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夜情迷
第十二章雨夜情迷
漆黑的山路上,豆大的雨點正噼啪而下,一行人正在艱難地趕路。
雷鳴聲中,一道閃電猛地劃破夜空,驚起了林中的宿鳥,悲涼的鳥鳴聲更添幾分雨夜的孤寂和凄婉。趕車的幾名大漢早已全身濕透,山路也越發的泥濘,忽然間,一輛馬車不慎一滑,陷進了路邊的坑窪里,眾人發出一陣驚呼。
這時,一名大漢索性取下斗笠,奔上前去,但見他伸出雙手抓住車輪,猛喝了一聲把車輪提起,順勢一帶之下硬是把幾百斤重的馬車給拽了出來。
眾人一陣叫好,那大漢卻不以為意,仰天嘆道:「親娘哩,都已進入深秋了,哪來這麼大的雨,老天爺這是要鬧哪出啊?唉……」
一輛馬車的帘子捲起,探出一個精靈秀氣、俏皮可愛的面孔,那嬌嫩的粉臉恰如出水芙蓉,清麗而不失嫵媚,這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她伸出春蔥般的玉指輕拂了一下被山風吹亂的鬢髮,燕語道:「鍾大哥,老天爺你都敢數落,小心天雷劈中了你,嘻嘻……宮主吩咐得緊,要我們務必在天亮前趕到那裡,真是辛苦諸位大哥了,回頭我稟報宮主,給大家都記上一功。」
那大漢立刻躬身道:「姑娘說哪裡話,這都是我等分內之事,宮主能帶大家出來,那是看得起大家。」言語中似乎對那女子十分敬重。
他忽然提高嗓門朝各人道:「能為宮主出力這都是我們的榮耀,高興都來不及,何累之有,大家說是也不是?」眾人一陣附和叫好,顯然以這姓鐘的大漢馬首是瞻。
雨一直淅瀝瀝地下著,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翻過剛才的山坳,前方道路終於平坦了許多,眾人都舒了口氣。雨霧中,一名背掛弓箭的年輕人驀地出現。
此人體型高瘦,雙腿修長,黑袍緊裹的身形盡顯蒼勁,似乎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他在那女子的馬車前停了下來,恭敬地道:「稟報姑娘,前方五六里處有一條小河,那裡的木橋被洪水沖壞了,屬下的兄長們正在修繕,大概要耽誤半個時辰。」
馬車中傳來一聲清婉的嘆息聲。
年輕人略一思索,又道:「我在附近發現一處廢棄的屋舍,裡面燃著火堆,卻不見有人,咱們是否進去暫避一下風雨?請姑娘定奪。」
那女子甜美的聲音響起:「鍾大哥,你看如何?」
姓鐘的大漢微微遲疑了一下,躬身道:「姑娘身子要緊,進去歇息一會罷,別累壞了身子耽誤明天的大事。」說著往那年輕人瞧去。
「那周圍沒有異常,火堆應該是路過的獵戶生起來的。」年輕人道。
「那就有勞鍾大哥吩咐下去,大家到前面的屋舍避一下風雨。」
大漢應了一聲便招呼同伴去了,身背弓箭的年輕人身手極為矯健,人影一閃已躍上了一顆大樹,踏著枝葉穿行於林木之間,眨眼便消失在雨霧中。
眾人依著暗記而行,很快便瞧見了一片殘垣敗瓦,屋頂上一道黑影飄然而下,正是先前那年輕人,他朝其中一輛馬車躬身一拜,朗聲道:「狄家老四,恭迎姑娘。」
「都進去罷。」那女子撐著一把桐油傘走下馬車。
大家似乎很相信「狄家老四」的哨探能力,當下也不多問,徑直往屋舍內走去。
姓鐘的大漢一個箭步,衝到了最前,率先奪門而入,他踩著散落的碎瓦,循著光亮而去,一間保存還算完好的屋子內,果真燃著一堆柴火,在雨夜中給人幾分暖意。
「哪位朋友在此落腳,可否現身一見?我等借閣下之所暫避一下風雨,打擾之處還請見諒,在下鍾鐵衣先行謝過。」他說話間足不停步,引著那女子往火堆旁走去。
他迅速解開隨身的包裹,拿出一件衣裳,鋪到一團枯草上,道:「姑娘請,出門在外可比不了家裡,將就著坐罷。」那女子嫣然一笑,裹緊著披風坐了下去,一雙柔荑已迫不及待地往火堆上伸了伸,看樣子像個不懂武功的人,可被這風雨折騰得不輕。
時值深秋,天氣已涼,全身濕透的眾人無不感到陣陣寒意,見了屋內的火堆,都跟見了親人一樣地高興,但都不敢靠近,似乎對那女子十分敬畏。
他們在屋內找了些乾燥的柴草,又生起一堆火,這才圍著火堆開心地坐成了一圈。
鍾鐵衣席地而坐,正行功運氣,不一會,他全身冒出一層水霧,濕透的衣裳很快就被純厚的內力蒸幹了。他朝那邊的「狄家老四」咧嘴一笑,後者沒有他這般功夫,唯有報以一笑,老老實實地坐在火堆旁烤火。
眾人都不敢脫了衣服烘烤,只是圍著火堆取暖,好在個個都是練武之人,體質要比常人好得多,一時也無甚大礙,開始閑聊起來。
鍾鐵衣側臉嘆道:「宮主明天能趕到廟會嗎?如果她不能按時趕來,我們是否取消原定計劃?唉,這場奇怪的大雨,下得我心裡有點發毛。」
那女子面容一緊,顯然被牽動了心事。
「嘿嘿……那啥……就是覺得心裡沒個底,有些不踏實。」
那女子抬頭望了望破屋外的夜空,道:「宮主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料理一下彩雲館的事情,還不輕而易舉?就怕雨下大了耽誤行程,可別在山裡迷了路。」
她說著輕嘆了一聲:「如果實在不行,就由我扮演宮主的角色,咱們一定要將『日神珠』奪到手,如此良機一旦錯過就可惜了。」
鍾鐵衣驚呼道:「姑娘不可。宮主再三囑託,要我照護你周全,若不到生死一線,姑娘豈能冒此大險?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若是那樣的話,就由我和狄家兄弟正面出擊好了,姑娘只需出台演藝,稍作配合便是。」
那女子眼望屋外,不置可否,雙方沉默了片刻,鍾鐵衣忽道:「如果對方不祭出『日神珠』,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悄然而退?」
「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宮主早已打聽清楚,羅師煌如今閉關未出,要是沒有『日神珠』,他們誰也演不了這齣戲。」
鍾鐵衣拍手笑道:「如此甚好。」
就在此時,狄老四突然旋風般站起,以驚人的速度取下長弓,一箭往屋樑上一處暗角射去。這一箭迅如驚鴻去勢奇猛,發出一陣嗡嗡的鳴叫聲。
屋樑上傳來一聲喝叱,一位年輕公子已飄身而下,手中正捏著一枝顫動著的羽箭。一時間群相驚愕,紛紛起身拔出兵刃。
那年輕公子卻面帶微笑,朝大家深深一揖,歉然道:「這位兄台,好快的箭法。在下劉昭凌,無意冒犯各位,請原宥則個。」
眾人聽他言語謙和,敵意稍減。狄老四突然笑道:「除了我家領主,你是第一個能接住我射出之箭的人,閣下的大名我之前竟從未聽過,真是孤陋寡聞了。」
來人正是劉宸,他揚了揚手中的羽箭,哂道:「實在慚愧得緊,差一點就滑脫了,閣下箭術之精湛,足可傲視江湖。」
狄老四道:「更令我意外的是,劉兄的潛蹤功夫也是這麼了得。」
劉宸心道:「那當然了,我陸師伯精心傳授的本領,自然是了不得的,若不是陡然聽到『羅師煌』三字一時走神,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本公子的存在哩。這些人既然是與火蓮教為難,自然不是魔門一路的,該和氣收場才是。」他心中這般嘀咕,嘴上卻掛著笑容,客氣地道:「狄兄過獎了,一點江湖上的伴身小技而已,不足掛齒。」
原來劉宸一路追蹤那晚的夜行人,到了此處附近,卻不料突然下起大雨,跟蹤之術便即失靈,無奈之下,只好在這裡暫避風雨。
他這套跟蹤之術的秘訣,是在與敵人交手時把一種特有的藥粉以內力暗中送出,凡是沾到掌風的人,衣服和皮膚之上難免會被藥粉附著,在路過之處會留下藥粉的特殊氣味,這種氣味極淡極輕,不是經過特別訓練是嗅不出來的。更絕的是,藥粉在晚上會發出淡淡的熒光,不留意絕難發現,但是卻逃不過跟蹤之人的法眼。此法雖妙,不過受時間和天氣的影響比較大,時間久了藥粉氣味會變淡,使跟蹤難度加大,遇上大風大雨的天氣,就更加糟糕了,一旦藥粉被風雨洗刷乾淨,一切都是枉然。
此藥粉是長生殿的地德真人在研究醫術時無意中煉製而成,後來被「月影」陸乘風發現了它的妙用,便討了去,起了個儒雅的名字喚作「十里飄香花弄影」。
剛才聽到那一箭所帶起的風聲,劉宸便知道厲害,然而他好奇心突發,心想不知自己能否接住此箭,再則他也不想這避雨的屋頂被這一箭所毀,便決定冒險一試。
他所在的位置極其狹小,接箭時不及閃避,當他捏住羽箭的中間時,箭上傳來的勁道奇大,向前足足滑了幾寸才止住去勢,這一下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剛才確是驚險到了極點,如果拿捏不住,羽箭勢必會傷到本公子了。多虧陸師伯傳了幾手暗器功夫,否則怕是要丟了混元宗的顏面,嘿嘿……」他心中不住嘀咕,表面卻是神態自若,一拂袖朝眾人瀟洒一笑,抱拳施禮。
劍拔弩張的氣氛並沒有淡去,倒是那女子便即淡然自若,帶著幾分嬌羞的神情,有意無意地往劉宸身上瞥來,口中柔聲道:「這位公子說話時心平氣和毫無殺機,神態間軒昂自若,毫無姦邪之氣,料想不是什麼歹人。」
她這幾句話是和同伴們說的,而後秋水般的目光投向劉宸,責問道:「不過公子你躲在暗處偷聽我們的談話卻是不該,闖蕩江湖之人,這種忌諱不會不知罷?」
劉宸靜靜地聽著,他注意到,對方侃侃陳詞,似嗔似怒,神態間卻嬌羞無限,美不勝收,與自己眼神稍一接觸便即挪開,臉上還飛出兩朵淡淡的紅暈,他哪見過姑娘家的這般矜持和羞澀,尤其是這麼年輕美麗的姑娘,一時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姑娘……責怪得是。在下聽得有人靠近,不知是敵是友,所以隱藏了行蹤,至於無意中聽到了諸位的談話,實在是無心之過,請姑娘見諒。」
「一句見諒就想混過去嗎?」狄老四冷聲道。
「在下保證,絕不向外人吐露半句。大家初次見面,前無恩怨,不如就此別過,當做從來都沒有見過,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劉宸剛把話說完,不知怎的,心中竟若有所失,雜念忽生,順口又道:「不……如果順路的話,在下倒是可以送姑娘一程……以作陪護,聊表歉意。」他話一出口登覺失言,一時怔在那裡,不知該如何下台。
眾人都是一驚,那女子聽了劉宸的話,卻似乎面有喜色,這倒也奇了。
她剛要接話,狄老四突然冷笑道:「不知劉兄準備往何處而去?」
劉宸一陣苦笑,心道:「這是哪門子的事啊?真是邪門,我怎會糊裡糊塗地說出那樣莽撞的話。這下倒好了,我本來是追人來著,哪有什麼預想的去處?若有半句回答不當說不得便會引來一場惡鬥。」當下也無暇多想,半真半假地道:「實不相瞞,在下是為了追查一件要緊的事情,跟蹤一位可疑之人到了這裡,不料突然下起大雨,而對方又是輕功了得,所以跟丟了,這事只能作罷。眼下已到了南陽郡地界,在下的一位朋友,正是南陽郡人氏,等雨停了,便去找他討杯酒喝。」
狄老四哦了一聲,道:「輕功了得之人?這場大雨之前我倒是在樹林中見到過一位,此人一襲黑衣,臉帶一個骷髏面具,還似乎受了點內傷,換氣之間有些窒滯。」
劉宸驚呼道:「正是此人,快告訴我,他往哪裡去了?」
狄老四兩眼一翻,不置可否。
劉宸自知失言,木訥地笑了笑,道:「不知狄兄可否賜告?」
狄老四乾笑一聲,反而問道:「不知劉兄的那位朋友住在哪個縣啊?」
劉宸無奈,唯有赧然道:「蔡陽縣。」
狄老四搖了搖頭,故作嘆息道:「非常不巧啊,我們要沿著山路一直往西邊走,你去蔡陽縣得下山,往東南走。」
「在下這便告辭。」
「且慢,」狄老四面容一緊,又道,「閣下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按照江湖規矩,你既然偷聽了我們的談話,冒犯在先,若要全身而退,須得劃下一個道來,若能接我三招,保證再也沒人攔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強行突圍。」
他不顧劉宸為難的表情,自顧把手一攤,漠然道:「請賜招罷。」
劉宸環顧一下,那自稱鍾鐵衣的大漢始終沒有答話,只負手立於那女子身旁,其他各人雖按兵不動,卻已將利於進出此屋的方位守死。
他已經看出,狄老四和鍾鐵衣二人武功奇高,絕對是那種難纏的角色,其餘人雖也是一流好手,卻與自己差距甚遠,不足為懼,至於那那女子,聽她呼吸似乎中氣不足,應該身體有病,不懂武功,但是直覺卻告訴自己,最危險的就是她。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心中愈發焦慮:「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身負師命下山查案,不益節外生枝樹此強敵,對方絕非魔門中人,應當妥善處置才是。」
那女子見了劉宸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忽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她婉言道:「這位公子,你就指點幾招罷,江湖規矩,走個過場而已。三招之約,是君子之交,若選擇強行突圍,那你我便是死敵,日後相遇不死不休了。」
一旁的鐘鐵衣難得地露出一個笑容,點頭道:「劉兄無須多慮,我們這位狄兄弟一來是礙於江湖規矩,不得已而為之,否則無法讓弟兄們信服,二來嘛……對手難覓,見到劉兄這樣的高手也是一時技癢,不戰不快,哈哈……」
劉宸兀自有些猶豫不決,心道:「我自闖蕩江湖以來,從未聽說過這些人的來歷,單是鍾、狄二人便足以傲視江湖,他們的背後會是怎樣的一個門派呢?總之不會差到哪去,實在不宜招惹,好在對方也是講理之人,應該不會食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是被逼無奈才出手的,將來師父若是責怪起來,也算有個說辭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略定,抱拳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狄兄手下留情。再冒昧地問一句,我若接下三招便如何,接不下又當如何?」
狄老四啞然失笑,道:「我之前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不管誰勝誰負,三招既過劉兄請自便,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以劉兄的武功和氣度,在下信得過。」
劉宸瞧出,這些人當中以那女子的地位最為尊貴,當下便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意思是說狄老四所言是否作數?那女子淺笑了一下,算是回應,眼中竟有些含情脈脈。
劉宸被她瞧得心跳加快,臉上發熱,忙閉上雙目,收拾心神。
「罷了罷了,本公子陪你玩幾招便是,別說是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兩式三招的也是接得。完事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省得在這裡煩心了。」他終於下定決心。
瞧對方雙腿修長,邁步有力,除了箭術之外,必定擅長輕功、腿法,他當下全神留意對方的下盤動作,右手閑雅地背於身後,左手以一個優美的弧度緩緩伸出,似掌非掌,似爪非爪,這赫然便是『潛龍引』的起手式。
「狄兄請。」
「閣下用什麼兵刃?」
劉宸攤出雙掌,微微一笑。狄老四仰天一陣狂笑,道:「閣下不要以為我只會射箭,在未學箭術之前,我是以輕功腿法闖蕩江湖的。」
劉宸心道:「你倒是個磊落的君子,把自己的底細如實相告。」他忽然心中一動,脫口道:「瞧你體型外貌,莫非便是『關外四鷹』中的『神行夜鷹』?」
「哈哈……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提它作甚?閣下倒是見聞廣博的很。」
難怪近年來江湖上已聽不到四鷹的行蹤,原來投奔到別人那裡做起家將來了,不知什麼人有此能耐,可以馴服如此桀驁的四人?也罷,今日正好掂量一下他們的斤兩。
劉宸仰天笑道:「好好好,能與狄兄一戰,人生一大快事。狄兄也不要小看了在下這一雙肉掌,從以前的戰績來看,那可是百戰不殆,無往不利。」
狄老四長笑一聲,陡然人影一閃往前衝去。劉宸只見眼前黑影一晃,左邊臉頰已覺勁風拂面,他左手迅速擱架,卻是對方一腳踢到。
狄老四的腿法果真迅捷無比,勁氣旋動如北風呼嘯,轉眼已連環踢出數十餘腳,即便是劉宸也感到雙臂發麻,應付吃力。
正當劉宸苦思對策之時,對方手中長弓當做兵器砸了過來,長弓被灌注了真氣,如被砸中必定傷筋斷骨,他只好身形一晃退開幾步,卻不料陡然耳鼓轟鳴,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一箭射出,情急之下忙使一式『碎影步法』。
火光中碎影一片,似幻似空,羽箭貼著他臉頰而過,堪堪逃過險境。此步法正是陸乘風的成名絕技,因對劉宸疼愛有加,傳了他幾式入門功夫,以便在危難時保命。
劉宸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當下不敢託大,玄冰真氣布滿全身,『潛龍引』掌法全力施展開來。周圍的空氣登時冷了下去,螺旋般的氣流捲起了地上的枯草碎葉,場面甚為壯觀,狄老四咦的一聲,頗為驚訝,鍾鐵衣等人亦臉露好奇之色。
受螺旋氣流的影響,狄老四的腿法已沒有先前那般靈便,劉宸逐漸佔得上風。其時,三招早已過了,然則狄老四打得興起,竟然忘記了三招之約,兀自強攻不舍。
眾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觀戰,滿臉的緊張和興奮。
驀地里,空中傳來一陣清脆的咳嗽聲,原來是那女子體質柔弱抵不住寒氣,鍾鐵衣連忙伸出一掌抵在她后心,輸入真氣為她驅寒,不知是她體質太弱,抑或是寒氣太甚,怎奈收效不大,咳嗽聲依然不止。
劉宸瞧在眼中,心生不忍,便即慢慢收起玄冰真氣。狄老四見螺旋氣流漸弱,以為對方真氣衰竭,當即一躍而起騰空而去,有如猛鷹捕食凌厲無比。
神行夜鷹果然名不虛傳,不負「神行」二字,劉宸若閃身後退,避過此招原也不難,不過接下來會處於劣勢,若要破解對方輕功優勢,碎影步法當可辦到。
一念及此,他腳踏碎步身影一錯,恰好避過對方凌厲一擊,立於對方身側。如此良機豈能錯過?他順勢擰腰翻掌,右手一招『醉龍抬頭』往對方下顎擊去。這一掌去勢極快角度刁鑽,時機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觀戰的眾人無不驚出一身冷汗。
狄老四卻也了得,長腿一勾一帶,陡然屈膝矮身,竟然避了開去。
劉宸眼角餘光所及,見對方長弓在膝蓋上一架,右手接連三拂,剎那間,三隻羽箭以三個不同方位分襲而至,迅如飛蝗。
又是一陣碎影閃現,劉宸擊落一箭,另外兩箭貼著他身子以分毫之差飛了出去。他陡然面容一緊,因為他瞧著飛出去的其中一箭,正好要命中一名全神觀戰之人。
此時,羽箭已飛過劉宸的位置,想要截住那是辦不到的,他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寒冰真氣隨意念涌動,石火電光間透掌而出,正中羽箭,將之震開。然則恰在此時,劉宸聞得後背風聲愈急,應當是狄老四攻來了,他此時招式用老不及回擋,心叫要糟。
猛聽得一聲暴喝:「住手!」鍾鐵衣橫空而出,一手托住了狄老四的一腳。其實狄老四後來也明白了劉宸的舉動,無奈收不住招式。
狄老四尷尬一笑,道:「多謝鍾兄及時出手,否則小弟便無地自容了。」又轉身朝劉宸抱拳道:「劉兄乃真英雄,真好漢也!在下佩服。」
劉宸舒了一口氣,微笑道:「狄兄的箭法才真是英雄了得,在下大開眼界。」
「狄兄弟,說句實話你可不要生氣,其實你早已輸了。」鍾鐵衣突然插口道。
狄老四略感詫異,鍾鐵衣把頭一低,道:「瞧瞧地上。」狄老四順著他目光望去,見地上有一縷斷髮,仔細一瞧,與自己的發色豪無差異。
鍾鐵衣道:「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吃飯的傢伙就遭殃了。」
狄老四老臉一紅,更加羞愧難當。劉宸不想氣氛太過尷尬,笑道:「鍾兄言重了,在下仗著點偏門小技,與狄兄開個玩笑而已,其實我多一分的力氣都沒有了,否則我還不把狄兄的長發全捏斷了,拿到市肆上賣個好價錢?」
眾人一陣大笑,氣氛緩和了不少。鍾鐵衣道:「對了,閣下剛才所施展的步法好生了得,叫什麼名堂?可否賜告一二以增我等的見聞?」
劉宸剛要答話,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緊接著又是數聲長短不一的尖嘯。眾人登時色變,鍾鐵衣與狄老四對望一眼,後者迅速竄出屋外往哨聲方向去了。
鍾鐵衣向劉宸告罪一聲,急道:「事有變故,失陪了,劉兄請自便。」說著急匆匆扶起那女子,護著她出了屋子,又招呼眾人,一齊往來時的山路上奔去。
劉宸道:「我去瞧瞧。」他依稀記得哨聲的方位,當下搶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