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金絲樊籠

聽聞退朝的時辰一般都將近正午，可莫梨君在吉來的催促下早來了兩個時辰，於是乎只好站在澤明後殿外空等，暖秋薄陽洋洋洒洒的照著域華城，遠空中偶爾掠過幾隻低飛的鳥雀，吱吱喳喳的在威嚴城牆上停留，片刻后便又迅速離去。http://www.niubb.net/

退了朝堂后，莫梨君在大太監的引導下走進後殿，澤明宮的後殿算是皇帝休憩放鬆的地方，殿內裝潢的色調依舊庄嚴，但殿內字畫古玩，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氣氛不是沉重。

莫梨君穿過門廊，望見穿著錦黃龍緞的成帝正站在窗邊，垂地吊欄上掛著一個精緻小巧的金絲鳥籠，一隻鮮嫩的芙蓉鳥在鳥籠中雀躍的歡跳著，此時的成帝絲毫沒有大殿上的端莊模樣，像所有年故半百的老人一樣，正逗著自己飼養的小寵。

邱公公站定門廊外，俯首躬身道：「皇上，九皇妃已經到了。」

成帝聞言並未立刻回頭，沉沉的恩了一聲，再往鳥籠中放了幾枚小食，才依依不捨的放下逗鳥的金棒子，邱公公默默退了出去，站在殿門邊上候著。

莫梨君單膝跪地，禮貌謙和的請安，「阿衡給父皇請安。」

「起了吧。」成帝緩緩轉過身，俯視打量著眼前一身宮裝的女子。

莫梨君站起身後低眉望著地面，等著成帝發話，來之前她就猜想過，私下召見，八成就是為了那對玉珀禾金鐲。

成帝見她如此拘謹微微一笑，直截了當的說道：「怎麼不看著朕？當初跟朕要玉珀禾金鐲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模樣。」

莫梨君頓了頓心道果然是為了這個，福了福身說道：「阿衡當初猜不出答案只好狠心放手一搏，請父皇原諒...」

「好個放手一搏，既有膽識又心思細膩的女人，朕沒遇過幾個，」成帝說著啟顏一笑，和藹道：「你放心，既然朕允了你的話，那玉珀禾金鐲自然是會送出去。」

「謝父皇！」莫梨君暗暗欣喜，看來老皇帝還不算小氣。http://www.niubb.net/

成帝感嘆著空踱幾步，站在窗檯前眺望遠空，「逸兒向跟請求賜婚的時候，朕有些疑慮，南下短短數一月回來就要跟一個身份可疑的女子成婚，這種魯莽的事，他可從未做過。」

莫梨君聞言一愣，聽出成帝話裡有話，也並未搭腔只是靜靜的聽著。

「但朕還是允了，」成帝話鋒一轉，轉眸肅然望著她，低聲沉吟道：「你可知這是為何？」

莫梨君疑惑的搖搖頭，忐忑不安道：「兒媳不知。」

「因為，這是逸兒自小到大懇求朕的第一件事，」成帝話中卻隱著些許愧疚，眉目中透著堅定的氣息，「所以不管你是何身份，朕都答應他。」

莫梨君忽的僵了一下，詫異的直視著成帝，這麼說來老皇帝從未信任過她，卻還是封了她做北堂逸的妃子，她探得出老皇帝話里淺淡的無可奈何和愧疚之意，卻不知他們父子之間到底是有怎樣的隔閡。

芙蓉鳥站在枝頭上悅耳的歡叫，似乎是想索要更多的小食，成帝聽聞便立刻又送了幾枚到它嘴裡，玩寵似的淺笑，「朕曾聽人說過，宮裡的女人都好比芙蓉鳥，要想盡享美食華衣就不能離開這鳥籠，否則，便命不久矣...阿衡，你說這話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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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梨君不知她是怎麼離開澤明殿的，出澤明宮門的時候，才發覺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緻的錦盒，打開一看是她當初坑來的玉珀禾金鐲，她當山賊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件天竺國進貢的寶貝，所以當初才會要這件東西。

站在偌大的澤明宮門口，莫梨君昂首望著朗朗晴空，想起老皇帝的話，心內便泛起一陣冷峻不驚的寒意，將她比作芙蓉鳥？離開皇宮便命不久矣？伴君如伴虎，能坐穩皇位的果然都不簡單。

富貴繁華醉夢醒，侯門深鎖欠溫馨，金絲莫羨樊籠致，換得悲啼怨嘆聲...

半晌才回過神來，回宮的馬車還在錦闕橋邊等著，莫梨君拿著錦盒落落的朝橋邊走去，才走一陣竟意外的遇上一個人，丞相之子李謹霖。

他自龍階之下緩緩走上來，仍是一身戎裝打扮，只是沒戴鎧甲的頭盔，銀亮的鎧甲在薄陽下反映出淡淡的亮光，烏黑的發在黑風凌飛，身後的大紅披風被風鼓振，在這遇見她似乎也有些訝異。

迎面走了過去，莫梨君本想清淡打個招呼，還未出聲卻見他已拱手行禮道：「微臣見過九皇妃。」

莫梨君頓了頓，禮貌道：「李少將不必多禮，你是要去面見聖上？」

「回九皇妃，正是！」

「那我就耽擱李少將了，李少將請。」莫梨君淡淡的說完，與他擦身而過的離開，與他在青魁鎮初見到現在，兩人也並未真說過什麼話，雖然不知他為何不戳破她的身份，但此時也並不想追究。

午後的風遠遠吹來，時間靜止的很疏離，李謹霖並沒立刻離開，回身一顧，去看她離開的身影，思緒霧上朦朧之色。

他記得與她第一次相見，是在繁華喧鬧的花街柳巷，他有些許好奇，燈紅酒綠的街頭怎會出現清麗空靈的女子。

第二次遇見，是在青魁大街上，她抱著一堆東西，仍利落出手幫了被人竊去錢袋的老人，善良一舉讓他對她再度有了印象。

第三次，是在青魁山腳的剿賊軍營里，她騎著大馬飛躍圍堵的兵陣，以一人之力力戰眾將，如此不懼生死的拚命，只為救她的父親，那時他才知，她就是他奉命絞殺的女賊。

第四次，是在澤明宮的酒宴上，他一句推脫繁文縟節的戲言，竟讓她為自己求的一件珍寶。

她嬌小的身影愈來愈遠，他忽的出了聲，連自己都很意料，「九皇妃稍等。」

莫梨君聽見身後的聲音，停下步子回身來看，卻見李謹霖朝著自己走了回來，幾大步便站到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幾乎遮蓋了所有的陽光。

「李少將，是有何事？」

李謹霖從懷裡摸出一個金瑩剔透、璀璨生輝的鐲子，正是玉珀禾金鐲的另外一隻，他捏著鐲子抵到她的面前，「這個，送予你吧。」

莫梨君有些錯愕，這寶貝在外頭隨便賣一賣就值萬兩黃金，這麼貴重的東西，他為何要送給自己？「李少將，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這是你替我要來的，我拿著也沒用，倒不如送給你了。」李謹霖說的很隨意，也很有道理似地。

「李少將可以送給你的夫人，或是家中的...」莫梨君正想推脫，卻被他犀利的一句輕語堵了嘴。

「莫梨君，我讓你收下，你就收下。」

她莫梨君最恨被人威脅了~！不過這玉珀禾金鐲湊成一對更是價值連城的，所以她接了過來...剛想抬頭道謝，他卻已經轉身離開了，大紅披風在她眼前默默遠去。

「咳...」莫梨君抱著鐲子輕聲嘆息，現在她連皇宮的出不得，得了價值連城的玉珀禾金鐲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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