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自顧不暇
望著滿朝的文武大臣,齊景軒冷笑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見齊景軒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那些朝臣們有些就忍不住了,眼神裡帶著猶豫不決。
因著水災的事情,齊景軒連夜召集大臣在御書房商量對策,也適時的派了兩撥人前去治理水災,可都沒什麼效果,齊景軒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御書房裡,端著眼前那一盞清茶,默默不語。如今洪水肆虐,百姓們民不聊生,這讓齊景軒這個做帝王的心裡極為懊惱,他是個合格的君王,卻不是個慧眼識駿馬的伯樂,將手裡的茶盞擱置眼前,輕輕的抿了一口之後,齊景軒又微蹙著眉,面色不虞的將茶盞扔在了一邊的小几上。所用力度較大,茶盞雖然沒有碎開,卻也翻在了一邊,裡面上好的雪頂含翠就這樣淌了出來。
一邊的張越見自家主子默默不語,神色頗為惱怒,自己也就自覺的守在一邊,裝個隱形人了。直到齊景軒站起身來,徑直朝外面走去的時候,他快速的拉過龍椅上的外袍,並面帶恭敬的向著齊景軒行了一禮道「陛下,外面天寒,您還是為自己加件外衣吧,小心著涼了!」說完,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外袍輕輕的披在了齊景軒的身上,然後迅速的退至一邊,繼續做個安靜的隱形人。
雙手情不自禁的撫摸上那光滑柔軟的外袍,齊景軒有些恍神,站在原地好一會,他才道「張越,你跟在朕身邊有多久了?」
張越被問的一驚,但還是從容的回道「稟陛下,張越服侍陛下已經十餘年了」。
「十餘年?」齊景軒瞥了張越一眼,那不經意的一瞥卻讓張越眸底生寒,難道自己說錯話了嗎?但事實卻是如此啊,當年陛下還是個不得寵的皇子時,他就已經是陛下身邊的人了,只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先太后,不對,現在應該稱作是廢太后了,放在陛下身邊的一枚棋子呢,所幸的是之後他慧眼識珠,將寶押對了人,選擇了當今陛下,這才逃過了與廢太后一樣的命運。如今他已然是陛下身邊最貼心的人了,可對著陛下,卻還是畏懼大於親近,或許這也是陛下不怒自威的天生氣場吧?
張越低著頭,看著自己黑色的皂靴,默默不語。
齊景軒眼角的餘光看見他的模樣,眉頭微蹙,便朗聲道「張越,你在想什麼?」
聞言,張越抬眸望向自家主子,臉色一驚,忙解釋道「陛下,奴才並未想著什麼,奴才只是見陛下憂心忡忡,心裡著實慚愧,不能為陛下分憂,奴才該死!」張越一邊說著,一邊趕緊的跪了下去,眼神惶恐。
見他如此模樣,齊景軒倒是淡淡的笑了起來「你這個人精倒是會為自己攬事情」齊景軒的目光灼灼,看向張越的眼神里多了一點暖意「算了,你快些起來吧,這裡沒有外人,你我主僕之間還多這些繁文縟節作甚?朕不怪你好了!」齊景軒朝著張越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張越順從的站了起來,眼神平靜了許多,心裡卻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又成功逃脫了。
「張越,朕知道你一向主意多,依你看,如今這形勢,你待怎樣處理才好?」齊景軒眸色平靜的看著張越,言語之間帶著一點興味。
「這。。。」張越有點無語了,自己只是一介奴才,怎能妄議朝政呢?他看了看齊景軒,無奈道「陛下,朝政之事,奴才不懂!」他的神色如常,眼裡平靜無波。
齊景軒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如此說了,搖搖頭「就知道你會這樣的,算了,朕不為難你了!」說完,便一個人踱到了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出神。
張越安靜的陪在一旁,好一會,齊景軒才揚起一抹笑容來「張越,走吧,陪朕去一趟宸宮!」
張越抬眸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眼裡帶著瞭然,但又很快低下頭去,斂去了眼裡所有的光彩,低低的應了一聲。
於是,一主一仆就這樣慢悠悠的來到了宸宮。
面對再次到來的齊景軒,柳如畫眼裡帶著淡淡的驚訝,她本以為依著齊景軒的脾氣,如果不是她主動示弱的話,齊景軒應該不會主動低頭的,可令她驚訝的是,齊景軒竟然悄無聲息的來了,還一臉很好說話,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前塵往事的模樣,這說放下就放下的氣概令柳如畫嘆為觀止。
「陛下今日怎麼來了?」柳如畫按捺下內心的厭倦,快步走到齊景軒的身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若是知道陛下今日會來,臣妾一定讓小廚房多做幾個陛下喜歡的菜來,晚上邀請陛下一起用飯了」柳如畫的眼神看起來極為認真,就好像她心裡就是這般想的一樣,可是只有齊景軒心裡才知道這個女人不僅不歡迎自己,還想要攆自己離開呢。這些年來,齊景軒雖然不能完全知曉柳如畫的心思,但也能猜個大概了,對於柳如畫的敷衍了事,齊景軒顯得很冷靜,他微笑著一把拉過柳如畫的手來,笑道「朕就知道畫兒最為貼心了,慣會為朕著想的」。
齊景軒的聲音極為溫柔,但聽在柳如畫的耳里,卻顯得有些驚訝與惶恐了。齊景軒如果是真心實意的說這些溫情的話也就算了,可他眼底的那抹寒意又算怎麼一回事呢?不過,柳如畫一向對待齊景軒就是順其自然。既然齊景軒不點明,自己又為什麼要做那個笨蛋呢?
於是,柳如畫微笑著看向齊景軒,聲音柔情似水「還是陛下了解臣妾呢,陛下在臣妾的心裡,就是那巍峨的大山,就是那寬廣的大海,是臣妾最大的倚靠,臣妾不為陛下著想,又會為誰著想呢?」柳如畫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暗暗的嘲諷自己,柳如畫啊柳如畫,從前你性情直爽,可如今呢?奉承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都不用打腹稿的,你現在可真是一個小人呢,柳如畫想到這裡,不由的心中一澀,嘴裡有種難言的苦味在蔓延。
與柳如畫一樣的還有齊景軒,不知為什麼聽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奉承討好自己,齊景軒心裡非但沒有喜悅,還有一種淡淡的鬱悶,他不喜歡這樣的柳如畫,在他心裡,柳如畫就應該是張揚明艷的,就應該是直爽大氣的,怎能與那些世家小姐一般做作呢?太讓他感到失望了。齊景軒低下頭去,默默不語,心裡卻有一種難言的苦澀。
兩個人,一人低著頭,一人神遊天外,都沒有說話,氣氛極為安靜,也很是尷尬。
站在一邊的張越看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心中也覺得不妥當,可也不敢多說話,只能默默的退到了一邊,這時候,還是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比較好。
等了一會,還是齊景軒先開了口,他看著柳如畫,微微一笑「南方水災成患,朕派了兩撥人去治理,但都沒有用,可真是難住朕了,朕心煩,就想找你說說話,若是你,會怎麼處理呢?」齊景軒目光灼灼的看著柳如畫,眼裡帶著詢問。
聞言,柳如畫只能嘆了一口氣「陛下,臣妾只是一無知婦人,能有什麼建議呢?還有,陛下不知後宮不得干政的道理嗎?莫非陛下要臣妾不仁不義么?」柳如畫眼睛直視著齊景軒,有些無奈。
齊景軒早就知曉柳如畫會如此說了,若是以往,他不會追問下去,可現在,他心裡有些不悅,就打定主意要聽柳如畫說些什麼,他正色道「那麼朕不怪你干政,你大膽說出自己的意見吧,朕絕不生氣!」
見齊景軒如此執著,柳如畫只得嘆氣道「若陛下非要臣妾說些什麼,臣妾只能建議陛下自己親自下一趟南方,去查一下了,不然,臣妾也沒有特別好的建議呢,臣妾覺得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陛下親力親為的」。
聽見柳如畫的話后,齊景軒默然了,想了一會,方笑道「那好吧,就依畫兒的想法吧」。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齊景軒離去之時,已是滿面笑容,心情很好了。
張越在一邊暗自慶幸,陛下這一趟算是沒白來了。
南方之行定在了三天後。
那一天,齊景軒帶著一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城,前往此次水災的重點地區—黎城。
一到黎城,齊景軒就直接帶人到了當地縣城的府衙,也就是縣丞辦公的地方。
齊景軒眼神平靜的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面容俊秀的男人,只見他一雙好看的鳳眸熠熠生輝,果然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就是不知道才能如何了。
「你就是這裡的縣丞么?」齊景軒溫和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男人,語調輕柔。
柳如畫看著面前一臉自得的某人,心裡鬱悶極了,你說你把這皇宮當作自己的後花園,來去自如也就算了,你竟然還總是來找自己,這要是被那個小氣腹黑的男人瞧見了,她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嗎?再說了,她能安心待在這裡,還不是為了某男嗎?這個人真的不知道好壞呢。想到這裡,柳如畫不由自主的板起了臉,一臉不高興的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
「你來幹什麼啊?」柳如畫瞥了他一眼,有些不高興。
「不幹什麼,就是有些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齊景玉俊秀的面容上一臉的不在乎。
柳如畫聞言,著實有些鬱悶了,就這樣?值得他這樣冒險來一次嗎?不對,還有上一次,柳如畫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心裡就冒火,這個男人,真是有夠膽大的呢,他把皇宮當成什麼了?再說了,他如此做,難道不知道她會擔心嗎?
柳如畫一時氣悶,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只能氣呼呼的看著面前毫不在意的男人,默默不語。
感受到柳如畫的怒火,齊景玉臉上的自得慢慢的收斂了一下「怎麼了?生氣了嗎?」
他的眼神很是驚訝,還有一點委屈。柳如畫見了,氣的真想打他一頓,不過,她還是壓住了內心的怒火,慢慢的看了他一眼「還不算遲鈍嘛,你也知道我生氣了?」柳如畫看著齊景玉,眼神有些涼涼的。
齊景玉不知道柳如畫為什麼要生氣,只能默默的看了她一會,方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能告訴我嗎?」他的語氣輕柔,看起來有點請求的意味。
柳如畫無語了,這都把自己惹火了,他竟然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一股氣堵在柳如畫的心裡,久久不散。她在心裡輕輕的告訴自己,這個人是自己最喜歡的人,要忍耐,千萬不要發火。
可是齊景玉接下來妃一句話卻讓柳如畫的好脾氣徹底的土崩瓦解了。
「怎麼了?難道是覺得我不夠在乎你,來宮裡的次數太少了嗎?」齊景玉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聞言,柳如畫氣的臉色都白了起來,好啊,你竟然還嫌自己來的太少了嗎?這是什麼邏輯啊?齊景玉的這些話,讓柳如畫徹底的破功了,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的生氣「你還想多來幾次嗎?」
感覺到柳如畫微涼的目光,齊景玉忽然愣住了,她這是怎麼了啊?為什麼好好的又生氣了?難道自己又做錯什麼事情了嗎?齊景玉看了柳如畫一眼,有些糯糯的感覺。柳如畫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男人還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了呢。她看著齊景玉,眼神有些無奈「你知道你錯了嗎?」
聞言,齊景玉搖搖頭,他表示不知道,他怎麼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如果知道的話,他還會惹她生氣嗎?肯定不會的啊。
就知道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柳如畫顯得很無奈「你這樣來去自如,都把皇宮當成什麼地方了?自家的後花園嗎?你不知道你兄長很聰明嗎?從前你就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也是這樣的,你行事需得小心一些,知道嗎?」柳如畫說完,又看了他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她確實是為了他好,不然也不會苦口婆心的為他擔心了,只是這個傢伙似乎不怎麼清楚呢。
聞言,齊景玉有些高興的笑了起來,果然畫兒的心還是向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