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飛蛾撲火與活路與指揮系統
高速旋轉的鋸片從來不及逃開的獸人種頭頂劈下,顱骨的碎屑腦漿與粉紅色的肉塊血液被鐵齒卷出,將這朵血腥的煙花噴濺了五米多高。
「為什麼會...」
阿毗洛思幾乎已經無法維持自己實體的穩定存在了,四散的粘稠霧氣好像也變成了這些金屬軀殼的捕食對象。
再這樣下去,這些被她護在身下的平民...
不,甚至是她,都會逐漸被這些東西吃干抹凈。
她已經儘力將來不及逃出去的人聚集保護起來了,但隨著力量的流失,這層阻擋著敵人的【膜】也要被撕裂了。
勇敢的男性們紛紛拾起了身邊能拿到的武器,與根本無法對抗的怪物角力。
她只能幹看著,【飛蛾撲火】...
一個個毫不相關的人痛苦地爆發,在【牢籠】外被扯成碎片。血液四濺,但絲毫不能拖慢敵人進攻的速度。
甚至助長了其氣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群傢伙的攻勢好像越來越兇猛了......
這樣的東西如果脫離工廠的限制,在外面那麼廣的地方成群結隊地活動起來,整個新盟都會變成它們的狩獵場。
所以...
絕不能放它們出去!
「只能是...背水一戰了么?」
這樣自言自語著,她散布【精靈】,加固了最後半分鐘的屏障。
在那之後,這個由她的身體構成的防護就徹底沒用了。
凝聚有形的身體,以真面目示人。
最起碼,是她自己記憶中的自己原來的樣子——名為【牧心】的獸人種少女的模樣。
「同胞們,或者說...我【曾經】的同胞們!」
借用自己擾亂人心的力量,她將話語輕鬆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腦中,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牧心...是...牧心么?」
微弱的聲音呼喚著這個許久不曾聽到的名字,讓阿毗洛思心中一顫。
「我還以為你...早就死掉了呢......」
喉嚨抖動,卻掙扎著發不出聲。同時也搖搖頭,放棄了與她相認的想法。
沒必要的感情,會影響自己的判斷的。
「我是【幻想種·阿毗洛思】,接下來的三分鐘內,我會努力保護你們離開這裡。」
人們的眼中出現了光明,她也看得出來,人們讚美與歌頌她的想法。
但...
「但與此同時,我需要有人留下來,被我吃掉...」
還有十五秒...
人們的表情逐漸凝固,一瞬間產生的死裡逃生的喜悅立馬被一盆冷水澆滅。
「當然,這一切都要看你們自己。想活命想離開我不會阻攔,我會留在這裡,作為保障你們安全的最後一把鎖。我需要力量...來與它們對抗,但我不會強迫你們犧牲自己。所以...選擇吧,沿著【霧之門】前進就可以離開,進入旁邊的【黑之門】...就會成為我的力量。」
簡潔明了,隨著話音落下,兩扇纏繞著霧氣的大門緩緩從屏障內部升起。
一扇縈繞著清晨的薄霧,絲綢般輕柔,彷彿河邊浣紗,透出一縷代表【生】的亮光。
一扇噴涌著粘稠的黑霧,恰如當時將無銘三人吞噬的,能夠剝奪一切思維的暗影。
選擇吧,並在心中祈禱。
祈願能夠聽到她想要聽到的那句話...
「真是個慈悲的幻想種呢!」
「我會記住您的,並代表我的家人...感謝您。」
不...不是...
「何等的憐憫,何等的善良!感恩你,偉大的小姐!」
不對...不是這些...她想聽到的不是這些...
「慈悲...恩典...善良...大愛...感恩...」
她...才不是...
再睜開眼時,眼前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
在普通人的眼中,果然【活下去】才是最優先的選項。
這也算是...
「被你吃掉,會很痛么?」
如此稚嫩的聲音挑動著她的神經,驀然回首,一個渾身雪白的小傢伙已經縱身跳入了門內。
黑色的那扇門,那扇代表著【死亡】的門。
哪怕是一個人也好,我不想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冰冷的怪物。
所以......
隨著那個嬌小身體的分解飄散,陌生女孩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髮都流進了她的體內,並化為她的力量。
因為思維會率先瓦解,所以根本不會感受到疼痛哦...
她沒有感受到痛苦的情緒,安心地嘆了口氣。
「所以...謝謝你。」
「噼啪——」
屏障如玻璃般碎裂,不停用身體撞擊著絕對防禦,導致幾乎已經喪失原本外形的監察者張開了血盆大口蜂擁而至。
接著被一把抓住了破爛的面孔,猛地砸進地面。
龜裂的地板上四散著磚石與土塊,掙扎著爬起的【出頭鳥】被一腳踩碎了頭顱。
「對啊...原本是這樣的。」
刺出利爪,壓低並展開身體,高高豎立著耳朵,便於在黑暗中行動的雙瞳變為純黑。
藪貓樣的黃黑毛髮上環繞著出現了一圈圈的白色花紋,代表著二人力量與血肉的交融。
「原本的我,就是個比較適合茹毛飲血的獸人種啊!」
【精靈驅動·偽血壞】
啟!
「噗通——」
什麼軟踏踏的東西從高空被隨意拋下,像爛泥一樣爛糊成一片。
「噗通——」
「噗通——」
越來越多,被拆成七零八落的肢體與血肉如雨水般墜落。
如果阿布這吞噬過太多記憶的頭腦還沒有混亂,那這些掉下來的東西,應該是剛才走過【霧之門】的那些人。
一個不落...
「為...什麼...」
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卻還尚存一絲意識的掙扎著蠕動了兩下,無法反抗的死亡在極度恐懼中取走了眼中最後的光。
緊接著一架...兩架...
優雅的銀色機體不沾一絲血污,像劇場上的芭蕾舞者踮腳落在血泥之上。
「為什麼...」
或許還有一絲生氣的殘骸滿是對自己死亡的不甘與疑惑,如此質問著,
「為什麼...它們...是從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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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計算過用量...這怎麼回事?」
【舞者】翻騰,將同屬造物的量產型監察者纏住分解。
分身無銘甩動著雙臂,將這些不知從哪裡出現的蝗蟲一樣的金屬人盡數抹殺。
明明只是單純地走出宮殿,為什麼會招來這麼多?
而且看街道上人間地獄一樣的慘狀,這些東西的目標似乎並不是他們。
「暴走么?真是老傳統了。」
敵人的數量漸漸增多,縱使他觸手再多變化也無力回天。只能抓住機會撕開一個突破口,抓住身邊這個語言不通的囚犯女孩衝出重圍。
偶爾有追上的傢伙,也被跟在後面的女孩一腳踢開。
驚訝於她異於正常獸人種的力量,他四下搜尋著能夠藏身的地點。
但...面對四面八方掃蕩著的監察者,能逃到哪裡去呢?
「怎麼感覺在聯盟這種地方...下水道才是我真正的家?」
無銘嘆了口氣,一把掀開了街角下水道的濾網。
「怎麼了,有些跟不上了么?」
看到她劇烈顫抖著無法邁開的雙腿,無銘不得不放慢速度回頭照顧一下虛弱的少女。
終於停下了腳步,她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潮濕的牆壁慢慢坐下。
「是受了什麼傷么?還是太久沒有進食的緣故?」
無銘蹲下來查看女孩身上的情況,發現她從這麼多監察者的包圍中衝出,身上居然一點傷口都沒有留下。
「所以說就是餓了么...能再堅持一下嗎?如果能想辦法和本體匯合的話...」
晶藍色的眼睛輕輕地眨了眨,似乎是在嘗試理解無銘口中話語的含義,掙扎地扶著牆面勉強爬起,踉踉蹌蹌地試圖繼續跟隨。
「再堅持下吧,這裡應該還算安全。」
潮濕的牆壁被黏糊糊的藻類與苔蘚覆蓋,不知名的有毒昆蟲在磚縫中時隱時現。
但比起曾經布滿海棲種屍體充滿瘴氣的樣子要好上太多,是有專門的人定期保養么?
跟著水流的方向,應該可以一路走到出口的區域。作為排水系統的末端,起碼他們可以到達【監察者】數量較少的村鎮區域。
但不論如何,必須要等到天黑下來才能盡量擴大行動範圍。
「暫且先休息一下吧。」
回頭正巧看到女孩抓起牆壁上的毒蟲往自己的嘴裡塞,那肥大的白色身軀上泛著幽綠光芒的毒囊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麻,看來她真的是有些飢不擇食了。
不,仔細看來,這傢伙的手指都因為接觸蟲子的毒腺而有些腫脹了,那張顯得過於可憐兮兮的臉都因為過敏反應而出現了一些瘮人的紅斑。
「喂喂喂...這種東西不要亂吃啊。」
他猶豫了下,還是扯下自己觸鬚化的手臂遞到女孩面前,雖然這團依舊蠕動著的黑色腕足的觀感並沒有比肥嘟嘟的肉蟲好到哪裡去,但【舞者】解毒與充饑的能力還是令他自信的。
「雖然我的肢體不算美味,但在這種關頭還是比蟲子強點的。起碼...能保證你不出什麼意外不是嗎。」
女孩接過那團不可名狀的肉塊,抬頭與無銘對視著。
「我知道這東西看上去...有點怪,但在這種時候你總不能指望我給你弄來一頓料理吧...就當吃麵條了,閉著眼睛...一口氣...是吧?比餓著肚子強點。」
以為是她不敢張口進食,無銘也沒什麼辦法強迫她去吃,只能用互相不理解的話語試圖解釋。
女孩只是將視線挪到他空空的袖管處眨了眨眼,便慢慢地將那團不算好吃的東西塞進嘴裡。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絕對會把【舞者】的味道設定成草莓味的...」
查看了下剩餘,還是決定不在修復軀體上浪費余量。
「現在還能....」
看了看專心致志啃食著自己左手的女孩,無銘聳了聳肩,輕聲地自言自語著鼓勵自己:
「不,是一定能把你活著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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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叫【弒神之槍】,取了我教給你那種語言的諧音,所以才叫阿十的?」
本體的無銘展開複數的觸手網路,將零散衝進來的監察者按在地面。
「算...算是吧。」
小茨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俯下身子將失控的監察者收為巴掌大的圓球,隔著皮膚吸收進自己的體內。
「能查出是什麼原因么?」
布置完封鎖魔法的芙蕾輕盈落地收回雙翼,恰好看到這一幕。看來這位年輕的獸人種已經與這個【造物】形成了某種奇怪的鏈接,就像她與【聖禱】一樣。如果真的這樣,那理應能夠與之產生共鳴才對。
【造物】並非魔法,所以拿這漫天的猩紅色屏障毫無辦法,只能一下接一下地不斷撞擊著。
「不知道...我莫名其妙丟失了對總機的聯繫,現在想要制止這些東西的活動,只能一個個地接觸回收。」
「你自己出去一隻一隻地抓么?」
「那倒是不用...」
被芙蕾的說法嚇了一跳,小茨岡這才想起自己並沒有向他們解釋過自己【監察者】系統的運行邏輯。
「【監察者】的運行是依附於以【阿十】為中心的蜂巢系統,一種下分階級的金字塔構造。所以其實只需要讓阿十連接到最上層的一級指揮系統中,統一下達回收指令就可以。」
一邊粗略地解釋著,一邊將手按在胸口似乎在與誰意識溝通。
「可你不是已經丟失與阿十的聯繫....」
芙蕾的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原來如此.....你好聰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