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環令劍

第31章 三環令劍

第三十章三環令劍

前面的街巷越發熱鬧繁華,一座雕花牌樓當街而立,上書「永樂坊」三字。

「錯不了,肯定就是這裡。你看,那幾個傢伙已進了牌樓。」劉宸領著妘綺柔,徑直往前走去。剛到牌樓下,兩邊的喧鬧聲十分震耳,卻是從幾家酒樓和賭館傳出來的。又往前走了一陣,環境便優雅了許多,依稀聽到了絲竹管樂之聲和陣陣叫好聲。

劉宸哈哈一笑,循著聲音而去,很快來到一處華麗的花樓前。其門口錦緞懸挂,彩絲飄揚,二樓的窗戶邊上,幾名打扮艷麗的女子正朝他招手嬉笑。

「就這裡罷,看樣子,場子還不小。」他正要跨門而入,門頭匾額上「彩雲館」三字卻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妘綺柔也瞧見了匾額上的字,當下朝劉宸狂使眼色。

劉宸笑了笑,壓低聲音道:「真是巧得很,竟糊裡糊塗地到了這裡,咱們便進去摸摸對方底細,試探一下這彩雲館是否與魔門有關。」她點點頭,與他一同走了進去。

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扭腰甩臀地迎了過來,向劉宸拂了一袖香風,嬉笑道:「喲,這位公子爺,聽曲還帶姑娘來啊?嫌咱彩雲館的姑娘伺候得不好么?」她說話間貼著劉宸周身轉了一圈,極盡妖媚之態。

妘綺柔登時臉露不悅之色,喝斥道:「快離我家壞蛋哥哥遠一點!既然知道我們是來聽曲的,還不前面帶路,好生伺候著?」

那女子一聽,笑嘻嘻地道:「喲……壞蛋哥哥,好有意思的稱呼,呵呵……小妹妹,你吃醋了?」她說話時眼睛卻盯著劉宸,越發妖嬈露骨。

妘綺柔氣道:「你別哥哥妹妹的亂叫,再不帶路,我們去其他地方了。」

劉宸忙將她扯了回來,甜甜地叫了聲「柔兒」,那憨態可掬的撒嬌模樣一下子把她逗得笑了起來。他反手塞給那女子一把銅錢,道:「樓上可有雅間?」

那女子見了錢,再不羅嗦,沸水取物般抓了過來,卻還不忘在劉宸手背一抹,拋過去一個媚眼,道:「二位請隨我來。不過雅間早已滿了,不如給二位在樓上的看台邊加一席酒菜罷?曲藝馬上就要開始了,坐在雅間里還沒這眼福哩。」

劉宸道:「也行。一會唱什麼曲子?」

那女子道:「是《白頭吟》。」妘綺柔急道:「沒有《鳳求凰》么?」那女子笑道:「這位姑娘,這一曲今天已唱過了,請改日再來罷。」

劉宸見她有些失落,笑道:「《白頭吟》也不錯哩,是一代才女卓文君所作。她便是司馬先生心中的凰鳥。」又轉頭朝那女子道:「有沒有異域風情的歌舞?」

那女子登時眉開眼笑,一陣風般貼了過來,伸手道:「公子真是來對地方了。咱彩雲館的玉蓮姑娘正是跳西羌舞的名魁,不過要十兩紋銀才請得動她哩。」

劉宸聽到「西羌」二字,不由心中一凜,笑問道:「你不是在瞎吹捧罷?要這麼高的價錢?」那女子道:「也不貴啊。我們這裡的規矩,誰請她便由誰付錢,只要公子你一人付錢便成,其他客人可就是沾了公子你的光了。」

「十兩銀子就能當一回大爺,這確實不貴。」劉宸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你先下去罷,等唱完這曲再說。酒菜趕緊上啊。」那女子喝一聲倒彩,扭著腰肢去了。

妘綺柔瞧那女子走遠,低聲道:「喂,你哪來錢付賬啊?」

劉宸哂道:「一會再想辦法。反正咱們是來摸底細的,來者不善嘛,嘿嘿……大不了打一場架一走了之。」妘綺柔壞笑一聲:「真是個壞蛋。不過好像很好玩誒……」

酒菜很快端了上來,管事的特別用心,還叫了兩名陪酒的姑娘,看來真把劉宸當作有錢的貴客了,他剛才那幾句大話算是沒有白說。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歡呼,一名身段姣好面容清秀的女子走了出來,優雅地拖著裙角上了堂中的高台。她向四周盈盈而拜,嬌聲道:「多謝各位賞臉。」言罷緩緩坐下。

劉宸身旁的雅間吱呀一聲開了門,一名滿身肥肉的中年人摟著兩名女子,歪歪扭扭地走了出來。他一瞧此人,便知是酒色過度的富商大賈,此類人多急功近利,貪得無厭。

他忽地起身,一把抱住那人,驚喜地道:「朱兄你好啊,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你,哈哈……你又胖了,差點都認不出來了。上次欠你的五十兩金子,早該還你了。本想消遣一下就送去你府上的,這下可好,倒省事了。」

那人見有陌生人莽撞地打招呼,正要發怒,一聽後面的話,登時眉開眼笑:「啊……我想起來了,果真是你,哈哈……」

劉宸道:「就是嘛,小弟劉聰。以咱兩的交情,朱兄怎麼可能不記得我哩?」那人忙道:「就是,就是。剛才愚兄眼拙了,劉老弟勿怪。」

劉宸道:「朱兄說哪裡話,今日你我兄弟相遇,理當喝個痛快。朱兄若是不給面子,小弟可是會生氣的哦,那金子就要明天再還你了。朱兄你是知道的,我這人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的,我家二娘都讓我揍過多少回了。」

那人連連賠笑,又吩咐左右的姑娘道:「速去屋裡將我酒器取來,我要與我的好兄弟痛飲三百盅。」劉宸伸出大拇指道:「好,不愧是我的朱大哥,果然海量。」

這時,之前帶他上樓的那位姑娘走了過來,立於一側,堆起笑容道:「公子,一共是五百文。」聽曲的地方和酒樓不一樣,各有規矩,有的是酒菜上齊了便要先付錢的。他沒想到人家這麼快就把酒菜端上來了,當下假裝在身上一陣摸索。

他僅剩的百來個銅錢,剛才在樓下已經打賞給人家了,此刻半個子都沒有。

無奈中,他側頭朝妘綺柔使了個眼色,後者略一遲疑,便即會意,道:「表哥,你的錢忘記帶出門了,一百多兩金子全在客棧里放著哩。」

劉宸大喜,一手從腋下探出,朝她豎起大拇指。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這是啥記性?回頭我告訴舅母,好好敲一敲你這呆瓜腦袋。」

那人之前還沒大注意妘綺柔,此刻見她嫣然一笑,當真是魂魄都被勾了過去。他抹了把口水,眯著眼道:「劉兄,這位姑娘是?」

劉宸忙道:「哦,這是我大姑母家的表妹,一天到晚纏著我,真是煩死了。」他猛然間覺得胳膊下一陣疼痛,原來被她偷偷掐了一把。

他強忍著痛苦,面部表情有些奇怪,繼續道:「唉,可是表妹的生辰八字與我不和,我是不會答應的。」胳膊上又傳來一陣疼痛。

那人登時眼中放光,心道:「真是個渾小子,蠢得可以。這麼美如天仙的女人放著不要,便宜我算了,一會把他灌醉,嘿嘿……」

他不禁吃吃淫笑起來,一把按住劉宸,道:「區區小事,劉老弟不用費心,這酒菜算在愚兄頭上好了。」又朝劉宸身旁那女子道:「去我屋裡取錢便是。」

劉宸贊道:「哎呀,朱兄真是仗義啊,小弟無地自容。」

「朱兄?蔣爺你……」那女子有些驚訝。

「這沒你的事了,還在這神叨個啥?趕緊走!」那人臉色一變,喝斥道。

「就是啊,還不走?別杵在這壞了大爺們的酒興。你們兩個,趕緊倒酒。」劉宸假裝糊塗,將那女子轟走,端起酒盅自顧自地道,「托朱兄的福,我這次在襄陽賺了二百多兩黃橙橙的金子哩,我決定了,與朱兄對半分,多出的算是答謝朱兄的仗義之情。」

那人笑得合不攏嘴,道:「誒,這怎麼好意思?」

劉宸把臉一板,拍案而起:「朱兄你太見外了,瞧不起小弟,不給面子是罷?」

那人心道此人真是個傻子,當下賠笑道:「豈敢,豈敢。愚兄恭敬不如從命了。」劉宸這才轉怒為喜,抓著對方肥厚的肩膀一陣搖晃:「這就對了嘛。」

二人愈發聊得投機,你一盅我一盅的大喝了起來。

樓下高台上的女子邊彈邊唱,歌聲婉轉動聽,確是難得一聞。一曲終了,四下暴出一片激烈的掌聲,劉宸這才意識到又到自己出鬼主意的時候了。

他裝出一副醉眼惺忪的樣子,卷著舌頭道:「朱兄,小弟要點個西羌舞曲助興。」

那人酒量也是了得,此前不知喝了多少,現下與劉宸對飲十餘盅卻還未醉,不過也已差不多了。他聞言拍著自己的胸脯道:「你點就是了,算在你朱大哥頭上。」

劉宸道聲多謝,將之前那位姑娘招呼過來。

那人二話不說,拋過去一錠銀子,笑道:「快快點上。」眼睛卻盯著妘綺柔猛看。

劉宸瞧了這種人心中無比厭惡,恨不得將對方一腳踢翻,關到豬籠里去。但想歸想,卻不能那麼做,他當下忍住性子,強裝出一副笑容,溫言道:「朱兄,這裡的西羌舞曲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小弟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人心不在焉地道:「也是最近幾個月才有的。」

劉宸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心中卻是一凜,登時有了計較。

一陣輕快跳躍的鼓聲突然響起,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款款而出,著異域服飾。劉宸探頭望去,但見此女子深眼高鼻,豐胸長腿,果真艷麗無比。一層薄紗之下,妙曼身姿被褻衣緊裹,正隨著富有節奏的音樂輕輕抖動,十分撩人。

四下掌聲雷動,喝彩聲一片。劉宸猛覺腳下一痛,原來被妘綺柔踩了一腳。他尷尬一笑,低聲道:「真是粗俗不堪,一點都不好看。」妘綺柔冷哼一聲,轉過臉去。

那人當真好色如命,此刻正爬在護欄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面的女子。劉宸把頭湊向妘綺柔,低聲道:「你瞧這跳舞的女子,會不會是西羌羅剎教的人?」

「不好說。不過瞧她舞步如風,輕柔穩健,像是會武功的。」「我看著也像,不如拿這個豬頭試她一試。」他一言甫畢,抓起那人的后領便往下扔去。

劉宸這一扔卻是使了精妙手法,看似去勢奇快,但快到樓下時卻緩緩落下,斷然不會要了那人的性命。不過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彩雲館的人肯定不會讓人摔死在這裡,否則日後就不好做生意了,若那女子會武功,出於正常反應,便會出手相救。

跳舞的女子見有人突然大喊著從樓上撲了下來,登時臉色一變。劉宸見她雙手似乎輕拂了幾下,便即與那人一起摔倒在地。

「哎呀,真是酒能壯膽啊,這都敢跳?見到美女也不用這樣啊!」劉宸驚叫道。

大家將信將疑間,暗格內已奔出幾名大漢,將那人拎起,架了下去。

各種細碎的交談聲四下蔓延開來,人群中走出一位體態豐腴的中年婦人,旁人見她過來,都紛紛讓道。劉宸瞧此人面色紅潤,肌膚細嫩,舉止典雅而端莊,雖已到中年,卻也風姿不減,年輕時定然是一位能迷死男人的大美女。

她朝眾人道:「敢來彩雲館撒野,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押下去細細盤問,若是故意搗亂的,便送到官寺的大牢里去。」

四下靜了下來,各人都不敢出聲了。這婦人果真極不簡單,她遇事不慌,調度得當,舉步投足極有自信,言語間自有一股奪人先聲的氣勢。

但聽那婦人又道:「各位,今日之事真是對不住了,請多包涵。酒菜的價錢減半,大家可到賬房去領錢,出門右轉便是。歡迎下次再來照顧生意。」

眾人聽說可以退一半的錢,都推推嚷嚷的散去了。劉宸低聲道:「跳舞的那女子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我斷定她會武功,且還不低。這婦人也不簡單,咱們眼下不要驚動對方,趕緊離開這裡。」他二人隨著人群下了樓,不慌不忙地往外面走去。

剛走出門外,他見旁邊的燈柱上刻有一個熟悉的符號,走近一瞧,臉色驟變。妘綺柔見他面色有異,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劉宸一言不發,拉著她往前走了一陣,眼睛只管往附近的建築上觀望。

他忽然在一道石欄前停了下來,手指輕撫其表,心情十分沉重。妘綺柔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個劍狀的圖案套著三個圈圈,旁邊還附有幾個奇怪的圖文。

「與剛才燈柱上的圖案一樣,是我們混元宗的三環令劍。」他胸口正劇烈起伏。

「是你們的暗記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啊,瞧你臉色這麼難看?」

「這三環令劍,混元宗已有數十年未曾用過了。一般遇有急事,需要召集同門,只需一環令劍。若是兩環,便非常緊急,平時很少用到。此刻出現的是三環,那必定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我擔心宗內必有大事發生了。」

妘綺柔愕然道:「那怎麼辦?」劉宸道:「去其他地方瞧瞧。」他又在幾條繁華的街道口轉了轉,果然也發現了同樣的符號。他神色凝重地道:「之前一直沒有注意,此刻才發現暗記。是昨日刻上去的,師門的人約我三日後在小長安相見。」

「那這裡的事怎麼辦?」

「無妨,明日的行動不變。事成之後我便火速趕去小長安。」

她皺眉道:「宸哥哥,我突然好害怕。你會不會去了就不回來了呢?」

「怎麼會呢,我怎麼捨得下你?便是千山萬水,我也會回來找你。」

她喜道:「你可要說話算數的啊。那你還是跟我一起回明月宮,對罷?」

劉宸嘆了口氣,苦笑道:「我是答應過跟你一起回去,不過現在事情突然……要看看師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情非得已,我可能要先回師門一趟了。」

她突然心中一酸,一行清淚落了下來,哽咽道:「剛才還說一定會回來的,這會就變卦了。你說過的話,是不是都這樣飄忽不定的啊?你整天謊話連篇的戲弄別人,是不是對我也這樣?你真是個混蛋!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劉宸見她傷心落淚,心中也是著慌,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他心中似乎在滴血:「柔兒,我……是本宗的嫡傳弟子,現在師門有事,我怎能坐視不理?請你理解我,一但把事情處理完,我一定回來找你。」

她氣道:「你整天將『師門』二字掛在嘴邊,我永遠都排在最後是罷?我是明白了,你閑來無事才會理我,一有事情便會將我擱在一邊,就算到了明月宮,你認為外面有事的時候還是會走的……既然如此,咱們便到此為止罷……」

劉宸哀求道:「柔兒,我知道你心中很亂,我也是啊,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咱們都是措手不及。這樣罷,這事先擱往一邊,等咱們心平氣和了再商量,好不好?」

她呼出一口氣,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我現在很平靜。明天事成之後,我們的人會趕往滎陽,我便在那裡的渡口等你一天。我會讓他們先走,他們帶著青兒,行動不快,我晚一天趕得上他們。我會一直等你到子時,你自己看著辦罷。」

劉宸知道她的脾氣,此刻多說也是無益,唯有沉聲道:「一言為定。我若不死,定會前去。」她幽幽道:「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去與結義峰的人碰面了,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動罷。」言罷獨自一人往前走去。

劉宸一陣難過,張口想要喊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瞧著她孤寂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他一時心如刀割,腦中天旋地轉。他扶著一旁的燈柱,迷眼望去,這繁花似錦的街道似乎都空蕩蕩的,再無一絲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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