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朗州監軍
朱敬玫輕功了得,轉眼到了孟絕海背後,舉劍就刺。
孟絕海大吃一驚,就知來人不是尋常之輩,也來不及多想,一招蘇秦背劍,偃月刀刀桿往後一背,電光石火一般,把朱敬玫寶劍擋開。
朱敬玫本想此劍必然刺死賊將,未曾想卻被擋了,鼻中「哼」了一聲,縱身又去追孟絕海的千里追風馬。
孟絕海擋開寶劍,也沒分頭,催馬直往前奔,同時使了一招拖刀計,反手就把偃月刀在背後劃了個大大的扇形。
這一招朱敬玫卻沒有想到,正在施展輕功往前追,突然刀光刺眼,暗道不好,急忙收腳,卻因為慣性沒有立時止住,偃月刀鋒正掃到中衣上端腰下位置。
中衣就是褲子。朱敬玫就覺得襠下一涼,幸好他的那處已無東西,所以倒沒有受傷。
此時的傅道昭、張歸霸還想前來夾擊朱敬玫,孟絕海忙喊道:「不要糾纏,速走!速走!」三騎絕塵而去。
朱敬玫也沒再追趕,把劍還鞘。
段彥謨此時上來,又要指揮人馬去追,朱敬玫伸手攔住,低聲道:「段刺史,不要再追了!我有話對你說。」
段彥謨見朱敬玫神情嚴肅,便不再追,命副將帶兵好生守好兌宮,自引朱敬玫進了自己的大帳。
剛進大帳,還未等段彥謨發文,朱敬玫一把拉住段彥謨,道:「段刺史,你因何還在此處駐紮?」
段彥謨不明就裡,道:「我是奉高駢節度使之令,到此共同剿滅巢賊的。」
朱敬玫又問:「刺史因何要來?」
段彥謨一愣,道:「在其位謀其政,軍令豈能不聽,再者,我也想立些功勞,日後也好陞官晉級。」
朱敬玫冷冷一笑,道:「刺史到此半月有餘,可曾有什麼功勞?」
段彥謨嘆了口氣,道:「大功勞沒有,小功還是有的,只是可惜我損失了不少弟兄。」便把近期經過講了一遍。
朱敬玫道:「刺史太也糊塗了。我勸你不如退兵,養精蓄銳吧。」
段彥謨不解道:「兄弟何出此言?」
朱敬玫道:「如果巢賊被滅,這大功自然是高駢的,如果滅不了,這罪過你們幾家刺史誰也跑不了。你能盡心剿賊,也不會落得好下場,遠的宋威不說,就是被你擠兌走的曹全晸就是鏡鑒。」
段彥謨呆若木雞,許久才說:「如果我不聽高駢的軍令,既不是有過。」
朱敬玫道:「有過有如何?近些年來,有多少人擁兵自重、尾大不掉,朝廷也不敢追究他們。」
段彥謨起身,端端正正,叉手向朱敬玫施禮,道:「多謝朱兄,幾句話就點破了我的迷津。」
朱敬玫伸手相攙,道:「刺史,你我不必客套,我也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
段彥謨這才問道:「朱兄因何到此?」
朱敬玫道:「我在義父田令孜處,聽說了高駢調集九州兵馬合圍黃金山,其中就有朗州兵馬,我放心不下,便向義父討了朗州監軍的官職,特來找刺史。」
朱敬玫伸手入懷,把告身取了出來遞給段彥謨。
告身即是做官的憑證。
段彥謨短暫一愣,心中一動。這監軍多為宮中太監兼任,官職與刺史相同,有些是虛設的而已,但是有些強勢的,實權能壓在刺史之上。
段彥謨也沒顯露出來,大喜道:「有朱兄與我聯手,這天下必有我等的底盤。那我即刻搬兵,返回朗州。」
朱敬玫道:「也不可盡數撤走,這邊也需留些人做個樣子。」
段彥謨心領神會,把手下佚名牙將將來,明天帶領千人在此留守,營寨也不必拆除,如果張潾問起來,就說我朗州有事,急著趕回去處置就是。
段彥謨安排停當,便悄悄的撤走了朗州兵馬。
此後,二人攜手,勢利果然越來越大,竟能佔據荊南,稱霸一方。只是後來,卻反目成仇,段彥謨死在了朱敬玫之手。這是后話,暫且擱下不提。
再說孟絕海三人,闖過了段彥謨大營,讓傅道昭在前開路,順著黃道往山裡走。張歸霸殿後,以策安全。
孟絕海在正中,一會看天上星、一會看路邊石,留心認路。
傅道昭便策馬在前,便嘀咕道:「這路這些甚是熟悉,為何又覺得有些詭異呢?」
孟絕海也是越走臉上表情越是凝重。
三人走了一段路程,天色越來越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突然路邊一棒鑼響,火把四起,衝出來一群人來。
三人大驚,各取下兵刃,做好戰鬥準備。
傅道昭往人群中那個頭領一看,大喜,道:「對面可是喬鈐嗎?」
正是喬鈐。喬鈐見是傅道昭,大喜道:「黃王見了飛火,就說有救兵到了,讓我四處察看,果然迎來了傅將軍。」
傅道昭向孟絕海、張歸霸引薦了喬鈐。
喬鈐聽說是孟絕海,不禁心生仰慕,道:「早就聽聞義軍中有孟將軍神勇非常,又精通天文地理,義軍出山有望了。此處不是講話之所,三位將軍快隨我去見黃王。」
黃巢聽說孟絕海到了,急忙起來,命人把去眾將都叫了到大雄寶殿議事。
賽扁鵲早早到了大雄寶殿支起鍋來,煮上醋來熏。
唐代的醋又寫作酢,皮日休就有「既醑既酢,爰朄爰舞」之詩句。賽扁鵲把它煮了,用以消毒。
眾將見到孟絕海,如眾星拱月一般,上前寒暄。
在太陽出生之時,眾將聚齊。黃巢居中而坐,道:「如今孟賢弟到了,且先聽他說說山外之時。」
孟絕海便把如何在潤州打周寶、如何又與葛從周到黃金山外、如何遇到王璠、如何聽說了三清觀之事說了一遍。
眾人聽了,都覺得如傳奇一般,或驚或喜或怕。黃巢也認真聽了,把事情都記在心裡。
孟絕海說完,翻身歸位,站在了尚讓後面。
鄧天王大聲說道:「三哥既然到了,我們出山就有希望,今夜就勞煩孟三哥如仙霞嶺一般,步罡踏斗,帶我們出山吧。」
柴存、林言、喬鈐等人也隨聲附和。
唯有尚讓不曾說話,面臉通紅。原來他與孟絕海的步罡踏斗都是跟尚君長所學,他沒有認真學,反而不如孟絕海學的精通,上次沒有找到出路,如今眾人都慫恿孟絕海,他不免心中有些不尷不尬。
正所謂香怕風刮、粉怪娼搽、士忌才華、女妒嬌娃。尚讓把這妒忌藏在心內,沒有顯露。
孟絕海道:「眾位兄弟,進山之時,我確實看了天上星斗、地上木石,在外面時尚是正常,過了黃道后,恍如過了一段幻境一般,進得山來,卻看那些星宿不在原位、木石也有些奇怪。這踏罡步斗,我沒有把握。」
鄧天王道:「如今弟兄們因為瘟疫死了無數,困在此山中多日,難道三哥插手旁觀嗎?再者,你既然進得山來,難道不能原路返回嗎?如今三哥權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帶我們尋尋出路吧。」
黃巢此時說道:「絕海,你且試試吧。今夜讓傅道昭帶著熟悉黃金山弟兄的斥侯們跟隨你為前鋒,找找出山的路。我也要跟著看看。」
孟絕海叉手道:「末將定當盡心竭力!」
白天眾人各做準備,不提。到了夜晚,孟絕海在前,幾個得力的斥侯隨後,黃巢也在後緊緊跟隨。
孟絕海便看天上星宿,便循著原路在找出山的路。走不太遠,傅道昭、張歸霸就已經暈了,道:「好奇怪,明明從此路來的,為何為何現在卻找不到了。」
傅道昭、張歸霸自動退到隊伍後面。
孟絕海在前轉來轉去,眉頭越皺越緊,走的越來越慢。
孟絕海在一拐彎處停了足有一刻,沒有移動半步。
身後有個探事兵裝著膽子上前道:「我印象中,此處應該往右走。」
孟絕海回頭望了他一下。
黃巢也看了那個探事兵,問道:「你是何人?」
傅道昭上前道:「此人名叫王小七,是我最得力的斥侯王小六的族弟,如今小六被殺,他便是如今最好的斥侯。」
黃巢暗暗記在心中。
孟絕海便往右走,如此又走了許久,亦是越走越慢,最後在一處路邊停下。
路的左邊有一塊大石,朝著路邊的那面甚是粗糙,帶有泥土。
路的右邊有一棵羅漢松,孟絕海抽出劍來,朝著那棵松樹看了一下,砍出了一塊划痕。
孟絕海道:「弟兄們,路難找,我們且在此處休息下吧。」說完,路邊挑一乾淨處坐下,閉目養神。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其意。黃巢也就地坐下,閉目養神。眾人也都各自個找地方休息。
就地休息了足有兩個時辰,此時已到了寅時,孟絕海翻身坐起,去看那巨石和羅漢松,大喊一聲:「快來看。」
眾人被驚醒,圍上來看,見路左邊依然有塊巨石,路右邊依然有棵羅漢松。
眾人滿臉疑惑。傅道昭道:「孟將軍,大石與松樹有什麼異樣嗎?」
孟絕海道:「你們看著巨石朝路邊這面如何?」
眾人朝巨石看去。王小七大驚道:「這巨石本來朝路邊的是粗糙面,如今卻是光滑面。」
眾人多半不記得巨石之前是那面,都一臉茫然。
孟絕海道:「你們看看那羅漢松朝路邊一面如何?」
眾人這才看去,松樹上本來孟絕海砍的那一塊已不見面,轉到側面,才卻發現那塊樹皮損處赫然在列。
眾人無不吃驚,心中冰涼,道:「看來這黃金山是休想出去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人朗聲大笑,道:「弟兄們,我有出山之策了!」
究竟說話者是誰?能否出山?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