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多了一顆星星
直到不久前我才發現,人類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可無法改變老去和死亡這兩件事情,同樣我以為葬禮可以是莊嚴神聖的,至親的人是傷心難過的。
可並沒有。
我的爺爺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幸運的是他卧病在床的時候我就在身邊,可不幸的是他離開的時候我正在廚房忙著做飯。這種巧合世上少有。因為就在身邊,只隔著一道牆。
從未經歷過這般離別的我從慌張到不會慌張,可這種分別是永遠的,即便過去多久的時間,依然歷歷在目,如果世上有人疼你如父母,那這個人不是爺爺就是奶奶。你能接受他離開,可這份傷心不是多少眼淚就能沖刷掉的。
原本我沒有打算寫什麼的,即便我在空間里說天上多了一顆星星,我想用力的記得他!即便天人永隔。可手機會壞!我今天早上花了一早上的時間終於還是找到了我特意拍的照片。去年七月份的時候爺爺還能走路,至少生活還能自理,還會叮囑我要早點找到女朋友結婚,那怕什麼都沒有,我還有他在家裡,不論我走多遠回家一定是先去問候他,可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
父親在爺爺的靈前告訴我說:「人就是這樣啊!你總會經歷這些。」
當我聽見這話的時候,我多希望他會安慰我,或者也不是安慰我,我覺得應該是他應該教我怎麼面對這種離別,可就連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忙碌的四天他在慌亂之中度過,我想他不比我,已經上了年紀的大伯算得上是沒本事,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操勞,我想他遲早會像我現在一樣難過,也許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難過,比起我父親更傷心,似乎我看見了成為了一個人男人必須要學會接受離別。
農村的葬禮並不莊嚴神聖,家裡的所有親戚和叔叔伯伯們儘力在忙碌著這件事情,就這幾天好多事情我都覺得虧欠,因為是至親,我甚至說如果大伯家的哥哥不回來我要戴著長孫的孝送爺爺入土為安。
可父親和二叔卻給我講了很多的大道理。
我也覺得孝順只是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去非要怎麼樣,所以一切合理的有情義的或者冷血無情的事情我都忍住了。
我想以這樣的方式懷念他,雖然爺爺不是什麼大人物,可平凡著的最偉大。
此時在家裡我不用再擔心他會去世,我甚至開始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情,這一眨眼的四天來的太快,卻印象深刻。
我的爺爺,從我記得他開始說起,他便是很慈祥的,小時候家裡窮,所以就很期待在靜寧縣擺地攤的爺爺回家,因為爺爺回了家就有錢花,有了錢就可以買好吃的。和所有人的爺爺一樣,他老人家希望自己的孫子成才,我卻始終辜負他,我答應他在他活著的時候帶媳婦回家,我把小秋帶回了家,可他在活著的時候也知道我們散了,我答應他的很多事都沒有完成,全家福也因為他再也坐不了車而罷休,就連買新衣服都被父親阻攔了,說是去世的時候遲早要燒掉。
我的爺爺,是世上最好的爺爺,他有千萬種好,他可以在十幾歲的時候走路去蘭州市挑水掙錢,他在陝西割過麥子,在家裡偷偷做過香。他掙了七十幾個銀元分了一半給我的大爺爺。他可以在58年那樣的年代不但保住我們一家人的性命甚至還有我舅舅家一家。
我喜歡寫網路小說也是因為很小的時候我聽到的所有光怪陸離的故事都是爺爺講的,記得我那時候上二年級,因為不聽話作業沒寫完就要看電視,被爺爺打了一巴掌,這是我這二十一年的時光里清晰的記得他唯一一次打我!爺爺的一巴掌還要比父親的皮鞭打在身上還疼,也許是那時候還小,但並不是因為記仇才記得,是因為就那一次,只有那一次。
爺爺啊,真的是辛苦了一輩子,就算是過了八十歲還在田裡幹活。
爺爺啊!受盡了人間的苦頭,享福也許就是最後安靜的離開,可這在農村來說也不算是福氣,因為只有我奶奶陪在身邊。幾個月前我讓三叔家的弟弟給我拍爺爺的照片我甚至不敢去看,因為那張臉上全部都是皺紋,就最後的這半個月時間我害怕他離開,又不忍心他受罪。
世上的人啊!為什麼要這樣!明明是無法承受的卻要承受!而且就那樣的承受了。忙碌著,跪著燒上多少紙錢,然後棺槨就是金子做的又怎麼樣,都不重要了,很安靜,真的很安靜,什麼都沒有,就那樣簡單就結束了,不管幾七紙,都不及人還在的時候多陪陪。
我剋制自己不去說別人如何如何!但凡我要說只四個字「禽獸不如!」,我不苛求別人和我一樣,但是我想生而為人應當善良,應當懂得人情,應當在難過的時候哭泣,在難過的時候反應難過。
我甚至希望就安安靜靜的送他老人家入土為安,我連難過都忍著,因為沒有人哭,所以我也不能哭,但是現在我擦拭了一遍遍的眼淚。搞不清楚這是什麼鬼習俗,但是我應該那麼做,我也做了可這並不能告慰爺爺的在天之靈。
2019,3.19.農曆二月十三。
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屬於親人的稱謂永遠不能叫出口了,就像「母親」一樣亡故了。隨著那飽受苦難的身軀一起入土為安了。
我想嚎啕大哭,也許像在西山溝時候一樣喝醉酒了覺得對於他老人家全是缺憾才會吧!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天堂的人都善良如你。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地上的土一直溫暖親和。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你不再辛勞。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活著的人把你放在心裡。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夜裡的星星有一顆是你。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白天的微風有一陣是你。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希望生命流逝和病痛受傷不再沾染你。
如果再也加不到你,我希望我血液里的跳躍有你,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也希望您重新開始忘記糟糕的我們。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選擇有生之年一直記得你。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希望你去看看你沒看過的風景,我懇求你不許再勞累操勞活著的人,我希望你去你走過的路上抹掉你的足跡。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希望這世上的美好里有你,那樣我會整天嚮往。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想你,不管你是不是他們說那個樣子我都想你能再看看我,叮囑我要好好生活,要像你一樣勤勞,要像你一樣善良,要像你一樣有擔當,要像你一樣勇敢,要像你一樣疼愛自己的晚輩,要像你一樣一直獨立到去世。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
就莫名其妙的真的見不到您了。往後的許多年裡我再也沒有您了,現在我願意相信世上有天堂,有極樂世界。有地獄,有轉世投胎。
如果生而為人真的累我希望您去天堂,而您應該去天堂,如果您還想再世為人,遠離糟糕的我們,去個和睦富貴的家裡。平凡一生,無疾而終。
以後我會好好生活,我在做事的時候想起你的叮囑,我發誓,我會做一個善良的人,我會努力地成為你希望我成為的樣子,就像我希望我能成為父親的驕傲一樣,您的離開,確實讓我無能為力,有生之年我希望我真的能成為您和父親的驕傲。這樣或許才對得起生命里最重要的您。
您知道的,有些話是永遠無法說出口的。那麼我希望您能感受我的心,此刻心臟的跳動是您的傳承,血液流淌的規律是您的傳承,身體髮膚無一不是。
我還是好想你!我得花好久的時間知道我的爺爺是真的離開我了。以後的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我的親人里能讓我叫爺爺的人就在某一天離開了。
有生之年,再也沒有人像你一樣疼愛我了。就算是我的爸爸也不會替代。
原諒我現在只能坐在電腦面前哭著想你,因為在我身後的這堵牆後面的人他們不會知道我到底怎麼了。他們或許也不會寬慰我。
天上多了一顆星星,我會經常抬頭看看天空。即便沒有,我也覺得那是你在看著我。在一個我暫時還不能去的遙遠的地方看著我。
我會好好的生活。比這世上比我幸福的人還要堅強地生活,因為我才發現我曾經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現在不是了。以後也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