在查閱很多那時候的資料,也就知道了您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不知道你這個誰都要騙一騙的人,會不會這次再騙二刀,是拼個你死我活,還是平安無事等明天禾二刀回來,你可得說道說道。」
羅明陰沉著臉等他說完話,並沒打算說話,就這麼盯著鄒朝,似乎在斟酌這什麼。
兩人就這麼站立良久,一言不發,一陣風撫過,羅明嘴唇微張,準備要說什麼。
卻在這時,鄒朝左臂突然抬起手指撐開對著羅明,閃起一陣藍光,一道雷光轟出,右手狠狠揮出,無形箭矢和猝突然爆射向羅明,一舉三殺招,勢必拿下這滿嘴謊言之人。
羅明似乎早有準備,頭上黑綉凰嶺閃出濃郁白光,而後肉眼可見的薄膜套住羅明,一層又一層,足足套了三層。
羅明剛剛擺好防護,鄒朝殺招攜帶著絕世威能而至,轟隆一聲直接轟在黑綉凰嶺散出的防護罩上,轟鳴天地的爆炸聲響,在這片地域久久不能散去。
鄒朝已是閃出此地,在小山很遠的地方觀望。
鄒朝雙手垂下,微微顫抖,心裡忐忑不已。
一根藍色長棍突然出現在鄒朝面門上方,一刀一箭也出現在羅明腦後,然後羅明的藍棍停止下捶,鄒朝的刀箭也突然靜止停下攻勢。
兩人保持著姿勢,佇立良久,眼神平淡無奇地盯著對方,然後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時間點,羅明收棒轉身徑直往回走,早已是衣衫襤褸,輕輕說道:「我誰也沒騙,我只是在執行命令而已。」
羅明提著藍棍,走出了老遠,背後突然傳出輕輕的聲音,非常清亮,「周老頭?」
羅明站立,臉上沒什麼表情。
「梁老二?」
這個聲音繼續說道。
「蘭先生?」
羅明從始至終都沒什麼大反應,最後一個名字說完,等了片刻,沒了聲音,邁步回了山洞口。
鄒朝則在後面挑著下巴,戲謔地看著羅明的背影,待得羅明走遠,臉色一變,眯起眼睛皺著眉頭,仰天嘆道:
「不可憐唷!」
但也太可憐了,鄒朝如是想到,未曾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