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仇酒兒之死(上)

墜落

墜落

墜落

修為衰退的感覺如此突兀，承天階、九階、八階、七階……

六階上級、六階下級、五階上級、五階中級……

四階上級、四階中級——

不屬於玉冰的力量對他造成的創傷是難以想象的，自從離開遺迹大陸、與劍神神像斷開聯繫的一刻起，玉冰已經感受不到肉體的反饋了，除去環抱酒兒的左臂。

好累，好想睡過去——這個念頭剛一冒頭，玉冰就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虛空混沌的背景飛速褪去，他看到了一片蔚藍，柔軟的雲朵在手邊倒退……

忽然，深紫的蛇群簇擁而上，將他和仇酒兒包裹了起來。或許是空間操作，或許僅僅是減速，玉冰已無心無力去分辨；他樂得接受毒之女神的援手，在感到安心的一刻鳳眸也悄然落合。

「轟————」

第九十九陸的北方傳送陣上，一尊神像轟然墜落，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狠狠插在傳送陣正中。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焦糊味兒、長年埋葬於地下的土腥味兒、隨震蕩到來揚起的沙土味兒……在沙塵與土石漫布的黃霾里，混亂的氣味與驚懼一同浸入承天強者們體內。

「低頭！」

暴喝自黃霾中乍起，幾位名望極高的老者當即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

『是玉氏老祖！』

『玉博文，他竟然也在！』

聖教、元羲帝國的領頭者隨即也吩咐下去，「速速低頭！」

為什麼低頭？

這裡就屬玉氏老祖修為最高，也只有他第一時間意識到神威的來源。

誰都不敢輕舉妄動，誰也不想當出頭鳥。在蔓延的寂靜中，所有人都在等待黃霾自行消散。能讓十數位十尊頂級戰力如此警惕之事並不多見，大半炷香過去了，莊重凜然的神像隱約可見，半低著頭的老頭老太們紛紛變了神色。

『糟糕，竟是神像？！』

『怪不得方才探測的精神力有去無回！』

『竟用精神力接觸神像，完了，真完了！』

『噗通噗通』的聲音接連響起，數位老者皆是雙膝跪地，悲壯急切地大聲致歉。他們中許多人都有成神飛升的可能，如今冒犯神靈，氣運大損，對前途打擊不小。

另外半數強者並未下跪，臉色卻也陰晴不定。玉氏老祖就是其中之一，他活了三百多年，怎麼都想不到神像從天而降的劇本。突然，他面色驟變，大步朝神像走去！

「玉博文，你莫要擅動！」

「玉氏，你們要作甚？！」

玉氏老祖並不理會，甚至加快了步伐。其他人定在原地，一時拿不準主意要不要跟上前。

神像腳下躺著一對相擁的人影，玉氏老祖感到心跳快極，這一切的異常總不是自家少主引起的吧？不會的……不會吧？

可他到底還是看到了，被幾乎消弭的劍神神威包裹的玉冰，以及，化為冷屍的仇酒兒。

酒兒死了！冰沨元氣大傷！劍神遺迹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尊女神像又是何方神靈？！

玉氏老祖背脊發冷，他將兩個孩子抱起，頭也不回的朝玉氏駐地走。

管他發生了什麼，保住自家少主最重要！玉氏老祖警惕地掃向一眾強者，尤其是聖教那邊；毫無疑問，這幫人會來問東問西，甚至於扣下一人一屍——這是玉氏老祖必須迴避的情況。

玉氏老祖有一百年沒這般緊張過了，如履薄冰、惶惶難安。

他走過有十丈了，眾人當然也緊盯著他的方向。但奇怪的是，並無一人上前盤問，那目瞪口呆的樣子如同見鬼。

玉氏所屬的天重峰主、天水峰主、天煞峰主和天虹峰主也都傻呵呵地盯著玉氏老祖。玉氏老祖大為光火，其他人就算了，天水玄女竟也傻站著！她是神陸上最好的牧師，怎不過來急救療傷？！真沒眼力見！

「玄女！」

玉氏老祖低聲怒罵，可玄女婆子就像沒聽到似的，臉色驚恐地指向他身後。

『我身後有鬼不成！管他是聖教大長老還是大天使長弗洛伊，我今兒必須把倆孩子帶回玉氏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玉氏老祖惡狠狠地轉過頭去。

可惜，他身後的不是什麼人。

是那尊從天而降的女神像。

神像會移動，聞所未聞，無法想象。

玉氏老祖立刻轉回頭，咽下一口吐沫。方才近距離欣賞到的、那條盤在神像腰身上的深紫大蛇如同噩夢，將玉氏老祖的思緒攪得支離破碎。

玉氏老祖急急邁出三步，再度回頭一看：神像與他形影不離。

女神像想要的是冰沨，還是酒兒？玉氏老祖一陣恍惚，他察覺到其他人已經從驚慌中恢復，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息席捲而來。他當然可以扔下酒兒，畢竟只是屍體；可假如女神想要的是冰沨呢？他絕不能把冰沨交出去。

玉氏老祖一咬牙，大步流星地朝凌雲蛟龍踏去。

「站住！」天使族為首之人大聲呵斥道，「玉氏，你們怎敢讓神像尾隨奔波？！這是背神罪！」

說著，浩浩蕩蕩的一幫人就要去追玉氏老祖。

「欸，等等。背神罪中似乎沒有這條吧。神像願意跟著誰就跟著誰，你們天使族連神像都要管？」

一個圓潤的老者攔住了他們，此人是聖教四長老朱元昊，修為極深，在此處僅遜於玉氏老祖。

「讓開！」

「該站住的是你們！干涉神像自由，你們犯了背神罪！」

「血口噴人！要不是玉氏老祖橫加干涉……」

『背神罪』的帽子被扣來扣去，兩邊才吵不過三分鐘，天邊傳來一道龍吟，玉氏的凌雲蛟龍沖入傳送陣，完全失去蹤影了。

朱元昊笑著打圓場，「嘿嘿，諸位別擔心。等玉氏調查清楚了自然會公佈於眾，我聖教願意做這個擔保！」

誰不知聖教和玉氏商會的關係？暗罵不絕於耳，可眾人也都迅速散去。他們不像玉氏老祖，不能擅自拿主意；碰上這種萬載難逢的怪事，還是立刻上報要緊。

聖教這邊，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從駐地朝朱元昊傳音道，「四長老，聖王冕下想對玉氏少主出手，方才那樣的好機會，你為什麼不扣人？你這是不忠，我會向冕下彙報的。」

他的語氣太過嚴苛，深居長老院的朱元昊聽著難受極了，他這是置聖教四長老的威嚴於何處？

「少廢話，你愛彙報就報去。無知小輩，你懂甚麼。」

朱元昊人如外表，圓滑得很，行事風格大有『不粘鍋』的意思。那時候扣人，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怪事一樁接著一樁，萬一北方傳送陣都跟著遭殃，聖王豈不是還要治他的罪？反正玉冰和仇酒兒已經在風口浪尖，暫時保住他們，不僅賣了玉氏老祖一個人情，控制事態後續也簡單得多。畢竟，聖教和玉氏的關係可是『好』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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