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靠近

三娘坐在李諒祚的床邊，李諒祚半靠著，二人面對面相互望著。

她離他很近，近的能看到他因中毒造成的發青的眼眶和發紫的嘴唇；他離她很近，近的能嗅到她散發出的淡淡的芬芳。

她離他很近，近的彷彿能聽到他的心跳一般，那顆曾經飽含志向的年輕的帝王之心；他離她很近，近的可以看清她清澈的眼睛和溫潤的唇。

她離他很近，近的似乎看穿他眼底的悲愴以及對死亡的不甘心；他離她很近，近的讓他眩目，讓他回想起若干年前的端午將她抵在街邊的心動。

忽的，二人一起笑了起來。終是時光不會回頭，終是二人之間隔著千山萬水、家國山河、迢迢千里。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放棄做這大夏國主……」李諒祚突然小聲的問著，但是後面還是因為猶豫沒有繼續說下去。「你不會的，」三娘看著他，輕輕整理了一下眼前被自己坐皺的床單和錦被，「因為你一直是一個好的君王，你有你的野心和志向。你為大夏做的事，我懂的，我們也都看在眼裡。」忽然三娘沖他明媚的笑起來，她很少這樣笑，但這一次，她是發自肺腑的笑：「我很開心認識你，也很開心你一直守著本心。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是不妨礙我敬佩你、欣賞你。」

「你……欣賞我？」李諒祚忽然也笑了起來，他很開心三娘會這樣說，「我以為我們是敵人，你會討厭我。」「我們只是立場不同，我看到你為你的子民努力改變著你的國家，我看到你為你的國家隱忍退讓。從你的百姓來看，你是一個能讓他們安居樂業的好帝王。」三娘說的不疾不徐、春風細雨。那話語打濕了李諒祚的眼眶，他重重嘆了口氣：「可惜，我還是沒能做到。」

三娘轉頭看了一眼外廳，又轉過頭湊近李諒祚，小聲的問著：「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李諒祚輕笑了一下，伸手將三娘額前的碎發攏了一下：「你擔心我嗎？」三娘鄭重的點點頭，也沒有躲閃。李諒祚慢慢坐直身體，幾乎貼著臉的看著三娘的眼睛，想從裡面尋找到一些什麼。他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最終松下一口氣，人落回到靠枕上。聲音不大的說著：「去年我病重，我小叔把我救回宮后，我一直提防著她。但是，已經有些晚了，整個皇宮都是她的人。她讓我的一個寵妃，借修養身體之由，叫巫醫給我吃了一種湯藥，讓我慢慢中毒。如今，我已經病入膏肓，身體被掏的剩下一個空殼。」

三娘聽著他的話，臉上寫滿了擔憂與惋惜：「後宮的那些手段，你終究還是沒經歷過。」李諒祚輕笑一下：「是啊，誰知道你漢家女子這麼有手段。趁我長期征戰，竟然將皇宮控制了。我後知後覺的時候，已經晚了。」

「可是你還可以抗爭一下的，不是嗎？」三娘想到梁后抓她來的目的，「她還是沒有完全控制你，至少皇儲的事，她束手無策才會找到我。」「那是因為我小叔跑了，手裡有我的密詔，如果我莫名其妙死了，就讓我的長子繼位。那是我之前的大妃生的孩子。」李諒祚解釋道。

「原來如此，」三娘想通了這個關節。忽然她緊張起來：「那你的長子……」「沒事，他在我小叔那裡，有整個皇家軍營在保護他。」他明白三娘擔心的問題，「包括我其他三個兒子。一個在族親長老身邊，一個在他母妃部族裡，還有一個與長子在一起，都在小叔那邊。死了一個，還有三個。除非這四個孩子都死光，否則她休想！」李諒祚的眼神兇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