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救贖

陳懿果摟著女兒在床的一邊，母女兩人蜷縮在一起，就連睡夢中，她也是保護女兒的姿勢。可想而知，在陳家的時候她過的有多麼艱辛又多麼恐懼。陳晨從另一側躺下，大手環繞著她們母女，此刻，他的心裡有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暖流劃過，就這樣也很好，至少，她允許他在身邊。

這一晚，他和她都睡的安穩，若不是小小醒來后嚷著餓，恐怕還不會起床。

「乖，爸爸給你煮小餛飩好不好？」

陳晨抱著出聲的女兒，中指放在了嘴唇中間，他看著陳懿果還在睡，隨即把小傢伙抱走。

「爸爸，我們一起睡的嗎？」小小之所以興奮，是因為她睜開眼就看見了爸爸媽媽睡在身邊。電視里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她曾經奢望過，可是，媽媽流淚了，她再也沒說過。

「當然」他把孩子放到了病房的客廳里，在簡單的操作台上，準備著他們的早餐。

「以後也可以嗎？」

「嗯，以後也可以，爸爸每天都會陪著小小和媽媽」

「永遠永遠嗎？」

「對啊，永遠永遠......」

他一點兒哄騙孩子的意思都沒有，他就是要和她，永遠在一起。

房間外一大一小嘰嘰喳喳的說著，她很清楚的聽到女兒開心的笑聲，跟著，她也笑了起來。

對於陳懿果來說，再次和他在一起，她一點兒也不後悔，過去的事情她已經無力追究了，有限的時間裡，她希望看著小小平安開心的成長。

「媽媽，爸爸做了餛飩哦，好香好香的餛飩」小傢伙推門而入，靈活的跳上床，摟住了陳懿果的脖子。只要有機會，小小就會誇張的說著陳晨做的事情，似乎是擔心她排斥他，小傢伙總是極力的為他說好，去討媽媽的歡心。

「那，小小多吃幾個好不好？「

「當然了，媽媽也要多吃，是愛心早餐哦」

最近，從小小的嘴裡蹦出這些辭彙，大概，孩子還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義，有時候用的還不是很準確。陳懿果笑而不語，會想起當初，小小可是一歲所有才會說話，如果沒有容亦鑫，恐怕還要更晚。所以，即使孩子的話會讓她不自在，她還是沒有打擾，鍛煉孩子的表達能力，這是很好的機會，不是嗎？而且，她之前從未感受到過，小小竟然是個小調皮。

「起來了？一起吃飯吧，我端過來」陳晨的身上還帶著圍裙，見女兒賴在裡面不出來，猜想著她已經醒了。

「不，不用了，我還沒洗漱，你們先吃」

陳懿果著實感覺彆扭，尤其是昨晚，她竟然與他同床而眠。雖然，什麼也沒做，但是，一向睡眠不深的她怎麼毫無知覺呢？想想就生自己的氣，太不應該了，她害怕自己再一次淪陷。

小小在門外站著，皺著眉頭，和陳晨很不情願的轉身，走到一半又跑回了卧室。陳懿果還在懊惱自己的大條，被女兒突然爬上床窩在懷裡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小傢伙落淚了呢。她反覆告誡過女兒，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大哭大鬧，更不可以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小小也是懂事的孩子，年紀小，卻很聽媽媽的話。

陳懿果慌了，如果不是特別委屈，小小不會違背和她的約定。

「寶貝，怎麼了？媽媽不是說過，不可以哭泣的嗎？乖，坐起來，深呼吸，否則，一會該難受了。」陳懿果溫柔的引導著孩子，生怕小小病發。那些他帶給她傷害的日子，小小多次被牽連，每一次病發都是險中求生，她也跟著丟了魂一般。

「嗚嗚」小小哭個不停，從來都沒像現在這般倔強過。陳懿果越發的著急，一時不知所措，竟然怪罪起陳晨。都是他，肯定是他對小小做了什麼，或者，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一面輕輕的拍打著女兒的後背部，緩解著女兒漸漸發生改變的呼吸。另一方面，她怒瞪著陳晨，如果女兒有什麼問題，她一定和他拚命。

陳晨還處於茫然的狀態，因為不了解小小的發病情況，所以，他沒有意識到孩子此時的狀況。不過，在接受到她投來的埋怨目光后，他只當作是她是對自己置之不理的態度不滿，隨即，他上前要把小小抱在懷裡。心裡想著，一般家庭里，小孩子耍脾氣，做父親的總要去幫忙的。哪成想，陳懿果拒絕了他，

「你走開，不要碰我的小小」

陳晨愣住了，怎麼回事？她在發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出現了前些日子的恐懼。他感到不妙，立刻撥通了陸羽的電話，在他們趕來之前，他大氣都不敢喘。

一番折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小小被輸液，她也被打了鎮定劑，母女兩個並排躺在床上，面色都不好，連帶著他的心，陣陣的發疼。

沐小五把陳晨叫了出去，這幾日，他除了平息N市的商界，更多的時間都是在陸羽的辦公室。有件事情令他自責到失眠，當初，在陳懿果極度困難的情況下，他並沒有出手相助。而是關緊了他與她之間的大門，將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所以，丟失的那顆腎臟，也有他的責任。

沐小五想彌補當初的過錯，他向陳懿果承認過錯誤，想要得到她的原諒。當時，陳懿果看著他，半響才說出「你的歉意我接受，除了護著小小，我沒有什麼需要你做的。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幫我護著她，讓她平安長大」。

他應了下來，也努力的做著，甚至是與容旭堯溝通，讓段醫生和她的團隊來一次N市。或者，有專業的人員加入護理陳懿果的團隊，至少，近一年的時間裡，她都離不開醫院了。

「小小的心臟是她的雷區，這個你知道吧？」沐小五壓低著聲音，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想與陳晨起衝突，他沒有資格。

「我知道一些，昨晚，她告訴我了」

「其實，她很早就患上了抑鬱症，在我們見面之前就有。那個時候，她還在S市，這是後來，我們在沐家的時候她偶然提起的。她很自責，認為小小的身體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能堅強一些，或者說，她沒有一意孤行，也許，小小會是個健康的孩子......」

「她怎麼這麼傻，小小，不是她的錯，是我的錯，她是最偉大的母親」陳晨打斷了沐小五的話，他心疼陳懿果，也氣著，更沒想到，在很早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患病了。都是他造成的，他一點兒機會都沒給她。

「她對於小小的情況異常緊張，陸羽給她做過心理治療，在陳家的經歷摧毀了她的正常思維，她變得異常敏感和焦慮。剛剛，小小不知什麼原因發生了情緒改變，她過於緊張孩子的身體，所以，出現了思維混亂。這種情況再不能經常反覆了，否則，很難修復」

「謝謝你告訴我」陳晨不知道的太多了，越接近那些背後的辛酸，他的心越疼，他發誓，他一定給她最好的生活，餘生，絕不辜負她.

「下周，外婆和義父等人回來，你要做好準備，現給她滲透一點兒，尤其是義父和乾媽」

陳晨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她的身邊。

「傻瓜，我在呢，別再獨自承受了，小小沒事，你也會沒事，放心吧，都過去了」

他把她攬在懷裡，嘴裡不停的說著這句話，許是藥物的劑量大些，她睡的很沉，而小小在中午的時候漸漸醒了過來。小傢伙的氣色好了很多，因為早飯沒吃，這會兒餓的有些生氣。不過，在看到媽媽后，她有有些難過，她記得，因為她哭泣，媽媽傷心了。

「寶貝，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陳晨看到了女兒，輕輕的放下她，轉過身把女兒抱在懷裡。

小小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肚子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陳晨心下明白，好在陸羽提醒過他準備吃的。趁著母女還在睡覺的時候，他早把粥煮好了。

「走，爸爸帶你吃飯去」

「不要，要和媽媽一起」小小堅持著自己的意見，不願意離開，固執的性子和她小時候一樣，陳晨笑著颳了刮小小的鼻子，把煮好的粥端到了屋子裡。

小小身體弱，比同齡的孩子瘦許多，陳晨在諮詢陸羽后，經常在飲食上做一些調整。比如，今天的粥里他加了很多新鮮的肉絲、青菜和胡蘿蔔。小小有點兒挑食，飯量小而且不愛吃肉，這一點讓他犯難的很。又著急，又拿女兒沒辦法。後來，也就是行動之前，他特意請教了霍斯邈家的育嬰嫂，學了一些廚藝方面的手藝。

「哇哦，爸爸你好厲害呀」小小吧咂著嘴，享受著爸爸的餵食，小傢伙喜歡極了。

「爸爸，爸爸，讓媽媽也吃呀」

「爸爸，以後也會給小小做嗎？」

「小小好幸福呀」

「爸爸，你真是好爸爸」

孩子一句接著一句的誇他，生怕再也吃不到似的，這樣的滿足感讓陳晨心疼。他不合格，欠了她們母女太多太多。

陳懿果醒來的時候，大腦是一片混沌的狀態，她努力的回憶著，從自己的姓名，到成長經歷，再到現在的處境。中間，她遺落了很多細節，比如：他的不好，還有過分恐懼的經歷，她的記憶力只是模糊的影子，縱使她自己知道，這樣的她不夠完整，可是，那些斷了條的時間再也沒有呈現過。

「二個耶」客廳里傳來孩子爽朗的笑聲，還有他渾厚而溫柔的聲音，她的生活是這樣的嗎？這裡，是她的家嗎？她和他，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那些哭喊聲是什麼？總之，有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她。

她努力著坐起來，由下到上的刺痛侵襲著她，大腦又一點點的明了，是啊，她有著嚴重的記憶障礙綜合癥狀，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忘掉經歷的事情。

「媽媽，我跟你說哦，爸爸做的飯飯可棒了」小小看見陳懿果坐起來，興奮的丟下手裡的玩偶，飛奔著撲到她的懷裡，這麼好的爸爸，怎麼可以不炫耀呢？

「爸爸？」陳懿果詫異的看著女兒，他不是很討厭她們嗎？怎麼允許小小叫爸爸了呢？

「小小，來，爸爸抱著，不要壓倒媽媽」

「你？」

陳晨看著她的眼神，心裡明白，陸羽說的話印證了，她忘記了一些事情，由近及遠的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想起來。

「我是小小的爸爸，你是小小的媽媽，沒有問題。」他回答著她的疑慮，又轉頭對著撒嬌的女兒，柔聲的說道「寶貝乖，去找陸羽阿姨玩一會兒，好不好？」

「嗯嗯，那爸爸快些來接小小哦」

孩子聽話的離開了，留給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空間。面對她的困惑，他沒有隱瞞最近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包括昨晚，她對他做的決定。

陳懿果默默的聽著，對他沒有做出應有的反應，他知道，記憶正在重組。

「我知道了，雖然，你說的那些事情還有你的道歉我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小小的事情我記得」

「最近，外婆會回來，還有，沐氏夫婦」

陳懿果抬頭，隱藏在被子里的雙手握成拳。她根本無法面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尤其是被沐虎逼迫，跳入海中的那件事，讓她難以釋懷。可是，她又渴望親情，渴望見到外婆。

「別多想，一切有我在，外婆見到你會很高興，還有文進，他也一起回來」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他坐在她的身邊安慰著。拋開過去的恩怨，在這個世界上，他還真是最了解她的。

陳懿果並未拒絕他的好意，在潛意識裡，她對他的依賴不曾改變過。隨後，陸羽為她做了檢查，在確定只是記憶障礙，身體沒有特殊的影響后，所有人都放了心。

陳晨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和女兒，外面的事情由沐小五、岳鵬等人料理。至少，那些人不應該輕易放過，傷害過她的人，他也不會讓他們輕易的贖罪。而她，心緒漸漸的穩定下來，正如她此前所說，為了女兒，她願意放棄一切。表面上過著平靜的日子裡，私下裡，對他又變得冷漠。矛盾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深深的折磨著她的靈魂。

他知道，她還沒有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