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無聲世界
默默黎淵如其名,是個沉默的世界,雖說是個沙漠世界,偶有風暴,但神奇的是,風撫沙而過時,沒有一點沙沙聲,淵獸如林,踏過黃沙更沒半點動靜,途中探險人,旁人的呼吸也沒半點聲音。
但奇怪的是每個人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說話和走路等聲音,彷彿置身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
默默黎淵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個世界呢?
「天藍說,這是一種魔法,極高極高的魔法,叫做『無聲世界』,人置身其中只能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而自己以外的,風聲,淵獸靠近時發出的輕微聲音,夥伴說話的聲音,都會消失不見。」
禾二刀這樣解釋道,天元之中一切如舊,禾二刀甚至特意將外界本來應該存在的聲音不減弱,全部放進天元裡面。
如此過後,飛舞黃沙,天上的巨大太陽,微風吹拂,窸窸窣窣的聲音,呼呼嘩嘩的聲音,偶爾出現的踏沙踩碎顆粒的咔咔嚓嚓聲,這個黎淵世界一下子變得是那麼普通,雖然還是危機無數,但聲音一現,這個世界便只剩下淵獸和普通,只是沙子變成黃色。
現在一行四人剛剛進入默默黎淵一重界,這次禾二刀沒帶他們飛入其中,而是步行進入,駐紮的地管署官員現在都很識趣,在此執勤的基本上都知道小大人長什麼樣,況且沒人不認識梁川川。
剛跨入一重界時是沒有天元包裹的,另外三人都感受過那種兩三秒的突如其來的孤獨寂寥感,漫漫黃沙沒有半點聲音,只有此時聽起來格外粗糙的喘息聲。
只是兩三秒,此生都會難以忘懷的兩三秒,這時張蒜突然踏出兩三步,走出天元範圍,邁出第一腳,頭剛伸出一切聲音便悄然消失,外界聲音像是從來沒存在過,向著三人一陣大吼,裡面兩個最正經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還有一人指著張蒜嘴一張也在吼著什麼,張蒜嘴角上揚不屑地沖著楚持大笑,囂張至極,等到裡面消停下來,張蒜這才敢走進天元範圍內,然後一言不發走到最前面,腦袋不曾偏移一絲一毫,臉上氣定神閑,沒有任何慌張表情,只是沙漠中氣溫較高,有汩汩汗水流到鬢角和下巴。
禾二刀癟癟嘴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只是有點無奈,拿這傢伙沒辦法。
既然進入黎淵,便不想再耽擱時間,趁早去到十重界為好,於是禾二刀帶著三人一衝飛天,考慮到這三人的實力,穩妥起見決定將他們放到六重界門口。
還是一樣在三重界邊緣平台停留一陣,接收來自此處智源:默默的信息交換,默默是個機械智源,邊緣平台上懸著的巨大投影光屏便是默默,只會將各種信息放置到光屏上,雖然每人看到的都是同一塊屏幕,但通過某種特殊手段,每個人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應該看到的信息,而沒有別人的隱秘。
在通過四重界門時,默默黎淵對於楚持和梁川川來說都是第二個進入四重界的黎淵,於是禾二刀讓他們選擇了天護絲,這能讓他們抵禦掉一部分無聲世界的侵擾,但是並不能像鄒朝那般將紅昏所有寒冷侵襲都拒之於外,畢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環境因素,一是紅昏自身造成的自然寒冷,另一是名為「無聲世界」魔法干擾,雖說淵器的威能會隨著探險者境界提升而越發強大,但對於兩個五重界來說,無聲世界的干擾還是會遠遠大於天護絲庇護威能,在沒有天元的情況下,兩人側耳傾聽全神貫注才能勉強聽到很多聲音。
繼續前行,不多時便來到六重界。
默默黎淵全是沙漠地帶,除了偶有一兩座沙山以外,便是一望無際的黃沙,這裡的六重界看起來就和別處黎淵不同,沒有特別的景象,只有千篇一律的平坦沙漠地。
此時此刻的六重界已經聚滿很多人,都在六重界門口愁眉不展,大部分人臉上都有憤慨和悲傷,看來受挫不小,似乎是存在某個邊界,沒人膽敢逾越雷池半步。
這看似是一片普通沙漠的六重界,卻是殺機流散。
禾二刀開口淡淡說道:「衝刺時不要猶豫,因為飛得太遠,便沒有了回頭路,這片流沙地下面也是一片深淵,淵獸都在其中,只要飛到上方,或是踏進前面那片流沙中,淵獸就會傾巢而出,照我說的做,再有張蒜在,就不會有什麼大紕漏。」
「過了這名為沙河裂縫的流沙地,你們可以試著由張蒜帶領著進入七重界,我想說的是,七重界不同於其他任何重界,就算有張蒜的防護罩,無聲世界的影響也會讓你們能聽到的聲音更加微弱,甚至是你們自己的聲音都會消失不見,到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鋼靶子也有壞的一天,張蒜這個九界天現在還是沒有什麼可以致勝的攻擊手段,雖然已經能夠喚出個火球,但是丟人的是這火球剛被琢磨出來那會兒被張蒜在老鼠身上做實驗,沒想到只是燒掉了一點皮,那老鼠吱吱叫兩聲便飛快跑開了,屬實沒什麼攻擊性,進入到七界天就是個球形靶子,確實堅不可摧,但淵獸消滅不掉越積越多,到最後可能只會落到個寸步難行、束手無策的結果。
禾二刀很擔心他們,所以再給他們加了個期限,「這次不知道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回來,要是超過五個月,你們就算著時間離開此處,到時候直接去怪精黎淵,不用太擔心我,有持哥在外面我就不會出事!智源應該給過你們計算時間的情報吧?早時一陣大風,昏時一陣大風,第三陣風來時便是一天時間過去,因此進入七重界,必須在第十陣風來時回程,第十五陣風來之前抵達七重界門,不然你們的淵力將會抵擋不住七重界內的消耗,有天護絲七重界的淵力侵蝕雖說確實會弱很多,但更多的是淵獸和惡劣環境的侵襲,到時候萬萬不能掉以輕心,無論怎樣必須在我說的時間之內回到六重界!」
每次這樣的時候,禾二刀總是會放心不下,就像上次進到紅昏深層重界,也和鄒朝和羅明說了一大堆,就像是個兒子出遠門時的嘮叨的老父親,真的很彆扭,無論是從年齡還是性格,都十分不合適。
那時候的鄒朝和羅明都很欣慰,現在的梁川川也是這樣,但張蒜和楚持卻不是,三個同齡人,另外兩個只覺得這人現在話好多,絕對不是嫌啰嗦,但卻不可避免的:張蒜應付地答著是是,楚持則是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滿是敷衍。
禾二刀注意到這兩人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慢慢爬上臉龐,一泄氣,突然就不想再多說,因為多說無益,便將一些細節以心念傳遞給三人,還有一些他們自身的一些問題,也被禾二刀壓縮成念頭遞送給他們,算是做好了所有該做的準備。
門內的六重界人頭攢動,人數眾多,少說也有兩百來號人,但門口的此岸卻還是空出很多位置,探險者之間能清楚地觀察到各個隊伍的情況,當然也包括那些剛進入六重界門的探險者,當然這些遠處的人也在默默觀察這一行四人,特別是那兩個特別顯眼的人,開始猜測起來,這些人沒辦法說話,便只能用紙筆交流,一個個下筆如流,一人寫完,周圍人看完便會給出嗯嗯、是是之類的肯定或者不是、不對的各種否定,可說是有點滑稽,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六界天,因為對於怎麼晉陞毫無頭緒,不敢到處走動,有人走到遠處便被淵獸一窩蜂圍住然後丟掉性命,這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當這些人看到,這四人好像在交談,因為裡面那個穿藍色運動套裝的人一直在動嘴,另外三人都在回應,一看就知道不一般,誰能在這裡面用嘴交流?現在兩百來號人的眼神和心弦都拴在四人身上,注意力無比集中,不敢落下任何細節。
不負眾望,猜測被證實了,那個身穿藍色運動服的小孩子,拔地而起,徑直衝向遠方,一瞬間便降落到七重界門,這片流沙中的淵獸來不及反應,剛飛上來一點便因為目標消失又退回去,而那人已經進入門后消失不見。
接著是一陣無聲的歡呼,人們手舞足蹈,舉起雙手振臂揮舞,張大嘴巴怒吼出聲,可是在旁人眼裡看來這些人就像在演啞劇,歡呼聲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得見。
他們知道,他們尋找到了希望,這時各種情緒出現:不甘、羨慕、熱切、崇拜等等,但無論如何,未來結果會有怎樣的變化,他們都對傳說中的小大人越發神往,更加信服!
很多別的黎淵在未來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因為他們清楚明白能夠在如此短時間內破解僵局,全是小大人有意無意間帶來的益處,不然他們會因為膽小怕死而在這一隅之地,浪費不知多少時間。
默默黎淵的人知道,只要跟著剩下的那三人便可以找到比較安全的晉陞辦法,而不是像朱雯璇那般用人命堆出來的六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