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巍巍崑崙

有詞曰：

自古錢塘風波惡，掩埋多少英雄，弄潮健兒戲江中。濤翻山變色，浪卷岸成空。天地幾番成澤國，黎民遭難逢凶，從來治水難從容。山河待浚繕，世代乃無窮。——調寄《臨江仙》

這是四千三百多年前夏季的一天，正是萬物生長、花草最為茂盛的時節。

伊一走近崑崙虛，抬頭望去群山呈碗狀，其中主峰傲立，如同一個柱子通向天空，高聳入雲，望不到頂。站立之處乃崑崙虛入口處，這裡周圍群山圍攏，地勢形如蓮花，玄妙異常。

伊一面露喜色，自言自語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崑崙虛，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萬祖之山、萬神之鄉！據說這崑崙虛高一萬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不知是真是假？這也沒有辦法量一量，但這山疊疊重重果然有九層之多！」

她進得山門，面前是八卦規式、坐北朝南的「崑崙萬神宮」群落。前後依次修建的有觀外牌坊一座，上書藍堂金字「崑崙虛」三字；山門樓兩層三間，正中懸挂藍堂金字豎匾一楨，上書「萬神宮」三字；山門樓前，東西兩側豎立頂端為斗方形，高約三丈三尺圍桿各一根；第二院，正北建有前後潑水，前後出檐、前後開門的女媧殿，東西兩側建平房各三間；第三院正北為「太極殿」，東西兩側各建神客殿、待神殿各一座和上一間、下三間的鐘鼓樓各一座；第四院正北建有「三清殿」，兩側建單腹腰式的偏殿各三間；第五院正北為「玉皇閣」。萬神宮殿宇雕樑畫棟，美輪美奐，氣勢恢宏。

伊一讚嘆不已：「真不愧為神仙之地！比我家的龍宮氣派多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出了宮殿，連著又上了更高的一座山。

上了山坡之後豁然開朗，展現在伊一前面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草甸。在湛藍的天空下，這裡涼風習習，鳥鳴聲聲，繁花似錦，綠草如茵。

「這裡應該就是崑崙懸圃吧?」也許是走得太累了，伊一顧不得看美景，躺在草甸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一個時辰之後，她在睡夢中彷彿聽到一陣鳳凰的鳴叫聲，於是一下子被驚醒了。

伊一睜開蒙朦朧朧的雙眼，看到了兩隻鳳凰從天上掠過。她的目光一直盯牢一前一後往東邊飛去的鳳凰，不一會兒兩隻鳳凰便消失地無蹤無影。

伊一一骨碌爬起來，朝著鳳凰消失的方向跑去。跑了很久很久，她看到了一排一排整齊的沙棠樹，長得密密麻麻的，沙棠樹上開滿了黃色花朵和紅色果子。

看到這些鮮艷的紅色果子，伊一突然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於是伸手摘了一個沙棠果，咬了一口，咽下之後覺得果子的味道有點像李子，但找不到果核。據傳說，沙棠可以用來防禦水災，吃了它的果子就不會淹死。伊一想到這裡自嘲了一句：「原來沙棠果的味道這麼一般？看來崑崙虛上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我可是龍族的公主，吃不吃這些沙棠果沒有關係，我又不會淹死。」

「咦！鳳凰去哪兒了？」伊一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追鳳凰來的。這時，她聽到沙棠樹後面發出一陣陣輕微而悅耳的叮噹聲，像是玉佩上發出的聲音，她便往前走了一走，看到沙棠樹的後面還有一排一排的琅玕樹，琅玕樹上長滿了五彩斑斕、晶瑩剔透的玉珠，玉珠在微風中搖曳，輕輕地碰到了一起，發出悅耳的聲音。

「聽說鳳凰和鸞鳥就是吃琅玕樹上的玉珠的，鳳凰一定就在旁邊！可是這玉珠怎麼吃的？我也來試一試。」伊一說完，伸手便去摘琅玕樹上的一串玉珠。

這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有一種「嗡嗡」的異響，轉身定睛一看，嚇了一大跳，迎面飛來了一隻形狀像馬蜂、大小類似鴛鴦的大鳥。這隻大鳥全身有烏黑與金黃的圓環相間，頭上兩隻通紅的觸角豎在那裡，兩隻巨大而烏黑的眼睛正瞪著她。她瞧見這隻大鳥的尾巴後面還長著一根長長的鋼刺，尾巴正向前捲曲起來，猛地向她刺過來。

伊一急忙一個躲閃，那隻大鳥撲了一個空，它像閃電一樣瞬間在空中轉了一個身，又俯衝了過來。伊一見勢不妙，連忙躲到琅玕樹後面，拔出短劍左右抵擋一陣。

這隻大鳥的尾刺竟像一把鋼劍一樣，與伊一的短劍相交叮噹作響，火光四濺。伊一毫不示弱，一把短劍舞得密不透風。大鳥揮動著翅膀在空中盤旋，從上向下攻擊，明顯佔了上風。

伊一與大鳥纏鬥了半個時辰，開始覺得有點力不從心。「哎喲！」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大鳥一看機會來了，它尾刺徑直刺中伊一的左肩。這隻大鳥沒有料到它的尾刺居然不能刺穿衣服，而滑到一邊去了。這一刺也把伊一給激怒了，她不顧左肩被刺之處的疼痛，一劍徑直刺向大鳥的右眼，大鳥用尾刺相抵，伊一改刺為挑。這隻大鳥的尾刺被短劍一帶，偏到一旁，「嚓」地一聲扎到琅玕樹榦上，琅玕樹上的玉珠「叮叮噹噹」掉了一地，轉瞬之間樹葉和樹榦便由青轉黑，枯萎而死。

大鳥扇動翅膀用力從琅玕樹上拔出尾刺，又俯衝過來，它張開像鉗子一樣的大嘴向伊一咬過來。「這麼厲害！」伊一一看大勢不妙，轉身就逃，一路狂奔，這隻大鳥跟在後面緊追不捨。伊一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看看哪裡有江河湖海溪，不管是什麼，只要有水就準備趕緊跳下去。正在四處張望的時候，伊一腳下踩到一個坑，感覺腳下一軟，便摔倒在地上，這隻大鳥乘勢撲了上來。

這時，她聽到有人猛喝一聲「不得無禮！」，一塊玉石打在這隻大鳥的身上，大鳥「噗」地一聲掉在旁邊的地上，摔了幾跟頭之後，又搖搖晃晃地站立了起來。

伊一抬頭一看，眼前出現一個少年，年紀約摸二十歲上下，身材修長，儒雅秀氣，身穿一襲藍色的道袍。可能道袍穿得時間有點長了，顏色已經發白，有些褪色，但非常乾淨和整潔。細看之下，這少年五官精緻，線條柔和，皮膚白皙，唇紅齒白，臉上透出一股掩藏不住的正氣。

這個少年對著大鳥喝道：「你還不快走！」那隻大鳥展開翅膀，撲通幾下，飛上天不見了。

「姑娘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少年關切地問伊一。

伊一從地上站立了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沒有你來相幫，我真不知道怎麼擺脫這隻臭鳥？」她瞥了一眼少年，心裡暗忖：這個少年長得倒是俊俏。

她摸了一下左肩剛才被這隻大鳥刺中的地方，接著說：「沒事！沒事！還好穿了這隻衣服，否則要吃大虧了!」

她問這個少年道：「這隻臭鳥可是你養的？這麼兇殘啊！」

少年搖了搖頭。

「那你是住在崑崙虛的？」

少年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伊一。」

少年回答道：「我叫華風。」

「那你帶我到你那裡看看吧？」

華風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少女，皮膚略偏黑，頭上扎一個馬尾辮，身上穿一套緊身的鮫綃裝，看上去非常健美。

他心裡想：這套鮫綃裝不同尋常，十分罕見，剛才被這鳥尾刺中居然沒事。鮫綃是由南海鮫人所織的一種薄紗，輕薄飄逸，且入水不濡，但這一件鮫綃裝與眾不同，看上去非常厚實和光滑，在陽光下煥發出一種珍珠般的柔和光芒。眼前的這少女在這鮫綃裝的包裹下，雙峰挺拔，兩腿細長，顯得活潑可愛、俏麗異常。

「你在想什麼呢？」伊一看華風有些遲疑就開始催促他，「你帶我看看崑崙虛吧？」

「你從南海來的？」

「不是！我是從東海來的。你認得這鮫綃裝？告訴你這是南海叔叔給我的生辰禮物。這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伊一得意地說。

華風點了點頭。

「你在這裡住了多少年了？」

「十多年了。」

「這麼長時間啦？我是第一次到崑崙虛，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一盡地主之誼，帶我四處逛逛，算是給我壓驚！好嗎？」

「你、你隻身一人？」

伊一點了點頭。

「家人知道嗎？」

伊一白了他一眼，覺得這少年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啰嗦。

華風見她不想回答，訕然一笑，不再追問了。

伊一問華風：「剛才那鳥喚做什麼？」

華風說：「那隻鳥喚做欽原，兇猛無比。它螫了鳥獸，鳥獸難逃一死，螫了樹木，樹木立刻枯萎，一旦人遇上更是凶多吉少。」

「那它為什麼怕你？」

「我經常拿它做投擲玉石的練習，打了多了，它自然怕我了。」

「這個好玩，下次我也要玩！那麼崑崙虛有沒有好玩的地方？」

「好像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一定有！那你先給我介紹一下崑崙虛？我們再確定去哪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