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詭影夜殺
一縷斜陽透過窗外的翠竹灑入屋中，在金絲楠木桌上放置的棋盤中留下斑駁的光影。雪含煙與楚玉皆是一副清閑公子做派，在他們面前的茶還裊裊的飄著青煙，茶香飄逸。
楚玉端起茶淺抿了一口，落下一子后，看向雪含煙，卻見他此刻正看向窗外，可目光卻遊離不定。楚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入目即是一片翠竹，在風中搖曳。
「罷了罷了，這盤棋就此作罷吧。我看你心思重重怕也是下不下去了。」楚玉微微嘆氣。
被楚玉這麼一說，神思不知在何處神遊的雪含煙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無奈一笑。他又走神了嗎？
在心裡自嘲了一句自己的雪含煙，開始動手收起棋子。
「含煙，你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麼呢？」楚玉也開始動手收起自己的棋子，邊收邊問道。
「我這一天，都有心不在焉嗎？」雪含煙抬頭看著楚玉，顯然對楚玉說的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楚玉搖頭，微微一笑，心想：對啊，你還真是一天都心不在焉呢！尤其是在慕姑娘走了之後。
「含煙，你此番親自下天音山，到底是為了什麼？」兩人靜了一會兒之後，收著棋子的楚玉，忽然狀似不經意的一問。
而雪含煙聽了楚玉這一問，收棋子的手一頓：「你這話，似乎話中有話！」說完繼續收棋盤上的棋子。
「我只是好奇，一向極少游於江湖的你，如今怎就應了慕姑娘之言，陪她一起下山，估計，不會只是為了實現對慕姑娘的承諾吧。」
雪含煙眉輕輕一挑，望向楚玉問：「那你倒是說說，我此番下山到底是為了什麼？」
楚玉口一滯，轉而又道：「我雖不知你是為了什麼，但肯定另有他因，對不？實話說，你當真不是為了佳人而下的山？須知慕姑娘長得清麗脫俗，又為天女，鬥智不比你差，斗勇，你倆應該功力相當。這樣的女子，連我都有些動心了，難道你不會？」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雪含煙。
雪含煙聽罷微微一笑：「她的確很好，可我下山，卻並非是為了她以及和對她的承諾。」
「那是為了什麼？」楚玉雙眼直盯著雪含煙。
雪含煙把最後一顆棋子收入棋盅，扶著桌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翠竹，嘆了一口氣道：「自東勝國進攻衛國以來，九州十地的暗勢力似乎越來越多了，就連千羽樓也開始被各種力量撬動，而我此次在衛地中毒之事，便已說明千羽樓已經開始被人攻擊，更莫說前兩天的黑衣人夜探香羽閣之事。」
「所以，這才是你下山的真正原因？」楚玉眉頭一蹙問道。
「不錯，如今天下紛爭的火線已被燃起，這些日子來，到天音山見我的皇室貴胄不計其數。不管他們的目的是為公還是為私，都想與千羽樓取得聯繫，而且最好能為他們效力。」雪含煙回道。
「千羽樓在各國中，一向都有得千羽樓，便得天下三分之一財富的說法。這些前來找你的皇室之人，有此想法，並不奇怪。」楚玉也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與他並肩而立。
「的確，可關鍵在於，他們的想法我無法實現。」
「所以，千羽樓無法對他們進行幫助，那千羽樓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特別巨大的威脅。」楚玉微微閉目，也不知是不是斜陽透過翠竹的光太過刺眼。
「沒錯，千羽樓雖名為商幫，但幫中江湖勢力極多，對千羽樓又忠心耿耿，再加上千羽樓除了只進行商易之外，遍布九州十地的情報據點無數，隨時可以對任何一個地方進行全面了解。這樣的千羽樓如果不能為他們所用，那就只能除掉。」
「話是不錯，不過，如今各國勢小，如何以一己之力動搖千羽樓的根基。」楚玉皺眉不解。
「各國雖然勢小，但他們若是都有同一個想法，可就說不定了。」雪含煙聲音幽幽回道。
「你的意思是說，如今各方暗勢力雖明不吭聲，但如果他們的心都早已想到一塊去了。這就如一棵樹，被無數螞蟻從不同的地方啃咬，雖方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就是為了推倒這棵樹，他們不會感到勢單力薄，因為還有許多的人，和他們有著同樣的想法，並且，已經付諸於行動？」楚玉大驚。
「是的，所以如今的千羽樓，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分裂危機。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向千羽樓出手的人，所以他們有恃無恐。」雪含煙說此話時，眼中忽然歷光一閃。不過，想這麼簡單就撬動千羽樓，他們，還是太異想天開了！
「那你還讓慕姑娘……」楚玉看向雪寒煙，眼中充滿疑問。
「身為玲瓏天女，如果連這種局面都控制不了，那千羽樓也沒必要幫她。但是我相信她，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雪含煙的目光投向竹蔭，又穿過竹蔭，望向遙遠的天空。
楚玉微微一嘆氣，心想：卻是不知慕姑娘，如今在燕華山上，是什麼樣的境況！
天玄庵。
慕梓獨自一人坐在屋中，看著眼前的卦象，心中思緒萬千。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慕師姐，師太請你去偏殿一趟。」門外站著一個小尼，對著屋內的慕梓喊道。
「可知所謂何事？」慕梓問道。
「是楚國派了使者過來，說要找玲瓏天女。」
「楚國？」慕梓聽完微微一皺眉。如今燕華山大會時間未到，他派使者來做什麼？
「師姐，師太在我臨來找你之前，還讓我給你帶一句話。」門外的小尼繼續道。
「什麼話？」
「師太說，既然如今事態已超出掌控，那師姐也無需拘於規矩，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就是。」
門外的小尼說完這句話，只聽得屋內再無回答之聲，也無動靜，倒是過了許久之後，面前的門忽然打開，慕梓站在了她的面前。
慕梓拿著一封信，對著小尼說道：「你將此信交予楚國使者，就與他說，他想要的答案，都在這封信裡面，去吧。」
「可是……」小尼拿著信，有些不解。
「沒事，你就跟他說，他日我們一定會相見。」慕梓說完，便已盈盈轉身離去。
偏殿中。
「……天女不肯見我？」
此時偏殿之中，葉玄拿著信似不太理解地問那小尼，心中有些鬱悶。
想他昨日被人算計了一番，但卻又不知是哪一方在幕後搞鬼。今日便想著，不如破罐子破摔，暗中早早來到了這天玄庵中，看能不能見一見玲瓏天女。可沒想到，天女沒見著，這封信，卻又是什麼玄機？
「不是不見，天女說是時機未到，她說葉施主想要的答案，就在她給你的信中。」小尼回答。
「這樣嗎？」葉玄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眉眼輕斂。
「我這個師侄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張，既然她已經這麼說了，必有她的道理。葉施主大可不必擔憂。」一旁的天玄庵主，空明師太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葉玄告辭。」葉玄作了一揖，而後又道：「請幫我轉告天女，我期待和她見面的那一天。」葉玄說完，便帶著冰月，離開了天玄庵。
蜿蜒的山道上，葉玄策馬遠去。而在山道之上的迎客亭中，慕梓看著葉玄一路絕塵，待到人終不復得見時，她才轉身。她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慕梓低頭，看著手中卦象。葉玄，未來的天下之主，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是夜。
月被烏雲成團掩住，夜色之中，偶爾傳來幾聲夜貓子的叫聲。
慕梓獨自一人行走在縱橫交錯的燕州城街頭，此時四下無人，夜色中，街道靜得出奇。
慕梓兜兜轉轉，進了一個破落的小巷，小巷中黑暗異常，空氣中，似乎傳來了肅殺的氣息。「刷刷」幾聲衣物掠過空氣的聲音，慕梓知道，她的後路，已經被人截斷了。
「既敢攔我，為何又躲在黑夜之中？」慕梓對著黑暗深處說了一句。
黑暗中並沒有傳出回答，反而是在她身後的人忽然一動，全部向她攻來。慕梓眉頭一皺，輕輕一個點地，躍上半空，手中幾枚銀針射出，直中幾人麻穴，一招便斷了他們的行動之力。
慕梓一甩袖，無聲落地，只覺面前一股殺氣忽然向她襲來，她袖中的碧玉橫蕭滑出在手，只聽得「鐺」的一聲，她被震退了幾步，而那個人仍是落於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身影。不過憑藉剛才那一招，慕梓可以斷定，此人用的是刀，而且武功極高。
此時空中明月忽然破雲而出，巷中頓時灑滿了月光，慕梓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巷中再無他人。
慕梓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幾滴血，又抬頭看了看空中，只見兩隻白雀已飛著跟了上去。
慕梓將碧玉橫蕭收回袖中，轉身去查看被她打暈的幾人，卻發現這幾人不知何時已被人用利器刺中咽喉，竟無一活口。
看來是有備而來，做得滴水不漏嘛！慕梓心中冷嘲一句，蹲下身來看了看其中一人的傷口，只見傷口流著黑血，顯然這暗器抹了劇毒。慕梓想了想，將那暗器拔了下來，用白絹包住，轉身離開了小巷。
這些事，看來只能麻煩一下雪含煙來善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