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就睡
天剛擦黑，李家人都回來了。
年初，上面下發條令，支持農民包產到戶，正因為這樣，大家幹活兒都勤快得很。
祁紅做好了飯端上桌。
之前烙的鍋盔還有早上蒸的饅頭，炒了土豆絲和白菜絲，年前腌的花絲菜還有，放到這大夏天，也沒壞。
李朧月幫忙擺筷子擺碗。
中午那會兒一碗面吃了，也沒有多餓。
況且……她好想念大米飯，這些硬邦邦的饃饃能咽的下去嗎？擺碗筷的時候，她也差不多把李家人見完了。
李家老太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李建軍，沒什麼大出息，但還算踏實，媳婦兒袁桂花是個老實巴交任人欺負的角色。
雖然是大兒子，但並不怎麼受李老太寵。
因為袁桂花只生了三個閨女，一直被李老太指著鼻子罵。
二兒子李建安，長得賊眉鼠眼，和老婆趙小蓮都是只進不出的人物，只想從別人兜里討來好處，從沒想過付出一分。
佔便宜沒夠的角色。
因為生了個兒子，快被李老太李老頭寵上天了。
這個家，李建安說什麼就是什麼，李老太從不會反駁。
至於老三么……
李朧月掀起眼皮，看向名義上是父親的男人。
他高瘦，又很黑，雖然比老二年紀小，卻看著比兩個哥哥還老。因為長期做活兒緣故，皺紋布滿了整張臉。
一雙手也是粗糙不堪，老繭幾層。
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聽說，他年輕時候是村子里最受歡迎的男人，結第一次婚時，因為做工時砸傷了腳，被當時老婆嫌棄，就離了。
再後來看到逃荒來的祁紅可憐，就收留了。
他雖然有點兒瘸，但沒有太大影響。做活兒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李朧月打量完，一個比她高的男孩子衝進灶屋，將她推到一邊，「滾開！賠錢貨！」
這就是李建安的兒子，李繼兵了。
和李朧月同歲，但個子比李朧月高出很多，人也養的白白胖胖，虎頭虎腦。和瘦小皮膚髮黃的李朧月相比，完全不像一個家裡出來的。
李朧月瞥了他一眼，默默讓開。
大兒媳婦袁桂花把煮好的熬茶一人倒了一大碗。
這是西北地區特色茶，用磚茶加水煮開，加了青鹽，原本是要加花椒的，但沒人想花錢買那東西。
李朧月溫順端茶。
袁桂花瞥了她一眼，結結巴巴詢問，「丫頭好些了嗎？昨天你暈倒，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袁桂花是有三個女兒的人。
兩個女兒嫁了人，小女兒和李朧月差不多大，但自打出生，就被送走了。
這麼些年，也沒見過。
李朧月點了點頭，傻裡傻氣回答：「大伯母，我好多了。」
「到底是個丫頭，也沒幹多少活兒，怎麼就暈了！」
趙小蓮拿著一個煮雞蛋過來，塞到李繼兵手裡，在旁邊坐下，那雙細長眼睛透著光，「我們兵兵幫忙幹了這麼久的活兒，可從來都沒暈倒過！」
李朧月：「……」
根據原主的記憶，老二這一家子，做活兒是最輕鬆最少的。
這個李繼兵就更不用說了，連鐵鍬都沒怎麼摸過，還做活兒？可勁兒吹！
李老太也笑眯眯的誇讚，「我們兵兵就是有出息！」
李建設默默坐了下來，祁紅也忙活完，李老太早和老二們開始吃了。
灶屋就一個桌子，祁紅端著碗和饅頭坐在旁邊爐子上吃，李朧月也不想和他們坐一塊兒，端著小馬扎，坐在祁紅旁邊，慢慢啃饅頭。
灶屋裡燈光很昏暗，一個燈泡吊在中間。
大夏天的，爐子傳來的熱度，讓李朧月出了一身汗。
但祁紅卻像沒事人一樣。
看來，祁紅已經習慣在這裡吃飯了。
炒土豆絲和白菜絲都只放了鹽和油，也沒放其他東西。
味道不算好，兩母女吃著小小一碟子。
那大桌子上，老二和老二媳婦說說笑笑。
李老太一直在哄著李繼兵吃飯，瞥見兩母女吃飯，冷哼，「吃吃吃，下午吃了麵條雞蛋，現在還吃饅頭，吃不死你個賠錢貨！餓死鬼投胎的！」
祁紅拿著筷子的手一顫，李朧月恍若未聞，朝祁紅笑了笑，把熬茶端到她面前，祁紅心底堵得慌，還是端起茶喝了口。
這一頓飯李朧月沒吃什麼。
因為實在是太不習慣了。
熬茶是鹹的，這多喝幾次能習慣。
但是……她想吃米！想吃紅燒肉糖醋排骨水煮魚和麻辣小龍蝦……
李朧月好想大哭一場！
看來，在她養好身子這段時間，要好好想想，該怎麼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李家了。
要是在這兒待著。
她都指不定變成什麼樣！
農家人睡得早，李朧月幫忙收拾了碗筷，就回房間了。她和父母一個屋子，那炕很大，橫著睡足夠容納四五個人。
她沒有小被子，西北地區的白天雖熱，但在高原，早晚溫差很大，這會兒應該有個幾度左右。
她坐在角落，開始穩住心神，吸收天地精華。
好在，這會兒是八零年代，空氣好，環境也好。
再加上西北藍天白雲，夜間星斗萬里，是最適合修鍊的了。李朧月試了試，調整了一下呼吸。
將肆意亂竄的零散精華吸入體內。
十幾分鐘過去，她感覺身體沒那麼不舒服了。
最起碼那種酸痛感，減輕了不少。
恰好李建設在院子里沖完腳，把腳盆放在屋檐下。
李朧月趕緊拿了棉大衣，在角落躺了下去。
屋子裡燈光昏暗，李建設進來，也不看她，膠鞋趿拉在地上的聲音一高一低。
他上了炕，蓋了被子也就睡了。
李朧月聽到他鼾聲響起，這才放心，打算繼續修鍊，但門又打開了，祁紅洗完衣服進來，瞥見她還沒睡，有點驚訝，「丫頭咋還不睡？」
李朧月無語汗顏，這還不到九點吧？
這就睡了？
以前在修仙界，她可是整夜都不睡覺的，就算是上上輩子，當刑警的時候，沒到十二點，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困意。
但她不想讓祁紅看出任何不妥，臉上扯出一絲笑意，蓋著棉大衣閉眼：「這就睡、這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