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受審

日子過得很快，距離俞琰受傷已經過了七天。

俞琰也已經搬回他的房間，我也不用繼續再住偏房了。

我這幾日里每天定時去看他，我們說些客套話，他有時候會表現的對我很好，我心裡難受，但為了最終可以殺了他，還是假裝與他和解了。

這幾日里我也去看過梨落，梨落被關在南邊幾間放雜物的房間里，那裡日夜有人看守，看守的人說俞琰下了命令，除了他親自去，其他人都不準放進去。

我去了三次，都無功而返。

這日里才吃了早飯，翠蕉就說他讓我過去。

我心裡有不詳的預感，但還是過去了。

翠蕉把我領到他書房旁的小廳，他端坐在太師椅上，他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旁邊站著石剛。

我走進去向他問好，他笑眯眯地回應，然後用手示意我坐到左邊偏下那張椅子上去。

我坐了過去，有丫鬟上來奉茶。

他對石剛耳語了幾句，石剛就下去了，我看著他，他轉過來還對我笑。

過了一會，石剛帶著幾個家丁把梨落拖上大廳了。

我看到梨落手腳皆被捆縛，嘴裡塞著帕子，她頭髮蓬亂，頭上纏著一塊紗布。

梨落被扔在大廳中間，我看到梨落的樣子，心裡像被刀剜了一下。

石剛把塞著梨落嘴的帕子取掉，梨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點點頭，石剛就把其他下人都趕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於是大廳里就只剩我們四人了。

我心裡知道他這是要審梨落了，無論審不審，梨落難逃此劫了。

把我喊過來是要殺雞給猴看嗎？

他悠悠地開口問道：「梨落，是你刺殺的我嗎？」梨落瞪著他，「是我！」

「那可有人指使？」他不動聲色看了我一眼，我與他四目相對，趕緊移開目光。

「無人指使，這些事情皆是我一人所謀，一人所做。」

「那你的匕首從哪裡來的？」他喝了口茶。

「我自己偷偷收著的。」梨落聲音小了些。

「撒謊！快說，你的匕首從哪裡得來的？」石剛怒吼一聲。

「就是我自己私藏的。」梨落說著看了我一眼。

「爺，她不肯交代，讓我來。」石剛擼起袖子，走向梨落，我緊張起來，他是準備動手嗎？

「慢著，慢著。」俞琰放下了茶杯，止住了石剛，「不要動手，好歹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你打她，太太不心疼？」然後笑著眯眼看我。

我心裡氣極，然無可奈何，只能狠狠抓著桌角。

石剛露出疑惑神色，俞琰說:「你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我已經知道梨落匕首的來源，只是主僕一場，還是願意給個機會，自己來說還可從輕處罰。」石剛恍然大悟，點頭出去了。

俞琰看著梨落，輕蔑地笑著說：「你知道我怎麼就判定你私藏不了匕首嗎？」

我和梨落都愣著，他笑了兩聲「你們有多少東西，我心裡可是一清二楚的啊。」

梨落掙扎了兩下，我低著頭，他真奸詐狡猾啊，竟然連我們的東西都一清二楚，他可真是防什麼似的防著我們啊。

「你就這樣恨我嗎？」俞琰摸了摸胸口問。

「恨，你殺了全府上下六十多口人，我怎麼可能不恨你？」梨落咬牙切齒地說。

「呵呵，你的小姐也恨我呢。」俞琰冷笑了兩聲。

我咬著牙齒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轉頭看著俞琰的胸口說：「不，俞琰，我以前恨你，但你上次說的那些話我回去后想了很久，我覺得有道理，日子總還是要過的，我應該放下，應該忘記，不然我們都會很痛苦。」

說完這些話我心裡鬆了口氣，這些話像細小的刺，它們從我的嘴裡吐出去的時候刺得我生痛。

「哈哈哈，你要真這麼想那自然是最好。琳徽，對於那些事情，我也是很愧疚的，你要知道，我後來也好好安葬了他們，我日後也會祭拜他們的。」俞琰皺著眉頭望著我說，他眼裡真的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梨落也冷笑了兩聲，「這可真有意思，這樣的仇恨，到了最後，你們兩個就這麼幾句話就敷衍過去了啊。」

我不知道梨落這話是真是假，她應該知道我是在說假話吧。

「梨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家小姐都要放下了，你何必耿耿於懷？你看你要是也放下，你跟著小姐不也是榮華富貴？」俞琰語重心長地說。

「可笑啊，可笑啊，王俞琰，你真是不配為人！孔老爺對你不好嗎？小姐對你不好嗎？孔府上下誰對你不好嗎？你父親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孔老爺啊，你怎麼做到痛下殺手的？」梨落臉憋得通紅，她咬牙切齒地吼著。

我握住桌角的手在顫抖，梨落把我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你覺得這叫好？寄人籬下是好？看不起是好？孔老爺是好，對我父親見死不救是好，阻礙我的婚事是好？」俞琰也生氣了，他眼睛瞪著梨落，那樣子就像要把梨落也殺掉。

梨落沒有說話，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別動氣了，傷口還沒好呢。」我勸道。

俞琰看我一眼，臉色緩和下來。

「小姐啊小姐，老爺夫人養你這些年，你就為了這麼個畜牲，把這些事都能拋到腦後，小姐，你就真這樣在乎他嗎？」梨落看著我，她淚如泉湧。

我的眼淚也快掉下來了，我使勁憋著，我不知道她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的誤解了我還是知道我的心思。

我多想跟她解釋啊，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恨不得將王俞琰千刀萬剮啊，只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還不是時機啊。

俞琰在看我的反應，我只好故作輕鬆地說：「父親母親也希望我活的開心幸福，我的如意郎君就是俞琰，我嫁給他，他如今也功成名就，我很幸福快樂，如果我再想著過去那些事，我肯定就不開心，父親母親肯定也會難受，所以我就放下那些事，好好跟俞琰過日子。」

梨落啐了我一口，她轉頭不願再看我。

俞琰笑起來，「琳徽，你這樣想我真的高興啊，我也是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那些事情我確實做的不對，先前我防著你也是希望你不要衝動，給你時間緩緩，如今你想通了便好，咱們還跟以前一樣。我平生里兩大心愿，一是揚名天下，為國家馳騁沙場，二就是娶你為妻，白首不離。如今看來，都做到了啊。」

我扯出個笑容，看著他點點頭，他也笑著看我，眼神里又有了兒時那樣的溫柔。

這時，石剛進來了。

石剛對他說:「爺，有人招了，是管採買的大鎚。他說梨落色誘他，他一時糊塗，沒想後果才……」

我心裡一驚，梨落竟然做出了這樣大的犧牲！

「知道了，把大鎚趕出去吧，我們家不能有這樣的下人。」他皺著眉頭擺擺手。石剛答應著下去了。

「事情也都清楚了，我也沒什麼好審的了，梨落，念你跟夫人主僕一場，待會你換身衣裳，吃飽起來，就自己上路吧。」俞琰看著梨落淡淡的說。

我站起身，我想求求情。

俞琰一看我站起來，馬上制止說：「我知道夫人捨不得她，不過夫人不要多言了，這件事兒於情於理都得聽我的。」

我馬上說：「爺，等……」「來人吶，把梨落帶下去，按我的吩咐去做。」俞琰打斷我。

梨落馬上被人帶了下去，她回頭看我一眼，那眼裡有絕望，有怨恨，有不甘也有不舍。

我獃獃望著她被拖下去。

俞琰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今天也累了，夫人回去歇著吧，我知道你捨不得，我馬上給你挑更好的。」說完他往門口走去，想想又回頭跟我說:「你別去看她了，她心裡也恨你呢，到時候惹一身不痛快。」

然後他笑了一下，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