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大結局

絕對不會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要這麼說很簡單。

只是嘴巴上說說的話，誰都能做得到。

不過現實問題是，這看起來的確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

「那時候呢……」

「那時候呢？」

「那時候再說吧。」

聽到厲斯這麼一說，白雪喀噠喀噠地笑了。

那笑容，跟與小妮戰鬥時的笑容重疊在一起。

那笑容，又跟美少女白骨化時恐怖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光是想到就全身發抖。

果然，即使是現在，害怕的東西還是一樣怕得要命。

（不過……就算是怕得要命……）

萬一、萬一真的知道不可能把白雪變回人類的話。

（那時候……不、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克服的。）

如果有必要克服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心靈創傷我都要試著去克服。

想辦法不要看到心愛的人的臉會昏倒。

總有一天，一定會克服的。

我一定要讓白雪幸福，厲斯在心裡暗暗地發誓著。

要讓白雪幸福——

就在厲斯下定決心的那天夜裡。

魔法學院中棟的某個房間。

魔法的光線照亮了這間小小的房間。

書櫃／碗櫃／衣櫥／桌子／椅子／床。

人類居住所需的各項物品一應俱全。

事實上，這裡也的確住著一個人。

學生會會長，思思。

她就住在學院里的這個房間。

現在，房間里只有思思一人。

她是一名有著紅色跟藍色雙色瞳孔的金髮少女。

她正坐在椅子上一邊看書，一邊舔著棒棒糖。

完全看不出來是學院里值得誇耀的天才魔道士。

自由自在，輕鬆悠閑。

由於今天是安息日，所以學校放假，思思就是這樣一整天輕鬆悠閑的度過。

思思認為將有限的時間，什麼事情也不做地爽快浪費掉——才是奢侈利用時間的最好方法。

「嗯嗯，今天真是很棒的一天啊。」

她滿足地呢喃著。

突然，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

「咦？南宮薩嗎？」

門外傳來回答的聲音。

「……不是。」

「喔？」

思思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個聲音她有聽過。

但來的人並不是南宮薩。也不是學生會執行部的厲斯或孫洛兒，更不是其他的學生會成員——而是一位意外的訪客。

「門沒鎖，進來吧。」

「好。」

軋——門打開了。

「打擾了。」

一名少女走進了房裡。

灰色的頭髮跟眼睛／頭髮分成兩邊／戴著骷髏造型的髮夾／面無表情。

年紀大約跟思思差不多，或比她再小一點。

小妮。

這就是那名少女的名字。

「好久不見了，小妮。」

思思讓小妮坐在客人專用的椅子后說道。

她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童稚笑容。

認識思思的人都知道，她平常叫人都是以全名稱呼的。

能夠讓她以昵稱稱呼的，必定是跟她很親近熟稔的人。

在學生會執行部里，只有南宮薩。

「思思姐姐也都沒變呢。」

小妮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

思思苦笑。

「你還是一樣這麼冷漠耶。」

「因為我是冰山美人啊。」

「……冷酷跟冷漠應該是不一樣的吧？而且，還什麼美人啊，十歲的女孩講這種話也太驕傲了吧。」

「唔……」

小妮很可愛地鼓起生氣的臉。

「呵呵呵，對啦，這樣的臉才適合你嘛。」

思思笑著。小妮則是一臉不高興。

「姐姐還不是跟我差不多大！」

「哼，所以我才說你是小女孩啰，我雖然是個小女孩，卻跟你這種是不一樣的。」

「姐姐才真的是小女孩，請承認吧。」

「哼，閉嘴啦。」

小妮的眼中浮現淚光。

「……好啦。話說回來，你要來之前先聯絡一下嘛，這樣我就會準備好蛋糕迎接你啊。」

「嗚……蛋糕……不，我不需要蛋糕。我已經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女孩，我只是剛好有工作要做才來這裡……本來我也沒打算要來找姐姐的。」

小妮冷傲的答話讓思思蹙起了眉頭。

「工作……你現在在做什麼啊？我聽大叔說，你被『王都的某位貴族收養，成了養女』。」

「被收養后，我已經很厲害地學會獨立了，現在在當事件處理人。」

小妮話說得很爽快。

思思本來想問得更詳細點，但還是算了。

思思認為，如果小妮自己不打算講清楚的話，那就不應該問。

跟養父母相處不好是常有的事。

無論哪個國家、時代、身分、是否有血緣關係，到哪裡都會常常聽到這樣的悲劇。

如果她無法幸福，那自己就不該去指責她為什麼會想要逃離的這件事，這是思思的想法。

……不過，如果她只是單純地離家出走的話——

「……事件處理人……你沒做什麼危險的事吧？要是你的話，大部分應該都能靠自己的能力解決……不過，你自己好像也是個危險份子。對了，小妮，你要不要來這裡念書呢？住處、學費都交給我。要不然，也可以像以前一樣，我們再住在一起——」

「姐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小妮的臉氣鼓鼓的，怎麼看都還是小孩子。

「就算沒有姐姐保護我，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而且，我還有羅傑陪我。」

「羅傑？」

「嗯，是我的搭檔。」

思思一聽，眉頭蹙了起來。

「搭檔……啊……」

小妮跟思思比起一般人，都擁有更為強大的魔力。擔任事件處理人或是雇兵的工作的確挺適合的。

但這樣的話……

「小妮，那個叫羅傑的傢伙可以信任嗎？如果他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力量，那我就算是硬來也要……」

「才沒有那回事呢。羅傑是個大好人，我跟他超甜蜜的，不用姐姐擔心。」

「超、超甜蜜的……？」

「沒錯。」

「你被騙了，你一定被騙了。」

「姐，姐姐你憑什麼這麼說啊？」

「因為，就是那個啊……從以前你的品味就很差嘛……應該是說，你都喜歡一些怪咖吧。」

「羅、羅傑才不是怪咖呢！羅傑他……他是……非常有個性又帥氣的大哥哥。他的腿超修長，眼睛藍得通透，金髮像絲絹一樣柔軟，看到他俊美樣貌的人，都會喜歡上他，不論是魔法或武術，他都很在行，認真負責的態度，讓每次來委託的人都留下很高的評價，而且他的態度不矯揉造作，附近的人對他是一致好評。沒有工作的時候，他會去從事一些義工活動，或者跟我還有附近的孩子們一起打籃球呢。」

順帶一提——

真正的羅傑總是穿著一件髒兮兮大衣的中年男子，只要有人肯出錢，就算是犯罪的事情也做，但因為沒啥能力，所以幾乎沒有工作。空閑的時候，通常都是在家裡消磨時間，簡單來說，就是個沒用的廢材。

「唔唔……如果你是跟這種完美超人搭檔的話，那我就安心了……」

思思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一副無法相信的樣子。

「不過……既然他那麼厲害的話，為什麼要去做事件處理人呢？應該有很多更好的工作——」

「他、他是獨行俠嘛！他討厭群居，是一個孤高的魔道士，也就是硬漢啦。」

「……硬漢？那在沒有工作的時候，還會去從事義工活動或是跟小孩子玩哦？」

「他既率直，又容易親近，是比較溫柔型的那種硬漢啦！」

「那樣就已經不算是硬漢了吧？」

「那、那無所謂啦！對了！」

小妮強硬地轉變話題。

「我才要問姐姐現在在幹嘛呢！聽說好像是以學生會會長的身分恣意妄為的樣子喔？什麼從初等部到高等部，連續十一年都是年度首席之類的，你是笨蛋嗎？姐姐。謊報年齡也該有點節制才對吧。」

思思表面上說是十七歲，其實她只有十一歲。

連續十一年都是首席，就必須要從嬰兒時期就在這裡念初等部才有可能。

……不過呢，魔法學院的初等部幾乎沒有敦什麼專門的魔法課程，跟一般的小學幾乎沒什麼差別。因此，自然也沒有首席或是次席之類的排名。

「嗯，我是在選會長的時候，想說不能被看扁了，所以才順口就……」

「姐姐是從中等部開始念起的吧！？撒這種謊一定會被那些從初等部就在這裡念的人揭穿的啦！」

「小妮啊，這世界上的事情，大多用金錢跟暴力就可以解決得了。」

「……你該不會是堵住所有從初等部就開始在這裡念書的學生們的嘴了吧？真是的……請你活得認真點吧！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會一直交不到男朋友的喔。」

「我居然被一個小女孩擔心交男朋友的問題……你害我的精神上受到了嚴重的創傷，我要你賠償我三百兩金子。要不然，你得不穿衣服市內走一圈。」

「太沒人性了吧……」

小妮冷眼瞪視。

「我是開玩笑的啦，小妮。嗯，還沒到需要你擔心的地步，因為，我現在每天跟我的男朋友感情都好得很。」

「姐姐有男朋友了？……那真的是……太慘了。」

「唔……你是什麼意思啊？小妮。」

「啊，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既然他有辦法跟姐姐在一起，想必是個很能忍耐的人，所以覺得很佩服罷了……」

「我很清楚你是怎麼看我的。不過呢，你可能會覺得很意外，我雖然外表看來如此，但其實我是會為男朋友付出一切的那種人哦。」

「啊哈哈哈。」

小妮大笑出聲。思思知道她這個樣子是非常少見的事。

……或者，也許這是第一次也不一定。

「……你還真的是有夠失禮耶……耳朵給我挖乾淨聽好了，小妮，我的男朋友可厲害啰，他可是個超級型男呢。因為長得太帥，一般的女生光是看到他就會嚇得昏厥，簡直是超級美型。不只是長相俊美，他還頭腦聰明，擁有驚人的魔法才能，而且個性超好，在禮儀舉止方面，更是跟你那些什麼貴族不相上下，簡直就是個完美超人。」

「……該不會，就是姐姐剛剛叫的那個南宮薩吧？」

「南宮薩？啊，那隻不過是我養的狗罷了。」

思思脫口而出一句殘酷的話。

「……算了，名字不是重點。不管姐姐的男朋友是誰，反正一定是這間學校里的小朋友吧？羅傑可是嘗遍了酸甜苦辣，擁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唷。這麼一比，姐姐的男朋友根本不算什麼。」

「哼，年紀大又不一定就很成熟。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難怪是個小女孩。『我給你糖果，跟叔叔來吧』。你要小心，別被人家這麼一說就給拐跑了。」

「光被型男外表就迷得團團轉的姐姐根本沒資格說我，羅傑一定比姐姐的男朋友還要棒得多。」

「什麼？那要不要來比比看啊？我的男朋友可是精靈魔法的達人喔。十六歲就會A等級魔法，是個優等生喔。」

「唔……羅、羅傑他……呃呃……可以一個人召喚龍！而且還一次很多隻喔！要是羅傑認真起來，想要毀滅一個國家根本輕而易舉！」

「什麼……那個叫什麼羅傑的還真有兩下子……不過，我的男朋友呢……呃呃……對了……他的背上有天使的翅膀！」

「翅膀？」

「嗯嗯。其實，他是天上墜落到凡間的天使跟人類所生的孩子，隱藏身分就是為了要守護這個世界，不被魔界所侵略。」

「哼，那麼屌的設定，根本就犯規嘛……」

「那個羅傑反正還不就是個普通人，背負的宿命是不一樣的。」

「才、才不是呢！羅傑呢，呃……他的嘴巴里，可以吐出五千億度的火焰！其實，羅傑是龍人族最後僅存的生存者。為了保護世界不被地底來的侵略者侵襲，日夜都在戰鬥！」

「唔……這麼厲害，可是，我男朋友的眼睛會射出凍結所有東西的光線！」

「羅傑有一百零八顆心臟，所以怎麼樣也不會死。」

「我男朋友的身體是鋼鐵打造的，不管是什麼武器，也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羅傑的體內寄宿著傳說中的聖劍。」

「我男朋友一生氣就會巨大化！」

「羅傑也是啊，只要一生氣就會變身成巨大的龍！」

兩個女孩間無聊的對決，就這樣持續了一個小時。

......

天亮了，厲斯睜開眼睛。

昨天雖然跟襲擊白雪的事件處理人，羅傑還有小妮之間進行了一場的戰鬥，但因為很早就睡了，所以身體狀況一切良好。

雖然沒有按時準備每天例行的課程預習讓厲斯感到有點不安，不過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想這麼多就好了。

麻煩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今天起，要像平常一樣好好加油啰。

然後，一定要讓白雪變成人類。

（咦……像平常一樣……）

好像有點不對勁。

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厲斯閉上眼睛想了又想，但沒想到什麼。

「……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起床吧。」

他喃喃自語著，伸手想拿放在枕頭邊的鏡。

……摸了又摸。

不在。

……想起來了。

（對了……被那傢伙踩碎了……）

昨天跟羅傑戰鬥的時候，羅傑因為一時佔了上風而得意忘形，故意在他面前狠狠地踩碎它。

鏡片悲慘的破碎聲，如今還依稀在耳邊響起。

「……可惡……那個傢伙……」

一想起這件事，厲斯就忿忿不平。

雖然心裡萬分不想再跟他碰面，但萬一真的還有機會碰到的話，絕對要叫他賠償。

（先別說那個，得先想想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腦袋運轉快速，是身為一個優秀魔道士的必備條件。

既然是現實，那就必須接受。然後思考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今後也會是這樣。

這就是學院引以為傲的天才魔道士厲斯的處事方式。

（……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嘛，不過是一副眼鏡罷了，沒有它又不會怎樣。）

厲斯起身，正打算下床——

「噗哇！」

咚咚咚！

厲斯的臉正面直擊地板、痛得半死，重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少了眼鏡造成厲斯無法判斷遠近的距離感，因而被床腳絆倒失去了平衡。

「痛痛痛……」

他按著撞紅的鼻子，淚眼汪汪地站起身。

搬來這裡這麼久，在自己的房間里跌倒，這還是頭一遭。

「……算、算了。偶爾也是會有這種事發生的啦……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再發生了……應該吧。」

厲斯努力地說服自己。

此時，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白花花的東西。

是雪白的頭蓋骨。

「嗚哇！幹嘛啊，白雪……」

是白雪。

她是五年前已經過世的厲斯的青梅竹馬。

因為當時的厲斯進行了『返魂』之術，因此她現在變成了一具骷髏。

白雪就以這種姿態跟厲斯住一起中。

雖然勉強算是，但從來沒有發生任何浪漫事件。

他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讓人不禁要問：這麼不浪漫的戀愛喜劇，到底要去哪裡找啊？

……但萬一有什麼，那也挺讓人頭痛的。畢竟，白雪到底只是具骷髏嘛。

「沒事吧？厲斯。」

因為沒有聲帶，白雪一直都是用掛在脖子上的筆記本跟筆與厲斯筆談。

她的書寫字強而有力，一點也不像是女生寫的字（主要是亂、龍飛鳳舞、潦草），就算沒有戴眼鏡，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啊……我沒事。我只是剛好被絆倒而已。」

白雪的牙齒喀噠喀噠地作響笑著。

「居然曾在自己的房間里跌倒，你也真是迷糊耶。」

「迷、迷糊……？」

別說是白雪還活著的時候，就算是最近幾年厲斯也從來沒有被別人這麼說過，因此他遭受了很大的打擊。

（迷糊……我、我嗎……怎麼可能？這種愚蠢的失敗，我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吃完早餐，打點好一切離開公寓，厲斯跟白雪兩人走在前往學院的路上。

白雪跟著他一起上學，至今已經是第二個禮拜了。

現在，校園裡已經沒有學生不知道厲斯的『使魔骷髏』了。

白雪也習慣了上學路上的風景。

跟白雪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恐怖，但是卻很快樂。

厲斯一直想著，總有一天要讓白雪恢復成人。

他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