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的咒語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驚醒了正在床上休息的蘇宏章,他迷迷糊糊地掀起了床帳,抬頭看了眼不遠處桌子上的漏壺。
此刻漏壺不過響了三聲,時間大約在子時左右。
蘇宏章皺著眉頭從床上坐起來,他的動作也驚動了身邊躺著的通房丫頭。
「怎麼了侯爺!」通房丫頭從蘇宏章身邊的坐起來,美嬌娘袒露春光,毫不避諱地依偎在蘇宏章的懷裡。
蘇宏章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將依偎在自己身上的通房丫頭推開了些,道:「去把窗戶打開。」
他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摻在雨聲之中,連空氣中都帶著股詭異的味道。
習武之人的五感比常人要高出許多,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察覺出周圍環境的異狀。
只不過這詭異的氣息太過微弱,連他自己都不能察覺哪裡有問題。
通房丫頭聽到蘇宏章的話,皺著眉道:「可是現在不是下雨嗎?」
「快去!」蘇宏章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那丫頭的眼中閃過委屈之色,不過她也不敢得罪蘇宏章,只得披了件衣服下床去,伸手將窗戶打開。
窗戶一開,便有豆大的雨點打進房間里,也帶來了一股混著草木氣息和水汽的風。隨著雨水的進入,空氣中那詭異的氣味便加重了些。
蘇宏章聞著這奇怪的味道,眉頭越皺越深,幾乎要擰成一團了。
通房丫頭看著蘇宏章那越發猙獰的臉,縮了縮脖子,只覺得站在角落裡。
「是火油!」蘇宏章突然大喊了一聲,臉上閃過換亂的神色。
蘇宏章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了鞋子就不管不顧地狂奔出去。
「國公爺,外面正下著雨呢!」通房丫頭見蘇宏章就這麼跑出去了,不放心地拿起掛在一邊的衣服,也跑了出去。
不過蘇宏章此刻心裡早就亂成一團麻了,哪裡更顧得上那個通房丫頭的聲音。
火油的味道是從藏書閣的方向飄出來的,那裡存放著各地傳過來的密報和蘇家暗衛的令牌,都是費了多年的功夫才收集起來的。
火油一旦點起來,除非燒光否則是不會滅的。這東西不懼水,遇水只會加大燃燒的範圍,要是藏書閣真的起火了,那他多年的心血就真的是付之一炬了。
等蘇宏章跑到藏書閣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衝天的火光朝著天際直拔而上,而那被包圍其中的巨大建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轟然倒地。
火場的不遠處還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具屍體,鮮血混雜著雨水一路向外延展,留下一地的嫣紅,血液的腥味混合著火油刺鼻的味道直直地沖入蘇宏章的鼻子,熏得他腦子一陣刺痛。
蘇宏章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一顆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房子早就被燒光了。
一片殘垣之上,一桿白色的大旗赫然插在中央,白旗之上。一個暗紅的晉字張揚地印在中間。
白旗隨風而動,那大紅晉字也囂張地武動著,彷彿在像誰示威一般。
察覺到情況不對的管家也從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當他看見那插在焦土上的旗幟時,整個人也愣住了。
「公孫恪,你這閹人!」好半天之後,蘇宏章才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來。「馬上給我修書一封送去太后那裡,叫她速速出宮見我!」
管家不敢怠慢,急忙去房裡寫了封信,火急火燎地就沖向了皇宮。
此時葉卿已經換了衣衫準備就寢了,卻不想一個小丫頭突然闖了進來,跪在地上。
小丫頭跪在地上,將手裡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遞到頭頂:「太后,國公爺方才叫人過來,說是有急事,請您去府里一趟。」
葉卿皺了皺眉,道:「不見。」
蘇宏章這老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都這麼晚了還叫她出去。
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太后好歹去看看吧,國公爺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找您。」若梅在一邊勸道。
「那又如何。」葉卿把還未拆封的信接過來交到秋雁的手上,「兩天後就是使節的接風宴了,真要有事等兩天後再說吧。」
她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就算出了什麼大事,她也不會去幫他的。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眾人期待已久的接風宴,也在一眾各懷鬼胎的人的中拉開了帷幕。
葉卿一大早就被秋雁和若梅聯合從床上挖了起來,在經歷了長達半個時辰的梳妝打扮以後,才由一大群宮女太監簇擁著去了乾陽殿。
按照北唐的規矩,她這個太後作為皇室之中輩分最大的女子,也要代表皇家祖室宗親去迎接外國的使臣。
乾陽殿是招待使節的地方,無論是哪國的使節過來拜訪,都是在這裡接待的。
「太后,您來了。」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對著葉卿拱了拱手,算是行禮了。
站在皇帝身邊的皇后看著皇帝行了禮,也一臉不情願地對著葉卿福了福,看著葉卿的眼神依舊是帶著滿滿的厭惡。
今天葉卿梳了個飛天髻,配著南珠頭面。髮髻的兩邊各戴著一支華美的鳳釵,鳳嘴吐出一串紅色的流蘇垂在一側,與額間的花佃同為一色。
身上則是一身暗紫色的流雲錦宮裝,領口至袖口處用金線綉出連雲紋,看著沉穩而大氣。千金一匹的流雲錦貼在葉卿的身上,彷彿流水一般,顯得她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配合著精美的髮髻,更顯得她成熟端莊,彷彿一朵盛開的牡丹。
站在一邊的皇后被葉卿這麼一比,更是低到了塵埃里。
皇后看著葉卿的一身打扮,心裡嫉妒得要死。明明都是宮裝,怎麼穿在她的身上就如此沉穩大氣,而她穿著卻不倫不類。
葉卿直接忽略了皇后那充滿嫉妒的眼神,一雙眼睛在乾陽殿的四周來回掃視,卻怎麼也找不到某隻老妖精的身影。
奇怪了,這樣大型的宴會,公孫恪那隻老妖精怎麼不在?
跟在葉卿身邊的秋雁見狀,傳音入密道:「王爺有點事耽誤了,今天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
葉卿捕捉痕迹地點了點頭,心裡暗道:這老妖精不來也好,今晚的接風宴她應該會好過一點了。
嗚!嗚!
數十隻號角齊齊發聲,營造出浩大的聲勢來。
在一片號角聲之中。
只見一群身著少數民族服飾的男女,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之下,緩緩地走進乾陽殿的大殿。
【033】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那隻,黑色的鬍子佔滿了半張臉,讓他看不清長相。
他是犬戎新可汗的弟弟祿甘贊,作為新封的使節前來替可汗求汗王妃的。
而祿甘贊的身後則是跟著一個身穿黑色對襟褂,面容精緻的少女。
少女的容貌並不像犬戎女子那般深邃,也不似中原少女的清麗溫婉,是介於二者之間的一種獨特的美。
唇若花瓣,眼若杏核,兩彎細眉仿若三月的嫩柳。若是換上一身中原的服飾也跟養在深閨里的官家小姐別無二致,不過這少女肌膚卻是散發著健康的蜜色,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在外的人。此刻那雙圓圓的杏眼滴溜溜地轉著,宛若一隻狡黠的狐狸。
看著那個少女,葉卿的一雙眼睛逐漸開始變得空洞,那少女的面容在她的眼中不斷地變換著,像是有兩張臉在她的面前不斷交替,最後兩張臉重合在以前,變成了最初見到的模樣。
不過奇怪的是,那個少女的眉心處卻多了一顆淚痣。
葉卿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少女,此時少女也抬起頭來看著葉卿。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半空中撞上了。
只見那少女愣了一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卿。粉潤的嘴巴張得圓圓的,半天之後,那個少女才從嘴裡無聲地吐出兩個字來。
美女。
葉卿:「……」
這犬戎的使節從哪兒找來這麼個活寶當通譯(翻譯)的。
不過現在是正式場合,兩人只好各自收回視線。
那個少女跟在祿甘贊的身後,對著皇帝行了一個犬戎的禮儀。
「參見皇帝陛下。」
「免禮。」皇帝站在高位上接受使節的朝拜,端足了皇帝的威嚴,「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少女站在身後,替使節翻譯道:「%¥*@!¥」
「%¥*@!*^%」
「民女容小九,是使節大人的通譯,見過皇帝陛下。」使節的話音剛落下,他身後的那個少女就站出來了。此時她已經收起了剛才那副花痴的樣子,對著皇帝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犬戎的禮儀。
「使節大人說這次可汗從藏北得到了數百隻良犬,便作為薄禮送給北唐陛下,還望皇帝陛下您能夠笑納。」
「自然,自然。」皇帝笑眯眯的捋了捋鬍子,看著容小九的眼神帶著異樣的色彩,「諸位可以在此多留幾日,使館那邊朕已經吩咐好了,若是諸位想要遊覽皇城,朕也可以派個官員為你們帶路。」
「多謝。」使節和容小九一起行禮。
舉行完接見儀式之後,犬戎的使節就跟著宮人一起去了使館,不過令人沒想到的是,那位盡顯犬戎禮儀風範的通譯大人卻在皇宮裡迷路了。
在御花園的某個角落裡,容小九正搓著手,兩眼放光地盯著一個小火堆裡面被烤的外表發黑的鳥蛋。
「哈哈哈,鳥蛋鳥蛋我來了。」容小九興奮地拿著一個小樹枝撥撩著鳥蛋,想讓鳥蛋熟的更快一點。
為了儘快趕路,她已經吃了三天的乾糧了,連個葷腥都沒見過。
要不是中途看風景發獃導致迷路了,她才不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烤鳥蛋吃呢。
為了吃個鳥蛋,她連應對緊急情況的措施都想好了,反正被發現了她可以裝無辜,大不了她賠他們一窩鳥不就行了。
就在容小九一臉興奮地準備吃鳥蛋的時候,一道悅耳的聲音卻在容小九的背後突然炸起,那聲音清麗悅耳,彷彿琴聲一般,可停在容小九的嘴裡卻彷彿是催人的魔音,「好啊,哀家還以為是誰在御花園裡防火呢,原來是你。」
容小九渾身一僵,她機械地轉過身來,便看見一身華服的葉卿帶著兩個婢女,正看著自己。
身後的鳥蛋。
「啊哈哈,美人你好啊。」容小九笑著跟葉卿打起了哈哈。
葉卿的臉上掛著很明顯的假笑,她的視線繞過容小九的身影,落在了還在燃燒的柴火堆上,又看了看容小九,意思很明顯。
「有話好好說。」容小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將自己的位置挪到那小火堆的前面,好擋住正在燃燒的,臉上則是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別收我的鳥蛋,烤這麼幾個很辛苦的。看在我吃了三天大餅的份上把鳥蛋給我吧。」
秋雁和若梅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而葉卿卻是直接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誰說要收你鳥蛋了。」葉卿被這個活寶給逗笑了。
她只是來御花園散步消食的,剛剛才聽說這位通譯姑娘在皇宮裡面走丟了,卻不想這位活寶姑娘卻讓她給遇上了。
「那你想幹嘛?」容小九一臉警惕地看著葉卿,生怕她起歹心把她烤了半天的鳥蛋給搶走了。
難得遇見一個活寶,葉卿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介不介意加我一個,我有雞翅,雞腿,烤全羊……」
還不等葉卿念完,容小九就刷地一下跳起來了,她一把按住葉卿的肩膀,「好啊,走走走。」
「走,上我那吃去。」葉卿也拍了一下容小九的肩膀。
這個表面精明,實則迷糊的小姑娘還是讓她先帶回宮比較好,不然放任著她在御花園亂跑,連累了宮人不說,御花園裡的東西還不得盡數成了她的盤中餐。
葉卿道真的實現了自己的承諾,給容小九準備了不少的吃的。
容小九一看見吃的就兩眼放光,二話不說就撲上去了。
「呃!」容小九打了個嗝,又往嘴裡塞了點東西。還不忘含糊地開口:「泥……尊素個……嚎人……」
葉卿拿著雞翅的手一頓,腦門上橫出三道黑線來,「拜託你吃東西的時候能別說話嗎?」
吃東西的時候說話,含含糊糊地誰聽得清楚。
「呃!」回答葉卿的是一聲打嗝聲。
葉卿:「……」
葉卿陪著容小九吃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從最先開始的兩人一起吃,演變到現在容小九孤軍奮戰。
「太后,接風宴快開始了。」一邊的若梅上前對著葉卿提醒道。
葉卿看了一眼埋在半人高的碟子里奮戰的容小九,放下了手裡的雞翅,「走吧,去更衣。」
半個時辰后。
一身新衣的葉卿站在容小九的身後,喊道:「容小九。」
「沒空,吃著呢。」容小九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葉卿終於忍無可忍了,「容小九!」
這丫頭怎麼這麼能吃。
都已經吃了兩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吃完。
「幹嘛!」被打斷了進度的容小九有點不爽地抬起頭來,不過她一對上葉卿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嘿嘿,美人太后。」
「接風宴就要開始了,你們犬戎的使節都已經過去了。」葉卿看著那堆得滿桌子的盤子只覺得頭都大了。「你還不打算走嗎?」
她都已經吃了好幾盤了,待會兒宴會上能吃得下東西嗎?
容小九吃雞翅的動作頓了頓,「媽呀,把這事忘了。」
都怪她吃得太興奮了,把正事都給忘了。
要是讓舅舅知道了,她絕對免不了一頓臭罵。
一把扔了手裡的雞翅,容小九趕緊接過一旁宮女遞過來的擦手布隨意地擦了擦,而後不由分說地拉起葉卿的手,「快走!」
好在兩人的速度夠快,還是及時地趕到了乾陽殿。
「太后駕到,容姑娘到!」隨著太監尖細的身影響起,葉卿和容小九一前一後地踏進了乾陽殿。
一進去葉卿就接受了來自各種視線的洗禮,葉卿直接無視,帶著身後的若梅和秋雁徑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陸陸續續地又有不少人進入了會場,眾人按照自己的等級依次入座,在一片歌舞省中,接風宴正式拉開了帷幕。
皇帝的位置在最高的正中間,左側是以葉卿為首的女眷,而右側的位置是男子的席位。
下首處擺著兩個席位,一個是攝政王霍延的,另一個則是晉王公孫恪的。
不過屬於公孫恪的位置卻一直是空著的。
葉卿的視線忍不住朝著男子席位那邊看去,不過她的視線沒敢往下延伸,而是一直落在公孫恪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這老妖精到底是去辦什麼事情了,拖了一整天都沒見著人影,就連這麼重要的場合都沒出現。
就在葉卿在思考晉王到底去哪裡的時候,她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奇怪的聲音,「*,。%¥*@……%!」
容小九思考了一下,將祿甘贊的話翻譯過來又加工了一下,才道:「使節大人在稱讚您的美貌。」
葉卿對著那個使節露出了禮貌性的笑容:「多謝大人。」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那位使節端著酒杯,走到葉卿和皇后的面前,舉起酒杯道:「%(@!……」
「他說他想敬皇後娘娘一杯。」容小九在一邊盡責地當著通譯。
「沒問題。」皇后矜持地笑了笑,對著使節點頭。
就在皇后準備端起酒杯準備敬酒的時候,只見那個使節繞過皇後走到葉卿的面前,端著酒杯走到葉卿的面前,他舉起手裡的酒杯,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原本惹到的宴會,一下子就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就連那些正在跳舞的舞姬也停了下來,神色複雜地看著使節。
【034】
皇帝的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他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皇后臉上的表情變化得最為明顯,臉上原本矜持的笑容瞬間僵住,那張笑容不斷地扭曲,變形,最後在祿甘贊的刺激下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這個沒有眼力的蠻子,簡直可惡!
明明她才是一國的皇后,禮服都穿在身上了,那個祿甘贊倒好,居然瞎眼到把她認作太后。
她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噗嗤。」葉卿剛喝下去的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她強忍著笑意,一張臉使勁地綳著,「呃,使節大人,哀家是太后,這位才是我們北唐的皇后。」
容小九的嘴巴抽了抽,盡責地做起了通譯:「…*…¥」
「¥…*…(怎麼太后回比皇后的年齡小呢,這明明就是騙人的)」
容小九:「……」
她到底該不該把這段話翻譯出來。
詭異的氣氛依舊,祿甘贊一臉迷茫地端著酒杯站在葉卿的面前,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表示疑惑,一眾人則是杵在位置上大眼瞪小眼,誰都不願意出來圓話。
皇后現在可還在氣頭上,誰敢去捅這馬蜂窩。
就在乾陽殿一片死寂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攝政王霍延的聲音,「這件事是我們的不對,太后穿得太過妖艷,這才惹來了使節的誤會,太後娘娘,請您道歉吧。」
葉卿回過頭去看著霍延,霍延神色如常,不過眼中卻帶著挑釁之色。
攝政王的話一出,底下的大臣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些攝政王一派的官員趕緊附和:「太後娘娘畢竟是先皇的人,在這樣的場合下,確實不適合穿得這麼妖艷。」
柿子當然要挑軟的捏,這太后平時膽小懦弱,雖然有晉王那個妖人的庇護,但是就憑她一個膽小無能的女流之輩,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呢。
晉王一派的官員依舊深陷在詭異的沉寂之中,知道一聲溫潤清雅的聲音緩緩響起,才打破了寂靜。
「此言差矣,微臣倒是覺得太後娘娘這身裝束很合適,是王爺您太過苛責了。」
葉卿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第一眼便看見了那道淺青色的身影。
那人不過一襲淺青的長衫罩體,便襯得那頎長的身影飄渺異常。一隻白玉冠將如墨的髮絲盡數束起,露出如玉的面容來。
眼眸精緻而深邃,眼角挑起一抹溫柔繾綣,似盛著江南的三月春水,令人不由的沉醉。
薄唇輕輕地勾起,淺淺的唇色似紅墨入溪,清淺而鮮艷。
與公孫恪那妖孽的傾國的角色,面前的男子宛如水墨畫中走出來的翩翩謫仙,在一眾錦衣華服的公子之中,就像是一塊靜置在一堆靜置在璀璨珠寶之中的羊脂白玉。
是納蘭殊。
葉卿看了納蘭殊一眼,立即別過臉去。
現在的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葉卿,也不可能站在納蘭殊的身邊了,與其兩廂痛苦,倒不如就此相忘,還對方一個清靜。
納蘭殊見葉卿那逃避的樣子,心中一痛,清淺的眸子之中劃過黯然之色,令對面女眷的芳心碎了一地。
葉卿的有意避諱,在有心之人的眼裡卻成了眉目傳情,坐在的蘇盈死死地絞著手裡的手帕,心中的怒火一片翻騰。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上去撕了葉卿那個賤人,都已經是太后了,還抓著她的男人不放。
察覺到不對的太子也出來打圓場了,他站起來對著皇帝和皇后拱了拱手,「兒臣相信太后不是故意的。」
「喝酒吧。」葉卿舉起酒杯站起來,做了個敬酒的動作,同時一雙水媚的眸子也一一掃過殿上的每一個人,宛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他們的身上,「使節還在這兒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鬧笑話嗎?」
眾人迅速低下腦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原以為挑了個軟柿子捏,誰成想居然是碰到了塊鐵板。
看來這個太後娘娘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接下來的節目不過是皇后安排下去的表演和一些遊戲,女子的表演依舊是那些爛俗的歌舞詩詞,其中比較出彩的算是犬戎一方的容小九和沐家本家的女兒沐清歌。
容小九舞的是一套劍舞,一身帶著異域風情的舞衣勾勒著她曼妙的身材,露出半點香臍小窩,配合著她身上獨有的氣質,更顯得她英氣嫵媚。
手上的兩柄軟劍在她的手上挑出漂亮劍花,在一陣陣高昂緊促的音樂聲中翩翩起舞,仿若大漠中盛開的荊棘花。一時讓那群大臣看呆了眼。
沐清歌是繼葉卿之後的京城第一美女,她的表演不過是普通不過的琵琶曲,不過勝在她的琴藝高超,一曲小橋流水在她的的演繹下,宛若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展現在眾人面前,令人身臨其境。
皇后看著沐清歌的表演,滿意地點點頭,真不愧是沐家教出來的孩子。
而葉卿則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懶洋洋地把玩著手裡的酒杯,一副憊懶的樣子,「不知道有哪位小姐是寄在太後娘娘名下表演的。」
根據北唐的規矩,官家小姐要是想表演節目,就要在一個已婚婦人的名下寄名,算是兩人共同表演節目。不過大多數的小姐都會選擇寄在自己母親的名下,那些才藝出眾的則是會寄在後宮的妃子名下,比如今天在宴會上大放異彩的沐清歌,就是寄在皇后名下表演的。
葉卿用袖子掩著臉,蓋住了臉上的表情,「有是有,不過她脾氣古怪,來不來還得看她的意思。」
葉卿的一番話說得她身後的若梅渾身一僵,忍不住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葉卿。
葉卿在北唐的存在就跟透明人一樣,哪裡會有人願意寄在她的名下表演節目。
而且那個計劃,真的能行嗎?
「哦?有誰敢不賣太後娘娘的臉。」皇后似乎是來了興趣,不過話語中的挑釁之色卻讓人聽得明明白白。
選擇葉卿寄名的人,肯定是那種在家裡不得寵卻想要的女兒,找不到人寄名才會選擇葉卿。
不就是你嗎?葉卿在心裡暗暗地補充了一句,不過臉上卻是一派平靜,「別說是哀家,就算皇帝親自去請,她也不一定會賣面子。」
「是嗎。」皇后冷冷地笑了一聲。
她就看著葉卿這賤人到時候怎麼收場。
葉卿也不去理會皇后,而是轉過臉去,對著負責倒酒的宮女道:「過來倒酒。」
那宮女應允上前,端著酒杯為葉卿斟滿酒,也不知怎麼回事,就在她準備收手的時候,她的手突然僵住了,任憑她怎麼用力也挪不動位置。
香氣四溢的酒水就這麼順著杯口一路往外流,劃過桌子,盡數兜在了葉卿的衣裙上。
咣當!
酒壺從若梅的手上脫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聲音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桌子上擺著一個斷成數截的酒壺,而酒壺裡的酒水則澆得葉卿渾身都是,美酒的香味瞬間在整個乾陽殿瀰漫開來,混合著葉卿身上獨有的響起,好聞異常。
「奴婢有罪,請太后責罰!」宮女跪在地上,頭壓得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葉卿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站起來:「無礙,扶我去換套衣服吧。」
葉卿由秋雁和若梅扶著,款步離開了乾陽殿。
三人一路朝著某個偏僻的角落走去,最後來到一間偏僻的宮殿里。
她們剛進去,就看見一個白衣女子迎了出來,那女子面容精緻,宛若出水芙蓉一般。
不過她的長相卻和葉卿一模一樣。
她是公孫恪手下擅長易容的侍女,葉卿特地叫秋雁請過來的。
「奴婢參見太後娘娘。」女子對著葉卿福了福。
葉卿點了點頭,道:「衣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說著,女子從身邊的桌子上拿過一早準備好的衣服,恭恭敬敬地道:「請太後娘娘更衣。」
將手裡的舞衣揉成一團,葉卿的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哀家一定會給你們一個難忘的夜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