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往事

（一）

林深七跟著拿群小年輕到了一家大排檔。入夜後，是大排檔生意最好的時候。烤串，火鍋，香鍋，小龍蝦，啤酒……各種食物的香味夾雜在一起。沒吃晚飯的林深七也有些餓了。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孟軼言，林深七拍了拍自己不爭氣的肚子，「等我找到了那個小魔王再慢慢的填飽你！」

穿梭在一群年齡差不多的人中，林深七仔細的尋找著孟軼言。這一張張臉，看得她都快臉盲了，所以林深七翻出手機里那張僅有的孟軼言的證件照，時不時的回憶一下他的樣子。

在林深七快要放棄的時候，在大排檔的盡頭，一桌堆滿酒瓶的桌子上看到了正在往嘴裡灌酒的孟軼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可算是找到了，還好沒事兒!」

孟軼言這種未成年人喝這麼多酒，林深七自然是覺得不妥，直接衝上前去把孟軼言手中的酒瓶搶了過來，「你一個小孩子薛學什麼大人喝酒。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林深七把酒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厲聲斥責道。

瓶子和桌子碰撞的清脆聲，讓孟軼言懶懶的抬頭看了眼來人，「原來是你呀！來，陪我喝一杯！」孟軼言給林深七開了一瓶酒遞給了她。

「這都幾點了。你還是快回家吧！你媽還有趙媽都快急死了。你快給她們打電話報平安吧！」林深七沒有接孟軼言遞過來的酒，而是掏出了手機遞給了孟軼言。

「她不是我媽！」林深七不賞臉，孟軼言便自己喝了那瓶新開的酒。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沈女士她生你養你，你卻都不肯承認她是你媽。你這孩子到底有沒有良心？」林深七很是氣憤，她沒想到孟軼言已經叛逆到了這種父母都不認的程度了。

可是孟軼言接下來的話卻讓林深七著實吃了一驚，「她不是我媽，她是我小姨。我爸媽都在法國，他們不想要我，才把我丟給我小姨養的。」孟軼言說完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

這確實讓林深七有些意外。她理所當然的覺得沈袖是他媽，也是因為他們住在一起。而忽略掉了這其中的其他可能性。「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不當言論向你道歉。不過沈女士她真的很著急，還有趙媽都快急瘋了。你給她們打個電話讓她們放心吧！」林深七道歉道。

這一次孟軼言沒有拒絕，接過了林深七的電話，向家裡報了平安，「小姨，你別擔心了。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想找個地方玩玩才沒去學校的，你和趙媽就別擔心了。我現在和朋友在外面吃飯，晚一點回去，你們別擔心了。」

「好了！」孟軼言掛了電話以後，把手機還給了林深七，示意她的目的達到，可以走了。但是林深七心裡還有事兒，她覺得自己還不能走，她想跟孟軼言聊一聊。

（二）

林深七開了一瓶酒，坐在了孟軼言對面，喝了一口道：「今天我從趙媽那兒了解了一些，加上昨天我的那些話對你的打擊，我大概也明白了你和你父母的關係並不好。而這些苦悶，你也只有深埋與心裡找不到人傾訴，你一定很苦。不然也不會出現像今日這樣的場景……」

「你到底想說什麼？」孟軼言打斷了林深七抒情的前奏，直接了當的問道。

「我希望你能和我倒你心裡的苦水。」林深七也不拐彎抹角了。

「你以為你是誰呀？你不過是個跟我補課的家教罷了。這些事兒我連我的好兄弟都沒說，我憑什麼要向你說呢？你以為你是電視劇的女主角，有主角光環，每個人的事兒都願意跟你說？抱歉啊，你是女主角，可惜我不是男主角。」孟軼言對林深七的回答嗤之以鼻，嘲諷的笑了笑，繼續喝著自己的酒。

被孟軼言嗆了一通，林深七倒也不生氣，「正是因為我們不熟，這些話你才好和我說。過了今晚我會把一切都忘掉，再見我們只是陌生人。當然如果你不辭退我，我們還是師生關係。」林深七舉起酒瓶想要與孟軼言碰杯。

有時候大抵就是這樣吧，有些埋在心裡的傷痛，不願意跟身邊最親近的人傾訴，卻更願意向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道來。這其中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彼此都不熟悉，見過了也許就再也不會於茫茫人海中相遇，如此一來倒也安心那人舊事重提；因為不熟悉，也不會借題發揮，在你背後捅你一刀；因為不熟悉，他不會帶著有色眼鏡看你，也不會因此而對你產生憐憫，就當做是聽了一個故事，感慨一番后便消散於雲煙中。

孟軼言這樣要強的人，當然也是如此。林深七的話很讓他心動，有些事在心裡堆得久了確實想要倒一倒了。猶豫了一會兒后，孟軼言也舉起了瓶子跟林深七碰了一下，示意同意林深七的提議。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酒以後，孟軼言說起了他的故事：「我有個哥哥，學習好，長得帥，討人喜歡，總之他什麼都好，從小就很優秀。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父母眼中的乖孩子，鄰居家的別人的小孩。老師，爸媽，還有鄰居都喜歡他。而我處處不如我哥哥，有我哥哥這樣的珠玉在前，自然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塊廢材。我以為我加倍的努力，加倍的用功就能像我哥哥那樣優秀，爸媽也會有喜歡哥哥的一半那樣喜歡我。於是我就每天拚命的學呀學，能參加的比賽我都去參加，也拿過很多獎。可是還是比不上我哥哥。爸媽的眼裡還是看不到我……」孟軼言說到傷心事有些哽咽了。

林深七起身跟孟軼言碰了一下瓶子，幹了一大口酒，孟軼言也幹了半瓶酒，緩了一緩，然後繼續說道：「他們總說我太爭強好勝了，沒有我哥哥那樣謙和大度的樣子。這不是我們這種所謂的名門該有的作風。還說以後他們的生意只能由我哥哥接手，要是我接手肯定會把家產敗光。我就是個不爭氣的廢物。他們很後悔生了我這麼個兒子。這難道是我可以選擇的嗎？早知道是這樣的父母，何如他們不生我，這樣彼此都好過。」孟軼言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管做什麼他們都覺得我做得不對，都能找到由頭來說我。我就納悶了，我怎麼就事事招他們煩呢？後來有一天我看見我哥在擦我熬了一整晚畫完的手繪圖。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我這些年來不得父母喜歡，其中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我的哥哥外表陽光開朗，樂於助人，對我這個弟弟還真的是無微不至呀！」孟軼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把剩下的半瓶酒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