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彈弓
牆頭站的道士正是趙璋。
原來趙璋見師傅毛遂走了,沒有辦法,心想:「我跟師傅學的其他本領倒不實在,唯在偷上最有興趣,也最下功夫。如今去偷凡夫俗子的張潾,難道還需隱身草嗎?」
趙璋信心陡增,施展輕功提縱術趕奔張潾的乾宮大營。
這乾宮大營一座挨著一座,甚是龐大,既有信州兵,又有廣陵兵,乃是官軍主將所在地,自是非同一般。
趙璋避開正面,從偏僻處,躲開巡邏兵,時而趴在草叢中,時而縱身到營帳上方,悄悄向中軍主將大營靠近。
走到一般,趙璋有些後悔,心想:「偌大一座大營,我也不知道張潾在何處,如今走了這些路,已是累乏了。」
但是如今進入營帳內已有不少距離,再退回去也要耗費很大精力,趙璋真是進退兩難。
正在這時,趙璋發現一個營帳是空的,便偷偷鑽了進去,看這營帳中只有一排簡單的地鋪,有些床鋪被褥軍服之類的,再無其他雜物。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帳外有人聲嘈雜之聲,似乎要進賬來。趙璋心中發急,但這個營帳沒有地方躲閃,無奈間,飛身縱上營帳上方的木樑。
這營帳都是臨時搭建,木樑不是太結實,幸喜趙璋身輕如燕,攀住木樑,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哈。
趙璋剛上了木樑,營帳門大開,走進了十個官軍,這些官軍急急忙忙各走到自己鋪上,匆匆換上戰甲。
其中一人邊換邊牢騷道:「到黃金山就是一場血戰,如今這幾日剛消停了沒幾天,我們這張先鋒又要去打獵,匆匆忙忙讓我們去,還要穿戴整齊,又不是對付巢賊,打幾個兔子也要那麼好的軍威!」
其中一個應是個隊長,斥責道:「不要多言!你如今還活著,比起老五剛到黃金山就戰死了,讓你去列隊打個獵,還要說那麼多廢話。」
眾人都看向那個空的床鋪,不再說話,急急換上戰甲。
趙璋這才注意到,這個營帳有十個鋪位,進來的只有幾個人,空的那個鋪位想必就是老五的了。
九個官兵換好衣甲,便匆匆出去集合了,趙璋這才鬆了口氣,從房樑上跳下。
趙璋看他空鋪上也有一套衣甲,便靈機一動,穿上了,心想:「穿上這身官軍的衣甲,就好在軍營中行走了。就是那個老五死鬼,不要吝嗇這身衣服,不要來纏我就好。」
趙璋換好衣甲,看角落裡還有桿搶,便取了,大大方方出了營帳,看到有人在集合,在悄悄隨在了隊尾,幸喜無人來盤問他。
這支隊伍離了乾宮營帳五里遠停住,圍城一個半圓形的圍場。
趙璋遠遠看家正中間位置上威風凜凜一員主將,頭戴三山飛鳳帽,胯下日月驍驦馬,手執三尖兩刃刀,真好似二郎真君轉世。
趙璋心想:「這個人應就是張潾了。」
趙璋特別注意張潾腰間挎著的彈弓。張潾的彈弓豈是跟弓差不多,如彎月型,在弓囊中插著。
張潾自上次先後接到諸葛殷說在賊軍中散布了瘟疫、以及魏徵的紙條后,便不再組織進攻,只讓小心打探消息,這幾日閑著無事,所以今日想著出來打打獵。
張潾身邊跟著正是副將馮綬,張潾問道:「今日姚歸禮將軍可有什麼消息?」
馮綬道:「姚將軍說,黃金山中沒有異動。」
張潾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是意料之中,沒有多想。
此時已到了圍場,打獵最好是用弓箭,張潾的金弓彈子威力更大,但是那些彈子確實特製的,不捨得用。
馮綬早已布置了普通的鐵彈丸,張潾接過,催動驍驦馬進了圍場。
這彈弓最難練,只有極少數人能掌握,但是威懾力極大,有譜為證:搭彈捏窩莫提弦,前拳斜拿扭張圓;雙手齊開前拳展,後手提在耳前邊。不論遠近要拉滿,不滿不準為綳弦。得心實有真妙訣,百發百中非偶然。安分守己可相贈、不遇其人莫輕傳。
張潾確實得了真傳的彈弓高手,但見他:
信州刺史先鋒官,緩控絲韁芳樹下。牙捎竹弓新月彎,袖中更有黃金丸。綠蔭深沉鳥聲絕,落花飛絮生愁端。君不見,墮卵覆巢非厚德,蓬肉區區味何益。鴆雛多在碧梧枝,少年慎勿輕彈射。
不到半個時辰,彈無虛發,獐狍野鹿打了足有二十餘只,親兵喜氣洋洋扛著,張潾也有得意之色。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半空中有「哦哦哦……」雞鳴之聲,張潾抬眼望去,見一棵梧桐樹上飛出來一支錦雞。
張潾大怒,道:「前次我與黃巢大戰,就是被一支錦雞給攪合了,我今日非彈殺了你不可。」
張潾將鐵彈子放到弓弦上,弓拉入滿月,「嗖」的一聲,彈子朝那錦雞打去。那錦雞卻陡然打了個彎,彈子落空。
張潾大怒,連連發了十個彈子,盡皆打空,那錦雞抖翎飛進來樹林中。
張潾催馬就要追,馮綬一旁催馬趕上,低聲勸道:「先鋒,何必與這禽獸置氣!將軍額前須跑馬。不要為了一支雞,誤了軍機。」
張潾點了點,傳令收隊回營。
趙璋夾雜在官軍中,等到官軍回到軍營,趙璋偷偷靠近張潾的中軍大營,趁人不注意,如鬼魅般進了張潾大營。
張潾因為那錦雞之事,怏怏不快,正臉朝里側卧在榻上,鎧甲在一邊衣架上搭著。
趙璋見那金弓弓囊就在一邊,便輕手輕巧把弓囊收了,偷偷跑了出去。
張潾乃是耳聽八方的大將,這也是趙璋輕功好,竟沒有被察覺。
趙璋穿著那甚官軍衣服,大搖大擺竟讓他離了乾宮大營。
趙璋大喜,把那身官軍衣甲扔到,對著金弓彈子卻是喜歡的很。
這金弓,把手為「弣」,弓梢曰「弰」,架弦是「峻」,彎曲叫「弓淵」,弓弦用牛筋劈絲編成。弓囊裡面還有一個裝彈子的袋子,裡面有二十個金光閃閃的彈子,另有幾個鐵彈子。有詩讚曰:
桃文稱辟惡,桑質表初生。宛轉雕鞬際,依稀半月明。遙彎落雁影,虛引怯猿聲。徒切烏號思,攀龍遂不成。
趙璋得了金弓彈子,完成了黃巢的將令,甚是高興,便朝三清觀而來。
趙璋常在野外,善辨方向,所以找到了三清觀,聽到裡面正在打鬥,便縱身上了牆頭,從高處觀看。
三清觀這幾個為首的道士,武藝都不弱,尤其是張弘鏡、蕭勝、袁廣輝,袁廣輝手下的那些道士也都是經常練武,所以與黃巢等眾將領和義軍想必,卻也勢均力敵,一時打的膠著。
趙璋認得張弘鏡,見時間一長,林言已逐漸有些抵不住了。
趙璋心中一動,想道:「我且助小林將軍一臂之力。」
伸手取出鐵彈子,放到弓弦上,睜一目眇一目,對準張弘鏡就射。
趙璋並不會用彈子,那彈子速度並不快,早已被張弘鏡察覺,很容易的就躲開了。
趙璋嘆了口氣,抖了抖手,罵道:「張潾用著金弓那麼厲害,我卻用的威力一般,助不了小林將軍了。」
趙璋扭頭去看,發現黃巢與一個胖道士交戰,那胖道士處於下風,但一時還不能敗。那胖道士就是袁廣輝。
趙璋便用了鐵彈子,拉動弓弦,對著袁廣輝就射。
袁廣輝此時正專心致志應付黃巢,顧不上彈子,正被打在後腦上。
如果是張潾的彈子,袁廣輝的頭顱肯定就已碎了。
雖然是趙璋打的,袁廣輝頭上立時起了個大包,袁廣輝腳下就是一個趔趄。
高手過招,不容絲毫出錯。就是這個趔趄,黃巢的廣古喪門劍就已到了,只見紅光一閃,袁廣輝那個如圓球一般的頭顱就從他那如大圓球一般的身軀上掉了下去。
黃巢殺了袁廣輝,轉眼看林言有些敵不住張弘鏡,便持劍去戰張弘鏡。
林言見舅父助他,也是抖索威風,雙戰張弘鏡。張弘鏡立時處於了下風。
趙璋善會觀風,便把彈子對準了張弘鏡。
張弘鏡一個沒留神,膝蓋上中了一彈子,不禁單腿跪地。
黃巢大吼一聲,廣古喪門劍劍光一閃,張弘鏡人頭落地。
不多時死了袁廣輝、張弘鏡。諸葛殷早已察覺到,急忙大喊一聲:「風緊、扯呼!」
諸葛殷第一個就跳出來戰團,加速一跳,攀上牆頭,縱身跳出牆外,撒腿就跑。
張守一也效仿著,逃出了三清觀。
蕭勝見二人逃走,耍了個劍花,也不用助跑,一個縱身就跳出來牆外。
黃巢手下這些大將卻沒有幾個能跳出牆頭的,都沒有追趕。
趙璋本來輕功可以追上,但是他自知武藝一般,追上了也打不過他們,便也沒有追。
就這樣,諸葛殷、張守一、蕭勝三人逃走了。
黃巢、孟絕海、葛從周等人沒有了強硬的對手,便對那些小道士下了手。
有些小道士還在抵抗,有些則扔了兵器,跪地求饒。
此時的黃巢想著近日死去的弟兄,血灌瞳仁、二目血紅,殺心甚重,不多時,不管降與不降,那些道士都被殺死。
好一場廝殺,三清觀清凈之地,轉眼間血流遍地。
直八、直六是規規矩矩的道士,不會武藝,剛才廝殺時,一直哆哆嗦嗦的躲在一邊,如今廝殺結束,直八衝到張弘鏡屍體前,俯屍大哭。直六也跟了上來,大哭。
孟絕海到了二道身前,問道:「你二人是什麼人,因何痛苦。」
直八邊哭邊說,把他們的陵陽山被僧家所佔,特意到此處來找師叔去奪回陵陽山的。
孟絕海見二道所說,情知是真,便向黃巢跟前請示道:「大哥,這二道該如何處置。」
如今黃巢二目已沒有那麼紅了,但還未完全變白,正在猶豫,一旁傳能、傳亮卻竄上前去,一人一個,一刀砍殺了。
可憐直六、直八無辜被殺。
傳能道:「牛鼻子,與和尚爭山,難道能留著你們嗎?」
黃巢見二道被殺,雖然覺得可惜,卻沒有說什麼。
此時王璠大叫道:「黃王,天上的瘟神把黑蝙蝠都收去了!」
眾人大喜。
傅道昭伸手就要去飛火,黃巢卻面色沉重,伸手攔住傅道昭,道:「且慢!瘟疫雖然解除了,但是圍困黃金山的包圍圈還沒有解除。這觀中還有道士!」
這觀中確實還有道士,那就是謝映登、魏徵。
究竟黃巢怎麼對付謝映登?黃金山的包圍圈如何解除?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