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強敵隱現
第三十六章強敵隱現
劉宸從廢墟堆里翻出一根木棍,拿來當做拐杖,艱難地往長街的盡頭走去。
他的長袍已被鮮血浸透,此刻披著凌亂的頭髮,行走在夜空下,當真形如鬼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覺到雙腿越發沉重,這街道彷彿沒有盡頭似的。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鼻子中突然聞到了一股濕冷之氣。
抬頭望去,一條蜿蜒的水渠已橫在眼前,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憑著最後一點模糊的意識,加緊往前走去。忽然一個踉蹌,他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一頭栽進水中。
一股熟悉的氣息登時漫布全身,周圍似有無數道細流直往他肌膚里鑽去,給那疲憊不堪的身子不斷地增添著生氣。大量失血導致的不良癥狀,正逐漸淡去。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之感遍布全身,他快活得直想喊出聲來,愜意地伸了伸四肢,緩緩沉入水底。他便貼著水底的淤泥,順著水流往前滑去。
轉過幾個彎,水流突然一變,匯入了一條通向郊外的寬大主渠。
他雖在水中,心裡卻是一片清朗,觸覺和意識敏銳異常。他感覺到了水裡的魚蝦就在身邊遊動,岸上的蟲鳥鳴叫之聲正清楚地傳入耳中。
不知不覺地便到了一座石橋下面,有此遮蔽,他緩緩浮出水面,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經過在水中的這一陣調息,傷勢已見好轉,接下來就要慢慢調養才行了。
他試著提了一下真氣,發現功力竟已恢復了五成。欣喜之下正要繼續潛行,岸上驀地傳來一陣衣袂破空之聲,他心中一凜,趕緊潛入水中。
岸上的破空之聲越來越近,似乎已到了石橋上面,之後便再無聲息。過了片刻,遠處又傳來一陣破空聲,亦往石橋這邊而來。
一個滄桑的聲音忽地在橋上響起:「屬下參見主公。」
「你果然準時,我沒有看錯你。」這是另一個低沉的聲音。
滄桑的聲音道:「主公有所差遣,屬下豈敢怠慢。」
另一人笑道:「做事上心,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我們能有今日的實力,你的功勞最大,你說我該拿什麼來獎勵你呢?」
滄桑的聲音道:「主公對我的器重,就是最大的恩賜。」
那人哈哈一笑:「你的功勞我都記在心上。幫我好好培育那個還未成器的小子罷,你的付出會有回報的。封侯拜相,光耀門庭,那是遲早的事。」
滄桑的聲音十分激動:「謝主公。屬下定當全心全意,輔佐少主。」
低沉的聲音又道:「其實,我一直將你當做家中的親人看待,以後沒人的時候,一切禮數都免了,你我平輩論交便是。」
滄桑的聲音道:「屬下不敢。主公面前,豈可失了禮數?」
那人嘆道:「你呀,就是這麼固執。」
劉宸心中一驚,這兩人明明是江湖中人,卻在想著謀取天下?這野心也忒大了些。轉念又想,可能是邊陲的小部族,想要建立一個小王國罷了,這樣的事,多了去了。
仔細一想又覺不對,這「封侯拜相」四字卻又如何解釋?邊陲的蠻夷部落多半沒有這樣的官爵。還有,兩人的中土話非常純正,絕沒有半點外族人的口音。
那人口中的「少主」又會是誰呢?他心中好奇,便繼續聽下去。
低沉的聲音忽道:「我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滄桑的聲音道:「主公放心,一切妥當,一共帶了四組人出來。」
低沉的聲音道:「才二十人,是否足夠?那小子比我們想象中厲害得多,先前的樓煩十八寇幾乎全軍覆沒,只逃走一個半死不活的蘭環胥。」
劉宸聽到這裡,當真大吃一驚,直覺告訴他,橋上那人口中所說的樓煩十八寇便是在十里街與他惡戰的那十八人,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與那十八人非常吻合。
他突然心生警兆,當下收緊毛孔,沉往水底。一道人影倏地來到橋下,四處張望了一陣之後,眼睛又往水面凝視了許久,確信沒有異狀了這才回到橋上。
滄桑的聲音道:「主公,有什麼不對勁嗎?」
低沉的聲音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剛才似乎覺得附近藏有外人。」
劉宸不由脊骨發涼,他心道:「我剛才聽到『樓煩十八寇』五字,一時心靈失守,便將氣息外露,差點壞了大事。對方好靈敏的耳目。」
滄桑的聲音道:「主公放心,這二十人的武功,都是我精心調教的,我自認都應付不了他們五人聯手。」另一人喜道:「很好,我為你記上一功。」
滄桑的聲音道:「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話鋒一轉,又道:「怎麼樓煩十八寇會敗得這麼慘?匈奴人這下會不會反悔?」
橋上傳來一聲冷笑,低沉的聲音道:「我並不看好匈奴人,因為他們沒腦子,之所以選擇與他們合作,也是因為他們沒腦子。」
二人失聲壞笑。
低沉的聲音又道:「我剛從十里街那邊過來的,十七具屍體都在那裡躺著。不過據蘭環胥說,那小子傷勢極重,很難逃遠了。」
滄桑的聲音道:「會不會是蘭環胥為了推卸責任,在胡說八道?」
低沉的聲音道:「應該不會。那小子留下的血跡一路都有,一直滴到了長街盡頭的水渠邊,可能有人用小船將他接走了。真奇怪,會是什麼人呢?」
滄桑的聲音道:「這就好辦了,對方既然身受重傷,一時半刻便也逃不遠。主公儘管放心,這事就交給屬下去辦罷,屬下立刻派人重點沿水路追蹤。」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為了以防萬一,我親自帶領一組人往陸路追蹤。」
低沉的聲音笑道:「很好,你辦事,我放心。記住,絕不能讓他回到大雪山。」滄桑的聲音道:「屬下定不辱命。」
破空聲起,兩道人影分往兩個方向慢慢遠去。
劉宸越發吃驚,心道:「還好老天有眼,讓我聽到了此二人的談話,否則我多半會沿著水路前去滎陽,如此必將凶多吉少。」
他當下爬上岸來,往城郊的密林中奔去。
此時,天已蒙蒙亮,林中卻是異常寂靜。他低頭思索了一陣,自語道:「敵人知道我是在城北的水渠失蹤的,目前的搜索重點應該在城北一帶,如果現在急著北上,撞上他們的可能性會很大,不如先往東走一段路再折而向北。」
滎陽在小長安的東北方向,這樣也沒繞多少路,不過卻穩當多了,即使被敵人撞上,也容易脫身,因為對方的搜索重點不在那裡。
想通了這點,他便沿著城郊的密林,往東而去。
新野城,北門馬市,一名頭戴斗笠的江湖客正在挑選馬匹。此人身後背一根黑布緊裹的細長之物,一雙星目犀利有神,眼角餘光不時注意著街道周圍。
他很快挑中了一匹棗紅駿馬,爽快地付了一錠銀子,正要離開時,街道上驀地竄出一名年輕後生,拉住他道:「原來你在這裡買馬,我家公子找你半天了。」
這買馬之人正是劉縯,他甩掉宛城的追敵之後,便徑直南下,到了新野。眼下拉住他的後生,正是跟著他闖蕩江湖的一名生死之交,叫朱祐,是舂陵劉氏的姻親。
他順著朱祐的話道:「讓大家久等了,我這就過去。」
朱祐突然壓低聲音道:「大夥已經安全撤離,這會差不多快到寨中了。蔡少公讓我們幾名弟兄在新野城各處等你的消息,這下終於放心了。」
劉縯道:「謝兄弟他們呢?是否已經脫身了?」朱祐道:「他們昨晚闖過了小長安的水關之後便一路南下,早已過了新野,現在怕是快到襄水了。」
劉縯笑道:「雲夢澤謝家的後人果然本事不小。」朱祐道:「可不是么?可惜的是謝家的人一走,我們在南陽就少了一隻奇兵了。」
劉縯道:「這個……以後再想辦法。如果這次沒有謝兄弟的幫忙,我義弟他們很難擺脫官軍的追擊。對了,我謝兄弟現在是什麼打算?」
朱祐道:「謝塢主派人帶了兩個消息。他準備到了襄水之後便溯江而上,暫時藏身於眾多支流當中,等到了明年暖夏時節,大量商船北上,再找機會混往宛城一帶。」
劉縯喜道:「好主意。另一個消息呢?」朱祐笑道:「昭凌公子臨走時送了謝塢主一包財物,是從宛城的秘庫中取出來的。謝塢主想拿出一半分給山寨。」
劉縯擺手道:「這個不用了,既然是我義弟送他的,便是他的東西。山寨的開銷一直有些吃緊,我從來都沒有給他補充過戰船和物資,多虧我義弟替我做了件美事。」
朱祐點點頭,似乎還有話說,但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劉縯沒大留意,自顧自地道:「太好了,事情都已辦妥,趕緊回山寨罷。」
朱祐滿臉愁苦之色,囁嚅道:「我們先去酒樓見一個人。」
劉縯奇道:「見什麼人?」
朱祐支支吾吾,竟不敢接話,只一個勁地苦笑著。劉縯急道:「你快說,究竟有什麼事情?再這麼吞吞吐吐的,我可要生氣了。」
朱祐道:「伯升哥,先說好了,你聽了可不要生氣啊。」
劉縯道:「好,好。你快講。」
朱祐如釋重負,這才神神秘秘地道:「是孝孫哥來了,他在酒樓遇見了我。」
劉縯失聲道:「劉嘉?他來這裡做什麼,他不是和劉玄在江南做生意嗎?」
朱祐道:「他與劉玄鬧翻了,一個人回來的。」
劉縯笑道:「我當時就勸過孝孫,劉玄此人生性多疑,向無主見,與他一起做事豈不自尋煩惱?等等……你不會將我們的事情全說出來了罷?」
朱祐有些尷尬,哂道:「孝孫哥逼問得緊……我又嘴笨,你是知道的……」
劉縯嘆道:「知道就知道罷,我的事終究瞞不過他的。」
朱祐接著道:「孝孫哥知道你將要路過新野,因此在城中的客棧等你。」
劉縯立覺不妙,問道:「等我做什麼?」朱祐道:「等你一起回家啊,剩下的事你自己問孝孫哥罷。」劉縯苦笑一聲,隨著朱祐往客棧而去。
二人來到客棧,徑往樓上走去。劉縯走到一間客房門前,輕輕敲了敲。
裡面一人沉聲道:「是誰?」劉縯聽出是劉嘉的聲音,他壞笑一下,將聲音聚成一線送往屋內:「蔡陽劉伯升求見。」
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位英武的濃眉大漢,此人手提一把巨劍,身穿一件寬袍,魁梧而又不失儒雅,和藹的笑容帶著幾分淳厚。他一把抱住劉縯,大喜道:「伯升哥,果真是你。哈哈……好久不見了,快進屋裡說話。」
劉縯攀著他肩膀進到屋內,二人坐了下來,朱祐則立於劉縯身後。
這濃眉大漢正是劉嘉,他剛一坐下就道:「伯升哥,你太不夠意思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干大事,也不叫上兄弟我?」
劉縯忙道:「打住,這個以後再說。我先問你,家裡出了什麼事?」
劉嘉一拍腦門,驚道:「哎呀,差點忘了正事。是這樣的,咱二弟前些日子專門到江南找我,說文叔半個月前突然不見了,到現在也沒個影。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文叔的任何消息,情急之下便來找我幫忙尋找。」
劉縯臉上一紅,道:「有沒有去新野二姐夫家瞧瞧?」劉嘉道:「去了,二姐說文叔最近沒去她那裡。」劉縯道:「這就奇怪了,他能去哪呢?」
劉嘉道:「我正好和劉玄鬧翻了,便隨著咱二弟一道回了舂陵。誰知剛到家裡,族中又出了一件大事。」說著喝了一大口茶。
劉縯急道:「什麼大事?」
「你還記得樊興嗎?」
「當然記得,他的貨運生意還是我舅舅一手扶植起來的哩。」
「這自然還有你的一份功勞,樊興的那點班底,大多是你從族內召去的。」
「你說的大事,與這有關?」
「正是。就在幾日前,幾名族中的兄弟運貨到樊城,準備在漢水裝船南下時,南郡人秦豐卻帶著人前來作梗,還打傷了人。大家都希望我們兄弟幾人前去主持大局。」
劉縯一拍茶案,怒道:「真是豈有此理,他一個南郡人,竟然欺負到南陽來了。鄧城的官寺也真是的,外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也不出面管管?」
劉嘉道:「秦豐勢大,臨縣的官寺都很怕他。聽說此人不但頗有學問且善於交際,常與一群江湖好事之徒稱兄道弟,襄陽以南的數縣之地都有他的勢力。」
「他突然找我們的麻煩作甚?」
「眼見樊城即將成為第二個小長安,他因此眼紅,想要分一杯羹。」
「具體怎麼回事?」
「秦豐已與襄陽的官寺串通一氣,想要插手樊城的貨運。那日,他帶了幾人前來渡口挑事,雙方言語不和,便起了衝突。」
劉縯冷哼一聲,旋即和顏道:「樊城的事我知道了,回去再慢慢商議,咱先理一理三弟的事。你不是說正在找他嗎?卻又怎的到了這裡?」
劉嘉嘆道:「我後來打聽到文叔去過聖火廟會,有人在那裡見到過他。聽說就在廟會當天,那裡發生了一場非常慘烈的江湖惡鬥,死傷了很多人,我越想越怕,總不能把這麼個消息帶回去罷?便往這邊尋來了,想去一探究竟,不料在酒樓遇見了朱祐。」
說到這裡,他突然咧嘴壞笑起來:「在南陽一帶,道上流傳著一句話,欲找劉伯升先找朱祐,看來這傳言不假,哈哈……」
劉縯啞然失笑,道:「唉,三弟也真是的,越來越胡鬧了。」劉嘉道:「還有更胡鬧的哩,聽說他在混亂當中抱了一位姑娘,後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劉縯為之語塞,一時無地自容,半晌才道:「咱三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罷?是不是人家認錯人了?」劉嘉道:「我問了好幾人,都說錯不了,咱三弟的長相,特別搶眼。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咱三弟可能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應該沒幹出啥缺德事。」
劉縯氣道:「我上次想給他說門親事,還被他拒絕了。這下倒好,在外面隨便瞅個姑娘便摟摟抱抱了,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良家女子,是否門當戶對?」
他突然跳了起來:「哎呀,還等什麼,趕緊回家瞧瞧去。」
身後的朱祐忙道:「伯升哥,你不回山寨了?」
劉縯道:「我現在心煩意亂,無心顧及寨中之事,等處理完家裡的事情再說。你先捎個口信回去,順道把留在這裡的兄弟都帶走。」朱祐告辭一聲,便下樓去了。
劉縯和劉嘉趕緊收拾東西,匆匆出了客棧。
劉宸一路潛蹤慢行,此時估摸著已行了三四十里路。
昨夜那場惡戰,他所受外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身上傷口不下二十餘處,尤其是肋下那處槍傷,經過一陣奔走之後,此時又開始滲血。
所幸身上的內傷並不嚴重,只要休息半日,便無大礙。他扶著一棵大樹,緩緩坐了下來,從身上撕下一塊碎布,將肋下的傷口裹緊。
忙完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原地閉目打坐。
過不多時,他心神俱清,進入了半睡半醒的遊離之境,迷糊中似乎感覺到了天地間的能量正往身上聚攏,四肢百骸一陣舒暢。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之前從未有過。就在不久前,第一次釋放出天龍真氣之後曾有過類似的感覺,不過遠不如現在這麼清晰。
不用睜眼,周圍的一草一木便都在感覺之中。樹下蟲鳴,風動林木,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遠處兩隻追逐的野兔,都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景象隨著他的意念移動,幾可任意而為。他突發奇想,意念往自己身上而去。
一個正在打坐的身影登時出現在他腦中,如真如幻。
這個身影怎麼與自己那麼相似?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再一細看,這不正是自己么?那後背的傷痕十分明顯,正是被那大漢甩出的短矛所賜。
他驚奇地發現,他竟可以看透自己,全身的經脈都一覽無餘。
如此療傷豈不事半功倍?
他不由心中一喜,當下引著真氣往後背那處鬱結的經脈衝去。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竟迷迷糊糊地睡去了。醒來的時候,充盈的真氣在體內自然流轉,所到之處,暖暖的十分舒服,就連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驚喜之餘,他發現體內的經脈似乎又擴張了許多。好像每一次釋放天龍真氣,體內的經脈便擴張一些,就連修為和靈覺似乎也有所精進。
經脈的擴張便意味著可以承載更多的真氣,這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機緣。
但是他也發現了,釋放天龍真氣的時候,一次比一次兇險。在沒有摸清楚控制天龍真氣的反噬之力前,絕對不能夠再次使用了。
就在這個奇妙的時刻,他忽然感覺到左後方的一棵大樹上,出現了一道矯健的身影。這種虛無而又真實的感覺,令他興奮得直想大叫一聲。
當他興奮得心靈失守的時候,那種奇妙的感覺突然消失了。
他站起身來,假裝慵懶地往前走去,耳朵卻仔細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行了片刻,前面出現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滌盪的素波伴著潺潺的水聲,讓人瞧得好不歡悅。劉宸奔了過去,俯身抄起一把清水大飲了幾口。
溪水清涼而甘甜,劉宸發出一聲愜意的歡叫。他又捧起水來洗臉,洗了幾下,乾脆撩開衣襟,拭擦著身上的傷口,還不時發出幾聲舒爽的叫喚。
驀地里,他只覺耳鼓輕輕一震,身後十餘丈處發出了一聲腳踏枯枝的聲音。看來敵人已經放鬆警惕,越來越靠近了,這是他的第一判斷。
因為有溪水的干擾,剛才的聲音是否人為,他還不敢確信,當下閉目深吸一口氣,慢慢摒除雜念。果真如他所願,之前那種奇妙的感覺在腦中忽閃了一下。
只這一下,便已足夠,他清楚感覺到了有一人正躲在身後數丈外的一棵大樹上,正注視著自己,試圖尋找自己的弱點,發出致命的一擊。
他驀地冷笑了一下,整個人閃電般往後倒飛而去,眨眼間便已竄出數丈的距離,反手一掌擊在身後的大樹上。
樹上那人也是了得,見劉宸突然往後飛來便知不妙,當下疾往旁邊一棵大樹掠去。可是劉宸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那人剛好一足躍起,樹榦上便猛地傳來一股極強的震力。
那人一足踩了出去,另一足卻被震得失去了知覺,人只掠出一半,便斜斜往下墜落,壓斷了好幾根樹枝。
他心中震駭欲絕,想要在半空的樹枝上借力盪開,但稍一運氣便覺胸口濁悶難當,一口真氣硬是提不上來。
那人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往西北方向逃去,動作依然十分迅捷。
劉宸絕不給對方任何逃走的機會,他飄身而起追了上去,沉聲道:「留下罷。」雙掌一提,猛地往前推去。
他這一招『霸龍引玉』用勁相當巧妙,有前、后兩段真氣,前段真氣剛猛霸道,重在傷敵,後段真氣則生出一股牽引之力,可將敵人往回拉扯。
那人在半空中先被擊飛了丈余,接著又如摧殘的紙鳶一般墜了回來。劉宸雙臂張開,如大鳥般往前撲去,凌厲的殺氣鎖死對方。
那人慾逃不能,被激起了本能的血性,猛然抽出腰間的兩把短刀拚死反擊。
掌影散去,那人曲著身子跌了出去,口中噴出一團血霧,砰地一聲撞上了一棵大樹,腦袋耷拉了一下便不動了。
劉宸低頭瞧了一下左臂上的刀傷,喃喃道:「若是對方二十人都有這般身手,前路堪憂啊。」正要離開,北邊樹林中似乎傳來了幾下破空之聲。
他心中一凜,疾往東邊奔去。