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正篇·惡龍之歌04

自我知曉人間的恩怨情仇與天上並無不同后就轉而帶小銀遊歷於人煙稀少的自然美景中。在天上我就處理不好這些事情，在人間也只會弄巧成拙。食物帳篷等自然是小銀去弄，他比我厲害，懂得也比我多。除去買衣服我們幾乎不用錢，我想貪他的錢也沒處花，這讓我很是鬱悶。

我和小銀一起喝過凜冽的寒風，掠過滿目荒涼的雪原；一起沐浴過輕柔的春雨，滋潤著西部廣袤的麥田；一起等過清幽的黎明，我唱歌給他聽，霧氣瀰漫在荊棘谷的林間；一起跳過湍急的瀑布，小銀載著我飛躍夢幻般的雲端，像無拘無束的風；一起望過鋪滿星辰的夜空，我低頭看向小銀的剎那，他也轉身向我看來，我只覺得漫天星辰全都入夢而來。我不敢發出一點聲息，怕驚醒了夢，也驚醒了自己。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銀的眼神也越發深沉炙熱起來，望著我的時候像是要灼穿我的心。

我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銀河。」我難得嚴肅地喚了一次我給他起的大名。

小銀立刻朝我看來，神情專註。他看著我的時候總是那麼認真，眼裡彷彿沒有其他東西。

「……」我還是不太適應這種目光，於是只好盯著地面醞釀著思緒。

等我終於想好了，一抬頭驀然撞進一雙淺灰的沉靜眸子里。

大多數時候他的灰瞳像鏡子一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只能折射外界的光，空洞漠然得可怕。很明顯他此刻心不在焉。

我不喜歡這樣的眼睛，像是死的，即便他看我時灼熱滾燙。我依舊懷念當初樹下那雙濕潤柔軟，蘊藏著萬千星河的眼，那才是我當初決定留他下來的原因。

「我接下來無論說什麼，你都不要打我好嗎？」我小聲說了一句。

小銀回過神來，定定地望著我，許久才開口：「你害怕我？」這句話本是疑問，他卻用的肯定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為什麼？」

廢話，他也不想想自己原身是什麼樣。我爸爸是天上的王族，他是人間的王族，除了他這類數量多一些之外氣勢分毫不差，我能不害怕嗎？每當看到他我就會回想起朝拜儀式上眾神俯首貼地，我遠遠望著也惶恐自卑得無以復加的模樣。

可是我無法開口對他說這些，他不會明白的，他的力量和眼界和我不在一個階層。在他看來，遇到實力比自己高的只會想辦法變強然後吞噬，不會有任何畏懼心理。這是龍族的生存法則。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答應我吧。」

他又看了我許久，直到我心裡發毛才不帶感情地輕聲「嗯」了一下。

「你……」我剛一出聲就害怕了，退後了幾步，做好逃跑的準備，「這幾年跟著我也夠了，你長大了，也是時候回到你們聚居的地方去看看你的親人……」我是明知道龍族都不怎麼在乎血緣的，狠起來殺母弒父汲取力量的也不少，但我還是睜眼說瞎話。「最重要的是你應該找個伴侶對不對，總是跟著我多寂寞啊，你們龍族不是最崇尚實力至上嘛，我這麼弱雞，只會礙你的眼……」

我感覺我控制不住地在發抖，說起話來牙齒都在輕微打顫。

小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用那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我。

「嗯。」他輕聲回答。

啊？這麼容易？

我還以為還會有什麼糾纏不休的戲碼，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完了。我彷彿在做夢。

他忽然向前走來，我立馬緊張地綳直身體，大氣都不敢出。

他抬起手，微涼的指尖點在我額間。

他這是在做什麼？

沒有解釋，沒有多餘的言語，我晃了一個神，小銀就從我面前消失了。

只剩我一個人空空蕩蕩地發獃。

真的走了？

我解放了？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