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音瑤琴
八月十八的清晨，天清氣朗。
慕梓在照顧了露兒一天兩夜后，終於得以在昨夜亥時時，小憩了一下，直至今日辰時。
至於昨天，雪含煙和楚玉都有來看露兒，但更多的，卻是監督下人們，把露兒霜華閣中的玉凝香魂木全都砍了個乾淨。
在做完這些他們力所能及的事後，作為女子閨房的霜華閣，他們也不好逗留！
盧剛倒也是來了幾次，只不過幾次都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要不是慕梓眼尖，洞察力強，還真就發現不了他。
慕梓一向淺眠，待辰時的陽光透進霜華閣的房間時，慕梓便醒了過來，一醒來便是給露兒把脈，見她脈象已然穩定下來后，慕梓這才鬆了口氣，如若時辰料得不錯，今日午時左右便能醒來。
慕梓喚來侍女，告知他們露兒已無大礙，只需安靜等待她醒來便可，又把需要給露兒服用的葯湯量交代下去了，這才舒展著身骨，離開了霜華閣。
飛羽山莊後院中，除了各個修飾得雅緻清幽的院子外，那庭院中的曲廊石橋，湖石秀山，一花一木，都是讓人行於其中，便有移步換景感覺的存在。
加上清晨空氣清涼，慕梓這兩日雖忙得焦頭爛額了，但也不妨礙她此刻身心舒暢。
正當慕梓信步行在幽靜的曲廊中，欲回宜蘭軒再好好休息一番時，空中卻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陣悠揚悅耳的古琴聲。
慕梓停下腳步細細聽了，那琴聲傳來的方向，好像是來自東面，雪含煙的聽風院。
慕梓低頭一想，也對，以前便聽說，雪含煙行走江湖，便是以天音瑤琴作為武器，一曲《弄影流輝》，琴音過處，聞者皆傷！如今在這飛羽山莊，怕也只有他，才可以在這山莊內毫無忌憚地，晨早便彈起琴了！
聽說雪含煙的天音瑤琴，以千年沉於地底的陰沉桐木為琴身，琴弦是來自極北十地的寒蠶絲，而這把琴，更是由九州聞名的斫琴師風長雲所制！
反正她是沒見過，不若今日就去見識見識。想罷，慕梓便移步往聽風院的方向走去。
不過，慕梓沒想到的是，聞此琴聲而來的，居然還有其他人！好巧不巧，就在聽風院門外，她見到了也一早便跑過來聽風院的楚玉。
兩人相遇時，都不需開口說話，只看對方看了一眼聽風院的眼神，便知道對方是為何而來了。
「沒想到慕姑娘居然也被含煙的琴音吸引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呢！」楚玉笑了笑率先開口。
「怎麼，聽楚公子這話的意思，你是許久未聽過雪公子彈琴了嗎？」慕梓問道。
楚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開口道：「說是也不是，以前含煙的天音瑤琴，都只有對敵之時才會拿出來用，往日我聽他彈琴，還只是因為我要與他切磋比試武功，像今日他這般信手彈奏，我還真是沒見過。」
慕梓聽完蛾眉微挑，道：「那我們現在不妨去看看。」
楚玉一笑，兩人前後進了聽風院。
在聽風院中，有一片流水引渡進來的清池，池中建了個亭子，上書：聽風亭。聽風院中聽風亭，這名字倒也是取得巧。
而此刻，雪含煙正端坐於亭中，彈著一首古曲，慕梓細細聽了，雪含煙彈的這首曲子，正是古曲《流水》。
「《流水》，我也是第一次聽含煙彈呢！」楚玉開口說道。
慕梓看向楚玉，有些疑惑地問：「我以前便聽江湖中人傳言，說雪公子以一首《弄影流輝》成名江湖，莫不是楚公子你以前與雪公子比試武藝時，雪公子彈的都是《弄影流輝》這首曲子？」
楚玉點了點頭：「含煙修的，是雪家歷代傳下來的天音神功，這首《弄影流輝》，也是雪逸前輩那一代流傳下來的，據說這首曲子，與天音神功，相輔相成。」
「那可惜了，」慕梓聽罷嘆了一口氣，「我卻是一直未曾見過雪公子用琴術，上次他與夏千影在清風樓倒是有過一戰，只不過那時雪公子是用的劍，雖然劍術高明，但比起千花幻影劍法，還是稍遜一籌，全憑強大的內力才與夏千影戰成平手！」
「那，」楚玉看向了一臉遺憾的慕梓，「慕姑娘可想看看天音神功的威力？」
「嗯？」慕梓側頭看向楚玉滿臉不解，不知他說這話，又是哪門子意思。
楚玉卻是不答，而是右手一垂一轉，他平日里一直握在手裡的那把玉扇，此刻便滑至了他的手中。
「唰」的一下，楚玉將手中玉扇展開，只見他手指於扇骨某處一按，所有的扇骨頂端便伸出了許多銀色小刀，寒光深深。
只見楚玉手一凝力，扇子往旁邊一削，一株樹便被他削落葉片無數，可這些被削落的樹葉卻並沒有落地，而是浮在了空中，遊離於楚玉扇子一尺左右。
以內力控制樹葉不使其掉落！慕梓心中微微驚嘆了一下，倒不是她做不到，而是江湖中能做到這般的，都是內力修為極為深厚的人啊，原來她一直小覷了楚玉啊！
也是，能成為江湖四公子之一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只見楚玉揚手一扇，那浮於楚玉扇子周邊的所有葉片，剎那間便往亭中彈琴的雪含煙疾射而去，速度快到慕梓的目光都跟不上樹葉飛離的速度。
待到慕梓轉頭看往雪含煙方向時，只聽得耳邊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而瞬間之後，「錚」地一聲，古琴之音直震入慕梓的心房。
楚玉的這一招，已經被雪含煙化解，那朝雪含煙飛過去的葉子，早已在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便被琴音夾帶著的強大內力，震成了葉屑，飄散空中。
這便是雪含煙的實力嗎！慕梓想罷微微斂眸，雪含煙的這門琴術武功，與她的玲瓏神功，用橫蕭簫聲運承內力傷人，其實是同一種類型的武功。
不過她一向自認為自己的玲瓏神功早已出神入化，如今的江湖中，已少有敵手，不過看雪含煙如今這一招，內力之高深不知其極致在何處，倒讓她無端心慌起來。
這時，身旁的楚玉一招攻出后，也不再繼續用內力控物襲向雪含煙，而是輕輕點地，飛身到了聽風亭外的石橋之上，與已經抱琴起身的雪含煙對峙。
亭中的雪含煙往慕梓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染上一絲笑意，接著便是修指往琴弦上一撥，琴音出時，一道內勁已經攻向楚玉。
楚玉一個騰空翻身躲過，於空中將手中玉扇一擲，玉扇便向雪含煙飛擊而去，直攻面門，同時他人也一掠往雪含煙攻去。
雪含煙見楚玉如此出招，也不慌不忙往琴弦上一撥，這次琴音攜帶的內勁環繞周身，待楚玉的飛扇到時，還未近身就已經被彈飛出去，而緊隨扇子其後攻過來的楚玉也不得不一個側身接回扇子，改招換式一扇往雪含煙前胸劈去。
慕梓不得不感嘆雪含煙天音神功修鍊得爐火純青，他的每一道琴音所攜帶的內力不僅能攻擊人，還可以借已經打出去的內力調整自身所在的位置，所以這庭院中的一花一草一木，凡他內力所至之處，被他內力壓彎的植物，其反彈之力都可作用於他自身。
而雪含煙就靠著這微弱的反彈之力，借著他自身極為高明的輕功，身法若燕，閃躲游移皆自在無比，這種輕功身法她慕梓也曾聽說過，名喚碎雲步。
而此時，這碎雲步配著這天音神功的借力打力，卸掉了楚玉的每一次進攻。
再反觀楚玉這邊，他一把扇子在手中收放自如，扇子離手入手都似全算計好一般，無任何一次失手，而他每一招的進攻都直中對方防守最薄弱之處，看似軟綿無力，卻又有萬千剛勁。
身法雖不如雪含煙高明，但身下所行每一步都不曾露出半分破綻，讓敵人有進攻的可乘之機。
慕梓看著楚玉的扇子所打出的招式，這一招一式中，輕柔靈活，收放自有其道，倒讓她想起了江湖中，早已失傳的一種武功！
這時，兩人以一道蠻橫的內力比拼，在內力相拼的反彈之力中，兩人雙雙直退幾步站定，從而結束了這次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