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穿高跟鞋跳傘
輪到38號大叔的時候，大叔有點怯懦地走到零號的身邊，也低聲跟零號說了一句話，零號就直接把他晾在了一邊，扭過頭來，沖著顧盼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好像只是隨意地一瞥，可顧盼卻有一種篤定的預感！
這個零號，是在看自己。
只有自己身邊的兩個人，在跳傘的時候被允許延後。
也怪不得零號會這麼看過來，可……資料裡面並沒有說過，自己不能選擇跳傘的區域。
顧盼跟零號的眼神交匯了一瞬之後，就立馬低下了頭。
她將傘包按照通訊器上面的指示扣在了身上，低頭看著全息通訊器里的資料。實時地圖顯示，他們是沿著一條線，在一座小島上空筆直飛行的。至於所有人跳傘之後，這架飛機的歸宿……剛剛零號說的很清楚，這架飛機將會墜入深海。
在現實中，他們將成為一批不幸登上死亡航班的倒霉鬼。
也不知道媽媽一個人在機場會是什麼樣子……顧盼有點兒失神。但飛機上一個又一個的倒霉鬼不情願地被零號踢下了飛機，很快，就只剩下了顧盼、男孩兒、大叔和零號這四個人站在了艙門口。
按照全息通訊器的地圖顯示，在他們的下方，很快就要到達顧盼一開始設定的地點機場了。
零號按照順序把年輕男孩兒和大叔推下去之後，卻並沒有立即動手推顧盼。
他有點隨意地站著，眼睛透過純白色面具的兩個孔洞注視著顧盼，忽然慢條斯理地開了口：「100號，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顧盼眼尖地發現他的手腕上也有一個跟她手腕上的那個相差無幾的通訊器，但緊接著，零號就好像很隨意一般地背過了手去，顧盼只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忽然傳來了一陣極大的推力，緊接著就是猛然傳來的一陣失重感和零號忽然微笑著提醒她的一句話……
「鞋子。」
什麼鞋子？不過只有三五秒的時間，顧盼整個人以自由落體的姿勢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已經離飛機有大概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了。
而隱隱約約還能看見，飛機上一個小黑點正看著自己墜落的方向……
來不及多想，很多年沒有體驗過的重力加速度和極速的墜落感幾乎是一瞬間就激活了顧盼身體的本能。
手可以控制下墜的方向，姿勢可以調整下墜的速度。顧盼是最後一個跳傘的，排在她前面的就是那個年輕的男孩子和大叔，這兩個人的尖叫聲即便是隔了很遠的距離，顧盼依舊覺得魔音刺耳……
誰說男人不會尖叫？
顧盼一邊竭力控制著自己下墜的方向，一邊看著左手手腕上的全息通訊器，高度從3000米一直下墜，到離地面1500米的時候，全息通訊器忽然亮了起來。
「提示開傘了是么……」
顧盼看著下方雲霧中越來越清晰的草木樹林和建築，一咬牙，打開了傘包，又是一陣猛烈的被向上提了一提的感覺，顧盼墜落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開傘之後，如同滑翔的小鳥一樣，在空中緩緩降落。顧盼的太陽穴血管一跳一跳的，嘴唇和四肢也已經被凍到了麻木僵硬，眼看著自己下方的兩個人手忙腳亂笨拙地開了傘，一邊持續不斷地尖叫著，一邊同樣向下墜落著……
這種在空中的感覺……顧盼咬緊了嘴唇，看著下方完全陌生的小島，忽然想起了買機票的時候，媽媽跟她說的話。
「這麼多年，是媽媽對不起你。阿盼，既然已經退役了，就不要再想著那些了。回來吧，媽媽會儘力給你一個家，彌補這些年的過錯……」
她的胸口，貼心的兜里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四個人，顧盼這些年覺得自己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會一遍一遍地看著這張照片，看著上面稚嫩而神采飛揚的四張年輕面孔。
那張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了，後面用鋼筆整齊地寫著一行字。
「2008年X軍區少年特戰訓練隊第一分隊合影留念。」
四個少年，並肩站在一架中型跳傘訓練機的前方，身後是蔚藍的天空，笑臉燦爛而明媚。
顧盼呼了一口氣，再次調整了墜落的方向，想了想，還是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
哪有穿著高跟鞋跳傘的？如果不踢掉高跟鞋的話，墜落的瞬間恐怕她的鞋跟就會斷裂掉，還不如赤腳，在草地上墜落，也有一個緩衝的空間。
她剛剛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零號提醒她是因為她腳上穿著的高跟鞋。
顧盼這幾年早就已經練就了一身踩著高跟鞋如履平地的功夫，再高的根兒對她來說不過是累腳了一些，早已經習慣了走路時的這種感覺。所以剛剛跳傘的時候，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通訊器提示她的速度一直在減慢，顧盼落地的時候，由於長時間沒有練習，用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踉踉蹌蹌地著了地，腳落到地上的一瞬間，好像觸電一般，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男孩兒和大叔都落在她的不遠處，顧盼落在了一個山坡上，身前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是一排雷達房。
機場？
顧盼皺了皺眉頭，打量著四周，昏黃的天氣，空氣並不幹燥，因為是海島的緣故，有些濕潤。但腳下的草顏色卻是帶了些枯黃的。按照通訊器的顯示，他們跳下來的這個地方是海島上的廢棄機場。
那個男孩兒呻吟了一聲，把傘從身上推開，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甩了甩手，低聲咒罵了一句，顧盼看見他的兩個手掌都是一片血肉模糊，顯然，落地的時候，這個男孩兒條件反射地用手撐地了。
不過對於這種萌新來說，沒有臉著地，就已經很不錯了。
起碼他還活著。
而那個大叔的情況好像很不好，大叔比顧盼早落下來，但落下來之後，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鈍響，整個人就趴在一個小山坡上，一動不動了。
男孩兒離顧盼稍微近一點，他皺了皺眉頭，有點膽戰心驚地看了看顧盼，試探地伸出了手：「我……我叫江淹，你叫什麼名字？」
顧盼看了看男孩兒伸出來的手，那手掌還在微微顫抖著。
「顧盼。」
她沖男孩兒點了點頭，並沒有伸手去握手。
男孩兒縮回了手，試探地問她：「我能跟你一起嗎？你剛才幫了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