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直言相告

第1434章

許仙今日的心情可說是一直處在了震驚當中，幾乎很少有能夠平靜下來的時候。

先是有個蜈蚣妖大張旗鼓的殺到了老師家中，口口聲聲說要替他的妻子報仇，尋一隻「臭蛇」與一隻「臭蛤蟆」的麻煩。

而後，又從師母口中聽聞，教導自己多年學識的老師慕容白，竟然便是杭州城本地的民間傳說里，有著不淺名頭的那位雲溪神君。

如果只是這樣兩件事情，倒也不至於在許仙的心裡引出多少的波浪來。

畢竟隻眼下來說，那蜈蚣妖雖是嘴裡吵得熱鬧，可根本就連籠罩在這座宅院外頭的那層光膜都難以突破，所以此時的許仙完全可以同其後被小青接入院里的李捕頭一起，只待在白素貞的身邊瞧這一場尋常人絕對難得一見的大戲。

然則在金鈸法王一邊朝著籠罩於整個宅院上空的大陣施法攻擊，一邊在嘴裡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語的過程里，金鈸法王忽然的就提及了采因兩個字出來，卻使得許仙這裡不得不就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采因？

許仙很想要近距離去問一問金鈸法王，問一問采因究竟是什麼時候，竟成了他這隻蜈蚣妖的妻子。

——眼下的金鈸法王已經變成了人形，面容雖是瞧著依然滿帶凶煞，但比之方才，至少已不足以讓許仙連直接與他對話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不過，許仙最後到底並沒能朝著金鈸法王問出這一個問題來。

因為只在瞧見了許仙身上的異狀以後，已稍稍猜出了許仙幾分心思的白素貞，便已笑著開口，對他做出了解釋。

「這金鈸法王與采因之間並無關係，他之所以要講這樣多，不過只是想要污衊我與你師父的名聲罷了。」

笑著同許仙解釋一句，白素貞略想了想，又再繼續說道，「你曾與夫君一起去過雲溪神君廟，你可還記得，神君廟裡，除神君塑像以外，是否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

白素貞的這句提醒，使得許仙恍然記起，當日往雲溪神君廟去，卻曾見到在神君廟的牆壁上，還繪有一隻半隱在水波蓮葉下的三足金蟾。

許仙當時急著要從神君那裡討一個真相，是以對這些細節，並沒有太過深思。

此刻記起了此事，再聯繫金鈸法王方才所叫喊的一連串內容，在許仙的腦海里突的就泛起了一點靈光，只是急切間，許仙卻很難能抓得住這一點靈光里，到底代表了怎樣的含義。

好在白素貞既然主動提醒了許仙，她便沒有要看著許仙自己在這裡費神勞心的打算。

她繼續開口，朝著許仙緩聲說道，「你家老師位列仙班之前，其實便是在西湖水中生活的一隻三足金蟾，而你師母我，則是於青城山上修鍊了千載的一尾白蛇。」

「漢文，我且問你，知道了此事，你……可害怕？」

迎上白素貞似笑非笑的眼眸，許仙深吸口氣，隨即斬釘截鐵的做出回答，「弟子，不怕。」

而一旁的李捕頭也尋個機會插嘴進來，面上滿滿的都是肅然。

「不怕。」李捕頭先是欣慰的瞧了許仙一眼，隨即看著眼前的白素貞，沉聲說道，「王先生與白姑娘都是大大的好人，我等如何會怕？」

白素貞笑著點一點頭，正要說話。

卻在此時，忽有一道正氣凜然的厲喝聲，自天邊穿雲而來，帶出森冷殺機，無邊怒意。

「何方妖孽，竟敢在杭州城裡肆意妄為，草菅人命！」

聲如雷震，但人蹤未現。

不過就只在聽到這聲高喊的剎那，白素貞的眉頭，便已然輕輕的挑動了起來。

她輕咦出聲，眸中的光采連連變化，「咦？竟是法海親至？」

此時的法海並不知道，於雷峰塔，於金山寺，竟已有了那般堪稱驚天動地的變故發生。

他只一大早留已進了杭州城中。

帶著一隊金山寺精銳武僧，緊緊跟在金鈸法王的身後。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無論你的心裡是作何想法，但只要在行事之前，能夠做到師出有名，也便是掌握了人們常說的所謂大義，那麼，在行事之時，就能夠免去許多不該有的麻煩。

當然，對於強權來說，所謂的大義究竟為何，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

他們所需的就只是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借口而已。

而這個借口，就算是像你走路時先出右腳，所以我瞧不過去，所以我要打你這樣實在可笑的理由，也都沒什麼所謂。

不過，法海今日能拿在手上的借口，可絕不是如此經不起深究的可笑言論。

他今日的道理，那當真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冠冕堂皇。

法海的整個計劃其實並不複雜。

在世人的印象里，佛門從來都是矢志於降妖除魔，護土安民的正道榜樣。

那麼，當城中有一隻蜈蚣妖突然大張旗鼓的開始作亂，「恰巧」在城中辦事的法海等人瞧見了這樁變故，選擇朝那蜈蚣妖出手，自然也便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在朝著蜈蚣妖發起攻殺的同時，又恰好發現那蜈蚣妖之所以會出現在杭州城內，原來是想要找兩條蛇妖的麻煩，然後法海他們再順便料理了這兩隻蛇妖，當然也算得上是順理成章。

佛門最擅操弄人心，法海對此當然也瞧得很是明白。

他很清楚，城裡的百姓對於蜈蚣妖與那蛇妖之間有什麼關聯，那兩隻蛇妖又是否曾做過什麼天理難容的惡事，只在當前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興緻。

因為這種探究隱秘的興緻，從來都是在安穩下來以後，於茶餘飯後的閑談之中，才會被百姓們提及的內容。

可在今日，城中既有兵亂，又有妖禍，百姓們逃命還來不及，哪裡會有閑心去思慮這裡頭更加隱秘的關節？

而等到往後他們有了那份閑心的時候，大局早定，一切的一切都由了佛門，由了金山寺說了算。

他們那時所能知道，所要談論的，只會是金山寺想要讓他們知道，想要讓他們去談論的東西。

今日之前，法海對自己的整個計劃有著十足的自信。

因為清源禪師曾在李家住了許久的關係，在近距離的觀察下，法海對於慕容白設在自家宅院里的陣法其實也多多少少的有了些了解。

也正是因為法海有足夠的自信，覺著在慕容白已被弘光法師牽制在了城樓上空的時候，以自己的手段，定然能在短時間裡突破這層陣法，並將「藏」在其中的白素貞與許仙兩人一起都擒拿出來。

所以，法海才定下了今日這一系列的計劃，他本人也才會選擇從金山寺離開，親自涉入局內，出現在這滿是混亂的杭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