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絕密策劃
第十五章絕密策劃
劉宸瞧著木然等人離去之後,長長舒了口氣,忽又心中一驚,跳了起來,湊近馬車壓低著聲音道:「妘公子,你怎樣了?剛才因何出聲?差點壞了大事。」
馬車中傳來一聲冷哼,一個怨恨的聲音道:「你還好意思說?都怪你,在那裡沒個正經地胡說八道,害得本公子分了神,噗——」
劉宸大驚失色,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即旋風般衝進馬車。
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輕公子頹然倒在卧榻之上,臉色白得嚇人,口角滿是鮮血,胸口還有一團未乾的血漬,看樣子應該是運功時出了岔子,以致真氣逆行,傷了經脈。
他忙湊過去扶起這人,劍指接連點出,將對方後背幾處要穴封住。
不料對方卻怒道:「你幹什麼,誰要你來多事?」
劉宸真是哭笑不得,微慍道:「我若不幫你封住這幾處穴位,一會氣血倒流,神仙也救不了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對方怒氣更甚,嚷道:「我就是不知好歹,要你管?要你管?」
劉宸驚道:「誒——你怎麼連說話的聲音也變了?此刻倒像個姑娘。」
對方也吃了一驚,咳了幾下,道:「可能是受傷太重的緣故罷,都怪你,現在怎麼辦才好?」劉宸聽他這會說話,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低沉的聲音,終於吁了口氣,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此地再也待不得了,火蓮教的人隨時都會殺回來。」
妘公子道:「我走不動,你把馬牽來。」
劉宸道:「這荒山野嶺的,騎馬多費勁,我背你便是了,瞧你這弱身子骨,背兩個都不成問題。不過之前聽狄老二他們說過,傷愈之前你連挪動一下身子都不可以。」
「現在沒有什麼兩樣了。剛才正值緊要關頭,那些人就來了,已經功虧一簣。」
劉宸心道:「你練的什麼破武功啊,這般嬌貴,受點傷就這麼難伺候?還有啊,你本身就是個怪人,長得倒挺溫文爾雅,怎的說起話來如此沉悶、蒼老。」
他探頭望了望外面的夜空,沉吟道:「既如此,我們這便動身,趕緊找一個僻靜、隱秘的所在運功療傷才是。」說著一把抄起對方腰際,走出馬車。
他將人放下,催促道:「你快爬到我背上來。」
妘公子勉強站穩,神態有些忸怩,似乎不大樂意。
劉宸不耐煩地道:「來不來?你再不來,火蓮教的人就來了。」
妘公子聞言一驚,嚇得趕緊爬往劉宸背上,後者嘿嘿一笑,迅速展開身法,往密林深處奔去,當真比駿馬還快。
雨已經停了,東邊的天際似乎現出了一點淡淡的霞光。
狄老二等人行至一片山谷的盡頭,前方地勢突然變得平緩而開闊,腳下青石鋪路光亮如砥,谷內芳草遍野迎風挾香,大家都生出一種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極目望去,眼前茶林一片,綠綠幽幽的,有如一條軟席鋪在谷低,林之深處,有屋瓦隱現,像是一座古老的殿宇。一彎溪水穿林而出,沿著山谷而下,潺潺水聲夾雜著自然的風聲,偶爾還有幾下清脆的鳥鳴聲,好一處天外聖境。
又行了一陣,原本的道路已然窮盡,入眼是一個偌大的廣場,足可容下數千人,廣場中央有一高大的石台,便似一個古老的祭壇。
石台周圍,陳列著數十根形狀各異的石柱,上面刻滿了奇怪的圖形和文字。眾人瞧了一陣,無不嘖嘖稱奇。
廣場的北側,是一片屋舍,車隊徑往那裡而去。到了院門外,車隊停了下來,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漢下了馬車,自語道:「這裡就是了。謝天謝地,總算沒有誤事。」
狄老二率先跳下馬車,緊接著,鍾鐵衣扶著那女子走了出來。她此刻絳紗蒙面,讓人瞧不清面容,如此卻更添她的魅力,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老漢轉過身來,低聲道:「諸位大爺可要遵守諾言,放了我們啊。」
狄老二沉聲道:「那是自然,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作數的。就差最後一步了,請老丈配合到底,讓我們以彩雲館的身份順利地混進去,事成之後定當答謝。」
老漢嘆道:「答謝就不敢奢望了,只盼大爺莫要失信才好。」
鍾鐵衣道:「老丈放心,只要我們展開行動,對方就會知道我們的身份,這筆賬不會算到彩雲館的頭上,請前方帶路罷。」
老漢無奈地嘆了口氣,領著眾人往院門走去。大家抬頭一瞧,門額上一塊巨大的匾額十分醒目,上書「聖火廟」三字,字跡蒼勁有力,倒也有些氣派。
老漢輕輕敲了敲大門,過了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裡邊探出半個身影,作道童打扮,睡眼惺忪地問道:「做什麼的?」
老漢忙露出一副笑臉,作揖道:「煩請聖童向金光大法師通報一聲,彩雲館樂福應約求見。」那童子見老人家說得客氣,心中滿是歡喜,瞧清外面的車隊后,點頭道:「你們終於來了,大法師可一直記掛在心哩。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分,一陣歡笑聲從門內傳出,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我還擔心這場大雨會誤事哩,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一言未畢,裡邊走出一位身著黃袍的中年道士,此人手抱拂塵,十分高大,向眾人稽首道:「諸位一路勞頓,功德不小,貧道以火神的名義致謝。無量慈悲!」
狄老二往那邊瞄了一眼,但見此人腰粗肩寬,略顯肥碩,面容卻還算和善。
自稱樂福的老漢躬身還禮道:「金光大師客氣了,承蒙厚愛,榮幸得很。」
金光大師仰天一笑,轉身道:「諸位落腳的地方,我早已安排妥當,請隨我來。」
眾人進得院內,但見屋瓦成片亭閣交錯,花樹相映泉水叮咚,便似到了王侯貴戚的後花園一般,四處又各有小路通向林木深處,也不知道有多少池館水廊。
走了好一陣子,大家拐進一片院落,入眼儘是奇花異草,並有陣陣馨香,金光大師指著周圍的屋舍說道:「此處是本廟的後院,十分的幽靜,專門招待貴客,諸位都是高雅之士,最合適不過了。若有什麼需求,便請招呼一下外面的小童。」
樂福連忙道謝。金光大師又道:「馬車上的隨行之物,稍後就會送過來。離天亮還有個把時辰,諸位請稍作休息,天亮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
樂福道:「倒讓大師費心了。大師功課繁忙,便請回罷,為這等小事耽擱久了,我等心中不安,剩下的事我自會料理妥當。」
金光大師道:「既如此,貧道便不打擾諸位了,請。」說完便轉身去了。
狄老二放下心中一塊巨石,暗忖道:「此老漢倒也算是見慣場面,能言善交,難怪彩雲館的各種對外之事,都交給他來打點。」
等金光走遠,鍾鐵衣向眾人道:「大家收拾一下屋子,把最好的一間留給姑娘住。動作要快,完事之後都到狄二爺的房間集合,仔細商量一下廟會藝演的事情,可不要出了什麼岔子。」又特意提高嗓門道:「大家盡心儘力地做事,可不要辜負了金光大師對咱們彩雲館的厚望。」眾人齊聲答應,紛紛進屋去了。
劉宸背著妘公子滿山亂轉,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山坡的背面找到一個小岩洞,其內還算寬敞,足可容下三五人歇宿。
岩洞里側有人工開鑿的痕迹,估計是常來山中的獵戶或藥師所為,儼然把這裡當成了一個臨時的居住之所。
他放下妘公子,問道:「你覺得怎樣,傷勢可還控制得住?」豈料後者剛一站穩,便即歪倒在地,似乎傷勢越發嚴重了。
劉宸問完,聽不到回答,以為對方還在生氣,苦笑著回頭一瞧,登時嚇了一跳,他忙俯身將人扶起,抱到了一邊的破舊木榻之上。說是木榻,其實就是一張簡易的木台,上面雜亂地鋪了些枯草而已。
他抓起妘公子的手腕,兩指往對方的經脈上搭去,然而一股熱氣便即倒灌而來,十分強勁,他心中一驚,忙把指力收回,掌往對方頭上探去,自語道:「還好不是很燙,熱毒尚未禍至上丹田。」
略一思索后,他躍上木榻,將人扶起,而後雙掌伸出,抵在對方後背,當下寒冰真氣源源注入,往對方經脈里探去。
他是想利用寒熱相剋的道理,試圖用自己的寒冰真氣,化解對方經脈里的熱毒。
他的寒冰真氣即入督脈,便往上行,一路高歌猛進,想儘快找出熱毒的根源所在,好有的放矢。然而行至「大椎穴」,真氣便即受阻,似乎被滾滾而至的熱氣包圍了,儘管他不斷提升功力,但寒、熱二氣依然僵持不下。
經過幾次嘗試,他內力耗損巨大,一時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若是傷在自身經脈,他尚可全力一試,看看有無一舉突破的可能,但在別人經脈里行氣療傷,功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且兇險得多了。
對方體內的熱毒似乎強大得令人驚訝,弄不好兩人都會受熱毒反噬,後果難料。
「熱毒利害,看來只能慢慢化解了,好在熱毒畢竟有限,我每次吸納一點,久而久之便也好了。說也奇怪,難道是火蓮教的四大長老出山了?其他人誰有這等功力?」
他想到這裡,便不再強行運功與那股熱氣相抗,寒冰真氣隨著他的意念,與熱氣交纏在一起,正相互消磨。
妘公子忽然發出一聲舒暢的呻吟聲,劉宸心中一寬,知道此刻用對了方法,當下不再猶豫,任由自己的寒冰真氣在對方經脈里遊走,與熱氣水火交融,相吸相納。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宸再也支持不住了,悶哼了一聲便軟倒在榻。
妘公子慢慢醒轉過來,剛撐起疲憊的身子,陡然瞧見了倒在木榻上的劉宸,嚇得驚叫了一聲,後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叫觸動了神經,以為有敵來犯,本能地生出反應,倏地從木榻上彈起,往洞口撲去。
劉宸四下一望,卻發現周圍並無敵人的蹤跡,他舒了一口氣,回頭道:「你他爺爺的瞎叫個啥?嚇了本公子一大跳。」
妘公子忽地大笑起來,旋即掩口道:「你這人真有趣,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劉宸沒好氣地道:「我差點被你折騰個半死,你卻還有心情開玩笑?」
妘公子氣色好了許多,似乎心情也變佳了,說話再也不是以前那般老氣橫秋,只是聲音有點沙啞,可能是受了傷的緣故罷。
他用奇怪的眼神瞧了劉宸一眼:「我醒來后見你倒在那裡,真的嚇了一跳呀,哪會跟你開玩笑?多謝你這麼捨命為我療傷,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麼好的人。」
劉宸被人誇獎,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赧然道:「你現在感覺如何,是不是傷勢已經控制住了?你試著運行一下真氣,看看有無異狀。」妘公子聞言點頭。
過了片刻,妘公子欣然道:「已經好多了,我本以為療傷岔了氣之後,再無復原的可能了,沒想到你的本事這麼大。接下來,我自己慢慢運功療傷便可痊癒了。」
「那就好。」劉宸話剛說完,肚子忽然咕嚕叫了一聲。
他尷尬地笑了笑,這才發現自己餓得厲害。忽地又是咕嚕一聲,這一下聲響卻是從對方肚子里傳出來的。二人對望一眼,相繼而笑。
劉宸道:「趕了一宿的路,都餓了。你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找點野果充饑。」
「嗯,你快去快回,莫要耽擱太久。這荒山野嶺的,我一個人有些害怕。」
劉宸哈哈一笑,道:「瞧你個大男人,就這點膽量。」
妘公子道:「我……」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劉宸嘿嘿一笑,早已竄出洞口掠往樹林里去了,瞬間沒了影。
靈猴般在附近轉了一圈,果真讓他找到了一些果子,迫不及待地吃了兩枚,味道雖然有些酸澀,但對於一個飢腸轆轆的人來說,算是美餐了。
他把剩下的果子摘下,揣在懷裡,興奮得學了幾聲鳥叫,而後一躍而起,竄上了一棵大樹,展開身法踏木而去。
一間寬敞的卧房內,閃爍的燈光之下,一張張冷靜的面孔,滿是肅穆之色。
狄老二乾咳一聲,打破了寂靜的氣氛,沉聲道:「人都到齊了,咱們便把這次行動的部署再推演一遍,免得出了差錯,各位若有什麼疑問或好的意見,請及時提出來。鍾兄,事關重大,麻煩你派一個人出去警戒一下。」
鍾鐵衣剛想說話,人群中站起一人,抱拳道:「小的阿南,願當此任。」
鍾鐵衣一瞧,此人正是宮主的貼身護衛,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當下道:「也罷,以你的身手足可擔當此任。記住,遇事要機靈一點。」
那人躬身道:「屬下得令。」
阿南走後,狄老二道:「言歸正傳,咱們開始罷。為了確保這次行動成功,每一個人都必須清楚自己的職責,細節議定之後便不得更改。除了要出場藝演的八名鼓手,其他人在半個時辰之前進入原定的襲擊位置。從此刻起,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否則以叛主罪論處,都明白了嗎?」眾人沉聲應是。
狄老二陡然手按劍柄,一時青光乍現,異響聲起。
眾人大都沒瞧清他的動作,似乎劍未拔出便已歸鞘,但原本放在案上的茶盞,卻不翼而飛了。快劍狂鷹之名,果真名不虛傳。
狄老二一俯身,長劍指著腳下的茶盞道:「大家請看,這裡便是我們目前的位置,而這一片區域便是廟前的那個大廣場,祭壇正是在這個位置,火蓮教的人必然會在這周圍布置很多好手。」大家這才明白過來,他是要用這些茶盞推演排兵布陣之法。
「進入午時之後,宮主假扮的『火舞使者』將會與八名鼓手一同出場,就在舞祭結束之時,宮主會灑下漫天的五彩絲絹,而攜帶『日神珠』的人則會隨之出現在祭壇之上。一旦此人出現,便是我們發動襲擊的訊號!」
他銳利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了一遍,見大家都無疑問,接著道:「首先,由分散在人群各處的銀鉤衛隊向明處的外圍之敵發起突襲,製造混亂。與此同時,埋伏在祭壇周圍的金輪和冰鏡衛隊要迅速地全力發難,做出欲攻佔祭壇襲殺攜珠之人的架勢,定要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他話一落音,立刻有三人齊聲應道:「屬下明白。」
「鐵長風,你的人不會誤事罷?」
一人答道:「絕無問題。我讓他們裝扮成香客,混雜在人群之中,約好了巳時之前趕到這裡,在祭壇的西南角會合。就在前一刻,我還聯繫過他們,一切無恙。」
「很好。」狄老二目光一陣閃爍,望向狄老四道,「老四,你帶領大鵬衛隊潛伏在廟門附近,突襲一旦開始,暗處的敵人便會出現,這時候,大鵬衛隊要迅速佔領廟門附近的屋檐和牆角,利用弓箭的遠程優勢,守住廟門,壓制敵人。」
「如此一來,敵人必膽顫心驚,陣腳大亂,我們可穩佔上風。」狄老四壞笑一聲,拍著胸脯道,「二哥放心,我包管沒人能夠靠近廟門。除非羅師煌親來,火蓮教其他人都不在我眼內。」狄老二閉目而思,不再說話,似乎有難言之隱。
鍾鐵衣忽然插口道:「進攻的部署都說完了,怎麼不提撤退的事?」
狄老二苦笑一聲,他仰首嘆了口氣,又來回踱了幾步,向大家道:「我總覺得原定的撤退部署有點不妥,但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所以不知從何說起。」
鍾鐵衣肅容道:「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半點也疏忽不得,既然你覺得不妥,更值得商議一下。姑娘你有什麼高見?」
那女子淺笑道:「既如此,咱們便來一場『舌文鬥法』,各人儘管大膽揣度,把各種可能性都假設出來,然後共同想出應對之策,且看孰勝孰敗。」
鍾鐵衣欣然道:「如此甚好。」
狄老二陡然聞得「孰勝孰敗」四字,腦中靈光一閃,心中之疑登時解開,他向那女子躬身道:「得姑娘之言點撥,我終於知道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鍾鐵衣迫不及待地道:「趕緊說來聽聽。」
「我們原定的撤退計劃,都是基於順利奪得『日神珠』這一前提,我們從來就沒有想過,如果我方一敗塗地的話,會是什麼結果。」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女子詫異道:「我方一敗塗地?這不可能罷?試想一下,羅師煌閉關未出,他們現在有這個實力嗎?只要我們陡然發難,讓他們結不了火陣,何人能夠抵擋我們的攻勢?我們雖然人手不多,但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狄老二道:「若是羅師煙來了,也不好辦。姑娘莫要忘了,宮主遇襲之事。」
那女子不屑道:「敵人是佔了火陣的便宜,不足為懼。」
狄老二淡淡道:「有句話我一直埋在心裡,沒有說出來,根據我的推測,暗算宮主的那人,八成便是羅師煙。從宮主的描述來看,那人的武功層次,絕對在火蓮教四大長老之上,除了羅師煙,我想不到別人了。」
鍾鐵衣怫然道:「若真如此,他也算是一代前輩高人,怎的還偷襲一個晚輩!」
狄老二道:「羅師煙正是這麼一個不入流的人。鍾兄極少涉足江湖,對江湖中人不大了解,我兄弟四人在遇到領主之前,曾來過幾次中原,對羅師煙稍有耳聞,此人向來行事下作不重身份,偷襲一個晚輩的事他做得出來。」狄老三和狄老四一齊點頭。
那女子道:「我們得到的消息,不是說羅師煙坐鎮教中,並未出山嗎?」
狄老二道:「萬一情況有變呢?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如果是這樣,必定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宮主遇襲之事,不正是給了我們某種暗號嗎?」
那女子有些心不在焉,淡淡道:「你多慮了罷?公平較量,就算羅師煙來了,也未必是宮主的敵手。唉,也不知道宮主什麼時候到,我這心裡怎麼越來越亂了。」
狄老二道:「姑娘你是關心則亂,思路不及平日靈光。我做事情,向來都要考慮最壞的情況,想好退路,否則我四鷹哪還有命活到今日?如今,江湖中人才輩出,我們不要輕敵才是,前不久遇到的那位劉公子,便是一位勁敵,還好雙方沒有衝突。」
那女子聽到「劉公子」三字,眼中現出回憶的神情。
鍾鐵衣沉聲道:「有道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我認為,還是以最壞的打算來議定撤退的路線比較妥當。」狄老二見眾人都不反對,便點頭道:「好。」
他俯下身,在地上一陣指點:「此地三面環山,便像一個口袋,唯有南面一個方向便於出入。後山方向是秦嶺,左側方向是穰縣,右側方向是漢中,如果我是火蓮教的人,必然在山谷兩側設下埋伏,更會在南邊的谷口布下一道暗卡。」
狄老二說得頭頭是道,頗有將才之風,眾人聽了一陣點頭,心中無不嘆服。
他接著道:「若是我們順利奪下『日神珠』,敵人必然損失慘重,此時挾勝出擊殺出山谷,自然水到渠成,加上有谷外的夜光衛隊接應,也算十拿九穩。然則,一旦我們奪珠失利,戰鬥力銳減之下,能否衝出去就很難說了,所以要選一個出其不意的撤退路線,讓敵人的伏兵難以形成合擊之勢。」眾人都神色凝重起來。
那女子介面道:「你是否想從兩側的山坡撤退?但是我們仰攻不利啊。」
狄老二笑道:「姑娘這麼認為,敵人也不例外,兵出兩側算是應了一個『奇』字。姑娘所慮也不無道理,但是如果有一隊悍勇的弓箭手,便可彌補這一劣勢,我認為大鵬衛隊不會令大家失望。」各人無不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狄老二似乎已經胸有定見,他伸劍在地上一指,氣定神閑地道:「我建議,把撤退的路線改為由西邊的山坡突圍,如此一來,東邊山坡上的敵人和谷口的敵人便鞭長莫及,等這兩處的敵人趕過來,我們早已翻過山坡進入密林。」
一人問道:「為何不從東邊的山坡突圍?這樣的話,翻過幾片山林便到了穣縣。往西邊去,那可是連綿的大山,幾天都走不完。」
那女子微微一笑,搶過話道:「我來回答你這個問題。正因為東邊的路好走,必然也是敵人防守的重點,再往深處想,即使我們到了穣縣,也並沒有脫離危險,那裡多是平川之地,不利隱藏行跡,我們很有可能被敵人追上。」
那人不說話了,她接著道:「西邊雖是窮山惡水,但卻難不倒我們,大家都是在樹林中長大的,一旦進入樹林,便等若蛟龍入海,敵人若敢窮追,定叫他們追悔莫及。如此一來,主動權便在我們手中,我們一路西進可借道巴山入漢中,或者半路而北可穿越秦嶺奔關中,亦可折而東行出洛陽。唉,仔細一想,我們之前的部署確實太過草率了。」
狄老二嘿嘿一笑:「看來姑娘那種敏銳的思維又回來了,實在可喜可賀。」
狄老二的話似乎意有所指,那女子聽了之後,一朵紅暈登時飛上臉頰,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頗有女兒家的羞澀之態。眾人皆含笑不語。
鍾鐵衣哈哈一笑:「狄兄的策略可謂精彩,難怪你們四鷹做事總那麼乾淨利索,原來有你這一大軍師謀定而動。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商定所有的細節。」
狄老二笑罵一聲:「鍾兄你可不厚道啊,還提我兄弟四人的陳年舊事作甚?在下何德何能,敢當『大軍師』三字?給別人當跟幫都不夠格。」
鍾鐵衣驚道:「狄兄的言外之意,是指另有奇人異士在這方面勝過你許多?可否說來聽聽?」狄老二尷尬一笑:「是在下言多有失了,隨便說說而已,鍾兄勿怪。好了,咱們不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事了,談正事要緊,天就快亮了。」
鍾鐵衣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卻又不好再問。
天色微明,眾人這才散去。屋中只剩下狄家三兄弟以及鍾鐵衣和那女子,狄老二把狄老四叫了過來,附耳低語片刻,後者會意,點了點頭便轉身去了。
狄老二到茶案旁坐下,朝鐘鐵衣笑道:「時候還早,咱們泡壺熱茶慢慢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